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切斯特南边有一片空旷的草原,这片草原与罗切斯特城隔岸相望,它们之间隔着一道海峡,而在这个草地的悬崖上,有着一栋静美而孤独的小石屋。石屋的烟囱之中不断冒出炊烟,这也让这空旷的草原,多出了一丝生活的气息。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手中拿着一个酒瓶,偏偏倒倒的从远处走向了石屋,不等他走到门前,一个年轻漂亮的长发女人,就拿着张手绢走了出来,小跑的冲向了那个中年男人。
女人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中年男人粗壮的腰,尽力的用自己的脸去贴合男人的胸膛:“亲爱的,你回来了”
尽管男人已经有点醉了,但还是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对女人的宠溺和爱慕:“是啊,达奈玲,我回来啦”
艾旦抬起了达奈玲的下巴,忘情的吻了上去。风轻刷着草原,小草像海浪一样起伏着,相吻的两人在风中静止了几秒后,达奈玲红着脸抬头望着艾旦,用手中的手绢轻轻的为艾旦擦拭脸上的污渍。
“真是的,还没到晚上呢,就开始喝酒了。”
“哈哈哈”艾旦拍着胸口自豪的笑了出来:“因为今天开心嘛,所以就被尹克斯大人奖励了一瓶酒,今天啊,我一剑就砍掉了地方大将的头”
“但是,你都醉成这样了。”虽然达奈玲口中说着担心的话语,但还是双手捧着自己丈夫的脸庞,仔细的、沉迷的看着。
“爸爸”
就在这时,石屋中两个可爱的小女孩张开了手臂跑向了艾旦,小孩的眼神是最纯正的,看到远归的父亲后,眼中尽是喜悦。
“哟我的两个小公主来啦,来,让爸爸抱抱”
艾旦张开手臂,一下便把自己的双胞胎女儿抱了起来。两只手臂上一边坐着一个女儿,一旁还有一个双眼满是爱慕之情的美丽妻子,这样的场景,哪怕是放到整个罗切斯特那也是十分温馨、令人羡慕的一幕。
被艾旦抱起了萝德、萝拉用小手推开了艾旦:“讨厌,爸爸身上一股酒味”
“竟然说讨厌爸爸,这比魔族打了还要痛啊”
两个女儿立马捧起了艾旦的脸,担心的看了起来:“爸爸疼啊,爸爸不能受伤,我们给你吹吹吧,呼呼,不痛了哦,痛痛飞走”
“哇真的不痛了哎,我的两个乖女儿有魔法,可以治愈我的伤痛,不愧是我的小公主”
这样的美好日子让艾旦一有空就会回家,虽然战场上很危险,出征也很累,但是只要一想到家中的妻子和女儿,他就会充满无限的力量。
但这样的日子,并不是每天都有的,这天,艾旦没有喝酒,而是忧心忡忡的回到了家中,但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女儿后,艾旦爱是笑了出来。
达奈玲自然是能看懂自己丈夫的心思,便担忧的问了起来:“怎么了亲爱的,看起来,像是有心事啊。”
“嗯,神庭下达了召集令,明早,我们就会前往北方去讨伐魔族的小股先锋。”
达奈玲把自己的头轻轻地靠在了艾旦的肩膀上,用手摸着艾旦腿上已经熟睡的两个女儿:“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啊,这不是你每天都在做着的事吗我的丈夫神勇无敌,只是小股先锋又怎么能让你担心起来的。”
“是啊,只是小股先锋我自然是不会担心,但我得到消息,说真正的魔族会在南方聚集,也就是我们家的南方,虽然我并不确定这消息是否正确,但我很担心。”
达奈玲轻轻的吻在了艾旦的脸上,轻抚着艾旦的手安慰道:“神庭做的事情,都会有一定的理由,有可能是你猜错了哦,神庭有比你们更出色的魔法师进行占卜和判断,相信神庭吧,他们是女神的传话人,他们不会有错的。”
艾旦依旧是忧心忡忡的:“但是,有种不好的预感,要不,我这次还是不去了。”
“亲爱的,不要说出这样的话,你不是王国骑士团的高阶骑士吗”
艾旦回头看着自己年轻漂亮的妻子,忍不住的摸向了她的脸,她总是这样,每次在艾旦有疑虑的时候,都能为艾旦解开心结。
达奈玲、萝德、萝拉,她们三个是艾旦的一切,是艾旦的生命,是艾旦存活于世的意义,他无法想象自己如果没有她们,自己的生活将会是怎样的黯淡无光。
