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动弹”
一架马车在熹微的晨光中飞速地疾驰着,城市守卫已经提前在米尔特的指示下封锁了码头区、战场区和其他主城区之间的通路,城门也已经完全关闭。
街道全部肃清,任何人在没有得到许可的情况下都不允许离开家门半步。
最后的重中之重,是安民法师会的精英和灰色小队中的顶尖施法者们,已经将卡萨兰特大宅层层包围。
希雅看了一眼身旁的卡尔,此时他正极力控制着颤抖的手臂,这是法环透支的象征。灵魂的虚弱,是复原术难以修补的。
“我还好完事儿睡一觉不会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不传送过去”卡尔喘了两口气,“阿玛丽娅夫人怎么会听信维克托的蛊惑她作为牧师,应该比所有人都清楚,她的女儿从头至尾就是无药可救的”
“领主联盟会给你们答案的”希雅侧过脸,“保险起见,进入卡萨兰特大宅之后你们不要离我太远。今晚我的消耗也很大,没有太多功夫顾着你们。”
滨海区街道泥泞飞溅,所有包围在卡萨兰特大宅之外的守卫们见到马车迅速默契地让开了一条路。
“晨雾女士。如您所料,维克托卡萨兰特的确是城市的罪人,他已经与魔鬼同流合污了,正在大宅内部做着最后的抵抗。”
在事关城市安危的重大抉择之前,没有人在乎那些市井有关希雅的传言,只需要知道,这是一位传奇的大法师坐镇于此。
循着守卫的视线望去,几个安民法师会的法师正在卡萨兰特大宅的正门口构筑起庞大的仪式屏障,而在屏障之内,一些陷入癫狂的链魔、猬魔和骨魔正在疯狂地以肉体撞击着护盾。
每一次竭尽全力的冲击,都会在护盾的表面形成一道道涟漪和裂缝,那些坚守在正门的法师此刻无不气喘吁吁,只能勉强维持阵线。而后方城市守卫击发出的弓弩和投枪,也难以对这些上位恶魔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晨雾女士我们需要帮助”
有人见到了希雅的马车停下如蒙大赦,榨干了自己最后的法环,将恶魔们逼退至中庭。
而希雅也毫不迟疑,从虚空之中招来法杖直指卡萨兰特的庭院。
沉重的轰鸣声随之响起,四道无形的高墙在魔网的指引下从天而降,溅起无数沙尘。尘埃落定之后,那些疯狂的魔鬼立时被禁锢在了透明囚笼之中。
“力场墙能禁锢这群魔鬼一段时间,莉莉安,你和卡尔去把维克托带出来”
“好”
在几个城市守卫的簇拥下,莉莉安和卡尔迅速进入了卡萨兰特大宅之中。最初阿玛丽娅接待他们的会客厅,此时已经与废墟别无二致,墙面和地毯上都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划痕,一些卡萨兰特家族的侍从躺倒在血泊中,而另一些,正在进行着化为魔鬼的最后转化。
涌入的城市守卫立刻和劣魔们搏斗了起来,同时尽力为二人打开了前往地下密室的通路那里是方才阿玛丽娅行将就木之时透露的,卡萨兰特家族中最大的仪式地点。
尽管这些日子里阿玛丽娅尽力地维持着家庭成员的神智,但亲自主持献祭的维克托已经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阿斯蒙蒂斯的影响。在当初深水宫的审问中,他的阴鸷凶残绝非伪装,只是在人前,他才会克制最后一丝理智。
“在马棚下面,把地板撬开就是”
城市守卫们把守住了马厩的门,与那些涌来的小魔鬼们缠斗在了一起,二人迅速进入其中。
卡尔一脚踏碎了被稻草盖住的门板,一条向下螺旋延伸的楼梯出现在眼前。
“我会用法术牵制住维克托的,到时候你看准机会,将他解决掉”
莉莉安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法杖,探入了地下室中。
整个地下室并不昏暗,墙面两侧燃烧着被不灭明焰加持过的蜡烛。而在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石门,但并没有完全合拢。透过这道门缝,可以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正背对着大门,跪坐在一张柔软的垫子上沉思。
“维克托”
卡尔立时酝酿起了一口龙息,在石门锁链被莉莉安的敲击术摧毁的瞬间,这锥形的灼热烈焰迅速将维克托包裹。
卡尔正要庆祝,却发现那想象中的惨嚎声并没有响起,龙息之中的维克托宛如一尊雕像,任凭身上的服饰与四周的可燃物被龙息吞噬。
“我会追随阿玛丽娅而去的,但卡萨兰特的血脉不能至此彻底断绝。你们要把我的小女儿带到神殿”
仿佛在忏悔一般,维克托断断续续地诉说着自己的遗言,但到最后,他的声音渐渐开始变得沙哑、低沉。
一种不安的情绪在地下室间酝酿,随着烈火的燃烧,墙面上印刻的鲜红色符文也越发闪耀,维克托的皮肤,肉体与他作为人类,最后的理智和善意,逐渐在火焰中消逝。
“卡尔退后太迟了他已经被彻底转化了”
维克托的声音在空旷的地窖中带着重重回响,如箴言刺入卡尔的鼓膜。
“我劝过阿玛丽娅不要再去码头区可这一次,她再也没有理会我,理会我这辈子做出过的唯一正确的决定”
“当她骑着芙兰莎的独角兽离开大宅时,我就知道,这一定是我与她的永别”
“我从来没有蛊惑过阿玛丽娅从来没有”
“从她离开神殿,我对她的爱从来没有动摇过即便是牺牲自己的骨肉即便是牺牲自己,我也不愿意她遭受到任何痛苦”
“卡尔,你很年轻,想要往里挤的时候,你会和我如今一样,头破血流”
“我的遗嘱在阁楼上只要你愿意救我的小女儿我的产业,你都可以拿去”
“我对莱拉,和这座城市的人民尚心怀愧疚,但我,已经无力偿还”
“抱歉卡萨兰特,将在我的手里,画下句点”
话语的最后,维克托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挣扎着爬起,在火海之中,向着卡尔与莉莉安抚胸,行了一个最传统的贵族礼节。
“最后一个请求”
“杀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