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穆图的命令,数以万计的吐蕃步卒缓缓地进入了长缨军的大营之中。
虽然有火光的照耀,但是大营的巨大部分地方还是昏暗而隐晦。
大营之中的地面上零零散散地泼洒着一些桐油,零星掉落地面的火星时不时引发小规模的火焰,不过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同样没有引起吐蕃人注意的,还有大营中零零散散分布的一些柴草
大营中的战斗还在继续,但是在被死死地挡在了长缨军用木板、栅栏、道防线外围。
防线的后方是一大块空地,空地的中间零零散散地竖立着七八架投石车,还有几个盛满的桐油的木桶。
而除了在最前方的血战的三个营的重步兵,其余的弓弩手、工兵、炊事兵、后勤乃至所有自己走过来的轻重伤员都已经聚集在了空地之上。
能持弓的持弓,能用弩的用弩,能拉住投石车绳索的握住了绳索,是在不能行动的在默默地为弩装填弩矢。
“中郎将,一刻钟的时间到了”
“开始吧”
“放”
在近处,长缨军最后一道防线外围,刚刚入营的吐蕃精锐步卒还在和长缨军进行殊死的搏杀。
然而,从开战至今,整整三天没有出现过大规模箭雨,让这些家伙忘记了唐军箭雨的存在。
几乎是一瞬间,密集的箭矢、弩矢疯狂地从后方抛射而出,猝不及防之下,吐蕃军哀嚎遍地,巨大的伤亡让吐蕃的锐士们伤亡惨重,不过到这时候,吐蕃人的精锐步卒依然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然而更让他崩溃的还不是眼前的箭雨。
同样的,随着传令兵的一声高呼,众人合力之下,承载着被点燃的火球的投石车成功击发,一个个燃烧着的火球被投掷向了远处。
一轮、两轮、三轮
这些火球滚落,点燃了外围大量的柴草,点燃了散布在地面上的桐油,点燃了各种不易被察觉的引火物。
大营的主体本就是木材,在风势的作用下被火球点燃的引火物四散而去,大火开始迅速蔓延。
没过多久从外围开始,大半个大营已经被大火所包围。
虽然依旧占据着优势,但是看到从后方燃起的熊熊大火,所有拼杀在一线的吐蕃步卒的心中被恐惧所覆盖。
犹豫、彷徨、迷茫、疑惑、不安各种的情绪出现在了他们的中间,原本疯狂的攻势随之一滞。
就在这种情况下,长缨军所控制的大营部分,突然擂鼓大作。
长缨军大营中,先是火光冲天,再是擂鼓大作,隆隆的鼓声平稳而有节奏地引动了今夜真正的高潮。
就在前线的吐蕃人还没从迷茫中缓过神的时候,战吼的声音已经伴随着擂鼓响起,一直处于防守状态的唐军在密集箭雨的掩护下发动了反冲锋。
作为反冲锋箭头的,正是在郭戎刻意隐藏之下,以养精蓄锐的名义,观战了整整一个晚上,战意和怒火已经被顶到巅峰两百陌刀兵。
体力、士气都处于巅峰状态的两百陌刀兵怒吼着,挥舞着雪亮的刀锋出现在吐蕃人面前的时候如同天神下凡一般。
猝不及防之下,在陌刀兵的刀锋之下,顶在最前端的吐蕃步卒成片成片的被砍断劈碎。
因为大火,因为战鼓,因为箭雨,因为疲惫,本就不在巅峰状态的吐蕃步卒,在陌刀兵堪称凶残一般的进攻下溃不成军。
随着战况的变化,来自后方的箭矢、弩矢所组成的箭雨开始向前方延伸。
和长缨军对线的吐蕃精锐步卒,在陌刀兵,箭矢、弩矢的联合打击之下,短短几十息的时间,双方接战的兵线上,吐蕃人从进攻变成了溃退。
处于进攻中的陌刀兵乘胜开始追击,血战了一个晚上的步槊手、长矛手、长枪手紧随其后,开始对逃亡的吐蕃人进行疯狂的追杀。
火光冲天,擂鼓大作,看到这幅场景,率领三个月潜伏在吐蕃军大营外的李愬眼睛一亮,咬紧牙关,神情坚毅。
“儿郎们,准备好了,鼓声停下的时候,就是我们出击的时刻”
泾州,年近七旬的老将段佑静静地矗立在城头之上,双眉紧蹙,双拳紧握,身体在不停地颤抖。
他在城头上已经整整观战了三天了
想想李愬和郭戎在吐蕃人抵达之前将七千泾原军送回泾州城,他知道他从头就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离谱
城外那支叫做长缨军的禁军够硬,够狠,不仅没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段帅,这七千泾原军如数奉还,小子们会让段帅和边军的兄弟们看看我们到底是不是软蛋”
“段帅,我们相信段帅的决断,希望段帅不要轻易地动用,不到属于最后的时刻不要出兵,出则必胜”
这是郭戎和李愬两个家伙临走之前对自己说出的最后两句话。
“小子们,你们赢了,你们不是软蛋,我相信现在就到了最后的时刻了。”
喃喃自语之后,段佑高呼。
“传令,全军备战,禁军的血流得够多了,接下来该我们了,鼓声停下的一刻打开城门,全军出击”
唐军大营中的突然燃起的大火,使得大营内的吐蕃士卒紧张万分,也让营外的吐蕃将领们产生了浓浓的不安。
再加上突然响起的战鼓的声音,哪怕是穆图在某一瞬间内心也产生了不安和彷徨。
不过,泾州城储存的桐油和火油的数量是有限的,只能作为部分重要位置的引燃物,而无法真的将整个大营彻底覆盖。
没过太久,唐军大营内外的联系被重新建立,大营之内的攻防情况再次被送到了穆图的面前。
听到唐军是利用大火,箭雨进行袭扰,最后在鼓声中开始进攻之后,穆图放声大笑。
“哈哈哈想靠这个,反败为胜,唐军是痴心妄想,这是唐军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