在达奈玲的安慰下,艾旦把两个女儿抱回了小床上,吹灭了窗前的油灯,躺在妻子的身旁,悄悄的闭上了眼。
夜并不是寂静无声的,风吹草地的白噪音会让人们的耳朵很舒服。但没有人发现,在这忽停忽起的微风之后,也有可能暗藏着摧毁一切的狂风暴雨。
艾旦听了自己妻子的话,次日一大早,萝德和萝拉还在熟睡,艾旦轻轻的吻在了两个女儿的额头上,拿起了双剑,走出了门。
达奈玲送着艾旦走出了门,突然,艾旦停在了草地上,双手捧起了达奈玲的脸庞,眼中尽是不舍。达奈玲看着自己丈夫柔情的眼神,身体一软,附和着艾旦,扑进了艾旦的怀里。
“亲爱的,请安心出征吧,不用担心我们。”
“嗯,真希望能快点结束,世界和平的话,我一定会带你们去周游世界的。”
达奈玲轻轻的笑了一下,用手摸着了艾旦腰间的双剑:“你不是总说你的女儿能给你带来力量吗医德双剑,一把叫萝德,一把叫萝拉,这是你的两个女儿说的,她们时刻都在保护你呢。”
艾旦的心暖暖的:“那你呢”
达奈玲踮起了自己的脚尖,吻在了艾旦的双唇上:“你的心,沉甸甸的,我能感受得到,我一直都在为女神祈祷,我和女神会时刻保护你的。”
艾旦摇了摇头,宽大厚实的手抚摸着自己妻子的脸:“不,一直以来,只有你才是我的女神。”
这时,艾旦的两个女儿醒来了,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丫跑出来抱住了艾旦的大腿:“爸爸要走了吗”
“对呀两位小公主,你们有什么想要的吗这次爸爸回来的时候就给你们买。”
小女儿萝德开心的跳了起来:“谢谢爸爸那爸爸要带个布娃娃回来哦金色头发的布娃娃哦”
虽然是双胞胎,但萝拉不愧是大女儿,她要比萝德懂事很多,用小手可爱的拉着萝德:“妹妹不可以,爸爸不是出去玩的,不能缠着爸爸买东西哦”
萝德拉着艾旦的裤子开始撒起了娇:“不嘛,爸爸,我就想要布娃娃,爸爸给我买嘛,好不好嘛”
艾旦从来都抵挡不了女儿的撒娇,再说他已经决定要给女儿买了:“好好好,我的小公主想要的东西,我当然要买咯萝拉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只见萝拉把自己的脸贴了在艾旦的腿上,轻轻的蹭了起来:“不要,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就想要爸爸安全的回家,然后抱抱我。”
就像在冬日的暖阳之下喝下了一杯甜甜的红茶一般,艾旦的脸上洋溢着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幸福,如果不是职责在身,艾旦真想买了布娃娃就回家。
艾旦抱起了萝拉、萝德,在她们的脸上亲了一口:“那,我会看着给我的大公主买的。”
达奈玲走过来抱住了自己丈夫的腰:“你就是太惯着萝德了,她总缠着你。”
“没事儿,这不是最幸福的事吗哈哈哈”
在艾旦不舍的道别中,艾旦提起了自己名为“萝拉、萝德”的双剑,走向了骑士团,在准备好了以后,艾旦跟随着尹克斯,向着北方进军了,而这一进军,就是整整一周的时间
北边果然有很多魔族,但是这些魔族像是没有接受正规训练一般,攻击软弱无力,排兵布阵也是一塌糊涂,尹克斯带着骑士团一路攻到最北方,知道将北方的所有魔族都铲除了才停下来。
虽然这些魔族很弱,但是他们在吃下了一种植物后会突然变得很强,可还是被尹克斯的部队给一举拿下了,并且还让尹克斯缴获了一株那样的植物。
战斗结束后,骑士团在战场的正中央搭建起了营帐,他们准备在这里休息一下。
艾旦将那株植物摔在了主营帐的桌子上,只见这个植物的根茎处不断地再向外面冒着魔气,只要稍微捏一下这个植物,根茎上就会冒出鲜红的血液。
刚刚艾旦这一甩,直接是把桌子上弄得到处都是鲜红的血液。此时只有尹克斯和艾旦在主营帐之中,尹克斯看着这个植物,皱着眉问着艾旦:“艾旦,你听得懂一点魔族的语言吧,有听到有魔族把这个东西叫做什么吗”
“嗯,之前我冲在最前面的时候,听到有哥布林说快去吃血影草,应该就是说的这个东西。”
尹克斯把血影草提了起来,看着根茎上不断滴落血液的血影草,尹克斯想也没想就交给了艾旦:“艾旦,这个你放好,这个叫血影草的东西很危险,看来是吃下这个就会让魔族发狂,并且增强魔族的实力,但是他们又是怎么培育出这样的植物的”
