然而,任迪简能糊弄过大帅李景略,但终究骗不过自己的胃,宴席刚一结束,任迪简便连吐两口鲜血,让见到的人无不震惊。
李景略见状便询问原因,犯错的天德军军士惶恐至极,赶紧向主帅自首,并乞求饶命。
闻言之后,李景略气得鼻子都歪了,一脚便把跪地求饶的军士踢翻,然后下令执法官将他推出辕门斩首。
任迪简见状,便强撑着刚刚吐血的身体,帮助那个天德军军士向李景略求情。
李景略见刚吐血的任迪简拼命求情,便答应饶过小兵的死罪,只是重打数十军棍而已。
虽然数十军棍之后,那个倒霉的家伙依旧被打得皮开肉绽。
但是,本应奔赴鬼门关的倒霉蛋终究是保住了性命
经此一事,不仅是犯错的军士,就连其他将士也对任迪简钦佩至极,原本在天德军中存在感并不强的任迪简声名鹊起。
在宴会上强忍着喝下士兵因失误而端给他的醋,并且救下了士卒的生命,使得任迪简的宽厚的美名传遍天下,也成为了任迪简最大的政治资本。
随后任迪简的仕途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李景略无故暴毙之后,在天德军一众将士的推举之后,文官出身的任迪简成为了丰州的主人。
在任迪简成为天德军军使之后,任迪简还因此有了一个“呷醋节帅”的雅号。
当时那个把醋当成酒端给任迪简的家伙就是刘润龙
随后才智过人的刘润龙就成为了任迪简的亲信。
然而,随着跟随任迪简的时间变长,刘润龙渐渐地发现任迪简并不像表面上表现的那个仁慈、宽厚,相反,这是一个精于算计,七窍玲珑,野心滔天的家伙。
然而,当刘润龙发现貌似忠良的任迪简其实野心勃勃的时候,已经晚了。
贼船好上,却没有下的机会,而且任迪简早就趁机将刘润龙的所有家小全部接到了丰州,置于掌控之下。
无奈之下,刘润龙也就随波逐流,这也就是刘润龙曾经对裴植所说的世事无常,有苦难言。
事实上,昔日郭戎从草原返回内陆途径丰州的时候,刘润龙已经离开丰州,去建立丰州、河东、怀安堡的三角贸易的线路。
大唐已经不是昔日的大唐,但是信义和忠诚却依旧为人称道。
整个天德军都知道,自己对刘润龙有救命之恩,此时此刻,刘润龙的所有家眷又都处于丰州城之内,是以任迪简根本就不害怕刘润龙会背叛自己。
相反,任迪简对于自己将走私的勾当,从丰州转移到其他地方的预见非常得清醒。
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是至少不会引火烧身,否则太上皇来到之后,万一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那可就麻烦了,至于现在,自己自然无所畏惧。
至于现在,自己的判断和刘润龙的信息如出一辙,面对大兵压境的处境,那么任迪简也就确定了自己的思路:
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反正自己见不到人的勾当也不在丰州,大不了学着严绶他们去舔太上皇,装孙子好了。
既然要装孙子,任迪简准备当个大唐好乖孙,反正老子有的是钱
太上皇既然想要钱,那就给,不仅给,而且要给双倍,最好能把丰州防御使升级为河套节度使。
“来人,按照天使的吩咐,调拨粮草,准备营房,准备恭迎太上皇的到来。”
随着任迪简的命令下达,整个丰州,乃至整个河套也开始忙碌起来,兵马开始调动,粮草开始调拨,丰州的府库也开始被清点。
就在丰州忙碌的氛围中,坐镇丰州的任迪简,陆续收到了自己斥候传来的消息。
太上皇的大军离开了振武军辖区之后,浩浩荡荡地进入了丰州,沿着大河北岸的大道,向着丰州的治所丰州城进发。
在太上皇离开之后,河东军没有再保持大规模的集结,而是陆续返回了各自的驻地,严绶本人也返回了太原。
振武军虽然没有如同河东军一样返回驻地,但是也只是处于戒备状态,完全没有之前那种咄咄逼人的态势。
只有朔方军依旧处于集结之中,并且还在不断地向着边墙所在移动,不过任迪简并不在意,朔方军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比拟得了的,那是李唐铁杆支柱。
总体来看任迪简认为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于是乎任迪简将主要的注意力从防备太上皇动手,变成了如何钻营,争取将自己的从防御使升级为节度使
太上皇的大军一路向西距离丰州城越来越近,天德军进行了一定程度的集结,受降城提高了防御的级别,但是整个河套依旧平静,并没有陷入剑拔弩张的状态。
似乎一切似乎都在平缓中进行着,大风不起,水波不兴,波澜不惊。
元和二年,八月初九,沿着长城行进了两个月之久,在禁军护佑下的太上皇,终于来到了丰州城下。
那一日,丰州城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那一日,大河之侧,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那一日,天德如炬,威武雄壮,气势如龙
那一日,禁军列阵,整齐划一,摄人心魄
作为郭戎来到大唐本土之后,见到的第一个大人物,任迪简从一开始就认定郭戎前途无量,否则也不会直接许了郭戎义子和继承人的身份来作为拉拢。
在郭戎拒绝了自己的拉拢之后,任迪简就直接把郭戎当成了必须要铲除的对象。
本着自家得不到的东西,即便毁掉,也不能让别人得到的原则,任迪简甚至不惜煽动自己当时的靠山俱文珍发动叛乱。
只不过,任迪简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俱文珍竟然阴沟翻船了。
郭戎不愧是自己一眼就看中的人,竟然在那种绝境之下守住了那该死的兴庆宫,使得李诵绝地反击,反而将大唐送上了复兴之路。
事已至此,后悔莫及,唯一让任迪简庆幸的是,自己只是推波助澜地送了一封信而已,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追查到自己的身上。
原本任迪简还曾经想要派人刺杀郭戎,只不过郭戎不论去哪里都是至少一队骑军作为护卫的习惯,加上军营兴庆宫长公主府三点一线的规律生活让任迪简派出的刺客绝望。
在旁观了长缨军突袭西市的战斗之后,刺客们最终退缩了,他们任迪简聘请的刺客,但是不是没脑子的死士。
当刺客们放弃刺杀的消息传回丰州,任迪简最终放弃了刺杀,随即将刺杀变成了观察。
所以,相比较其他人,任迪简更了解长缨军真正的统帅郭戎,任迪简也知道陇西、陇南之战的经过,所以从一开始,任迪简就把新编的禁军当做了一支强军。
在任迪简看来,禁军与自己花费了大量的金钱和精力扩充的天德军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从洛阳到汴州、从平卢到蓟县,从山东的豪门到河南、河北的各地为王的藩镇,有这种想法的并不是只有任迪简一人,在没有见到这支大军之前,他们的想法几乎是一样的。
所谓的强军谁也不是没见过,无非是装备精良、战技精湛、令行禁止罢了,所谓的禁军再强能强到哪去
面对即将到来的禁军,天德军地一众将校同样是卯足了劲,准备替他们的大帅让禁军的软蛋知道什么才叫强军。
只有,这支用超越时代的观念、大唐的武器、兔子的思想、海量的金钱、无上的荣耀组建的新军真正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直到这支踩着鼓点,四人成行、整齐划一、甲胄精良、精神抖擞、士气爆棚、一眼望不到边的禁军真正出现在丰州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