艾旦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后,恍然大悟,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一样:“尹克斯大人,我们这一路上看到了很多暗影草,我看着血影草上的魔气和暗影草上的魔气很相似,你说,有没有可能,血影草就是暗影草培养出来的。”
听着艾旦的解释,尹克斯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定不能让他们普及这个东西,世界上这么多暗影草,要是全都培育成了血影草,那我们人类就永远也无法和魔族相抗衡了。”
“嗯,确实是这样”艾旦用一张麻布把血影草好好的包裹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血影草放进了自己的随身包里。
“那么”
突然,尹克斯的大手拍在了艾旦的肩上,艾旦回头看去,却发现此时尹克斯脸上已经没有半点愁容了,就像从来没有看见过血影草一般。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举办庆功宴吧”
“啊什么”
“举办庆功宴吧”
艾旦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家人,他很想快点回去,但是确确实实的他们打了胜仗,南方也没有传来魔族进军的消息,是该好好的举办一场庆功宴。
艾旦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两个布娃娃,他们在经过阿尤伦的时候,艾旦特意进城去买的:“可是,尹克斯大人,不先回去吗”
“嗨哪有什么关系,回去以后可就没有在这里喝的这么畅快了”
不等艾旦再次劝阻,尹克斯已经走出了营帐,对着营地中的士兵高呼:“嘿小的们,为了庆祝这几天我们的胜利,今天大家尽情的喝”
营地中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所有的士兵都丢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全都跑去搬桌子、酒坛、食物了。但是不安的感觉始终缠绕着艾旦,他真的很想现在就像罗切斯特返回。
艾旦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心一狠,迈步走向了尹克斯:“尹克斯大人”
“啊艾旦啊,咋了”
“我我想要先回去,可以吗”
尹克斯一把搂过了艾旦的肩膀,虽然是上下级关系,但是此刻的二人看起来更像是亲兄弟:“你这么急干嘛啊,你可是大功臣,你怎么能提前走呢哦我知道了,你小子就是想回去见自己家中的三位小天使,是吧”
“额是的,因为听到罗切斯特南方有魔族聚集的谣言,所以,我真的很担心她们”
尹克斯笑着摆了摆手:“你自己都说了,这是谣言,放心吧,神庭的判断是不会错的,毕竟神庭可是女神的传话人啊,艾旦,你好歹还是相信一下神庭吧”
“但是”
“艾旦老弟,就算战斗结束了,要私自离开的话也是不行的,你难道想受惩罚吗”虽然尹克斯这么说着,但是艾旦知道,尹克斯永远都不会惩罚他。
艾旦很相信神庭,他从来都没有质疑过神庭的话,但是那附着在心中的不安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在变得越来越浓烈,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就是很想回去看看。
可是,在尹克斯的不断劝阻之下,艾旦还是选择了相信神庭,相信尹克斯。
不多时,士兵们就已经摆好了酒桌,尹克斯和艾旦融入到了士兵当中,拿起了酒杯。
酒这种东西,可以让人把一切事物抛之脑后,一脸愁容的艾旦在几杯烈酒下肚之后,也开始活跃了起来,完全忘记了之前的担忧,不安的感觉也被酒精给麻痹了,拿着酒杯在士兵之间不断的碰杯,然后一口喝下
这是一场最为普通不过的庆功宴,与他们之前举办过的庆功宴都一样,只是,今夜的风,有些暗藏杀机,仿佛在深空之中藏着一道响雷,随时都有可能会破开厚云,将天撕成碎片一般。
开着庆功宴的军队并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少,很多士兵已经醉倒在地上了,就连酒量很好的尹克斯和艾旦也开始感觉视线有点模糊,二人互相搂着肩膀,偏偏倒倒的接受着其他士兵的敬酒。
就在这时,营地外的道路尽头,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虽然这个营地很吵,但是众人却能很清楚的听到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报尹克斯大人急报”
听到急报二字不安,艾旦和尹克斯立马就从酒精中清醒了过来,并且,那股强烈的不敢再次席卷了艾旦。
骑士团的报信人员骑着马一个急刹停在了伊克斯和艾旦的面前,他气喘吁吁,就连马也不停的喘着粗气:“尹克斯大人,艾旦大人,罗切斯特被南方聚集的魔族正规军给攻破了,虽然目前已经被骑士队长卡丹大人给压了回去,但是卢德勒大人的支援军也还在整备,卢德勒大人从塔拉塔王国来信,让您等待他的支援消息,然后从南北两个方向,一同进攻,成两面包夹之势,一举拿下”
啪
艾旦手中的酒杯落在了地上,他身体忍不住的颤抖,他慢慢走上去,一把抓住了那个报信人员的衣领,双眼通红的对着报信人员咆哮道:“你你说什么罗切斯特被南方来的魔族给攻破了那罗切斯特海峡对面的草原呢那里有没有受影响”
“艾旦大人魔族,就是从哪个地方来的”
尹克斯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伸手想要上去安慰艾旦,但刚刚碰到艾旦的肩膀,艾旦就用手拍开了尹克斯的手。
“艾旦”
艾旦吗,没有理会尹克斯,把报信人员推开后跑向了马厩,骑上了自己的马。
“艾旦现在没有支援军,你去哪里很危险,我现在马上整军,我们一起去啊”
尽管尹克斯追在艾旦的身后拼命的喊着,但艾旦依旧头也不回的向着罗切斯特跑去了。最后,尹克斯停在了营地外,他已经没办法追上艾旦了,况且,强行把艾旦留下的他,已经没有资格再拦住艾旦了。
空中的雷光在深空中隐隐闪过,一声闷响也随之而来,点点小雨落在了艾旦的脸上,随着一阵狂风吹过,雨水也从小雨也变成了大雨。
这究竟怪谁,是神庭还是尹克斯,还是自己明明当初决定了不去出征的明明说了打完仗就回去的明明说了魔族的军队没在南方的
魔族,对魔族,一切都是怪魔族,因为有魔族,才能传来不幸的消息,因为魔族,他们才会远离罗切斯特,一切都是因为魔族
在狂风暴雨中骑着马飞驰的艾旦,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雨水灌进了艾旦的盔甲之中,将艾旦的全身都浸泡在了雨水之中,就连他腰间的两个布娃娃也被雨水给打湿透了。
艾旦已经让胯下的马跑到最快了,但是这该死的暴雨一直在干扰着他的视线。艾旦一直用自己湿透的袖子在擦眼睛,不知道是在擦雨水,还是在擦那因为不安而流下的眼泪。
“达奈玲、萝德、萝拉你们一定要没事啊”
妻子和女儿是艾旦的全部,当他心中的全部受到了威胁的时候,他只能全力的去回到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的身边,再次之前,被愤怒、无助冲昏了的大脑想不出任何办法。
五天的进军行程,艾旦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已经到达了三天前经过的阿尤伦,奇怪的是,暴雨像是在跟着他,跑出了这么远,过了这么久,艾旦都还在暴雨之中。他没有吃喝,也没有休息,为了尽快赶到自己妻子和女儿的身边,他连拉撒都在疾驰的马背上解决的。
而现在,他胯下的马,已经不行了
连续一天,毫不休息的疾驰,让他胯下的马在阿尤伦的村口停下了脚步,任由艾旦怎么踢踹,马就是不再奔跑,最后,马儿跪在了地上,向一旁倒了下去,在几次的剧烈呼吸之下,艾旦的马停止了呼吸。
艾旦看着爱马死在了自己胯下,他步履蹒跚的靠近了马,跪在了马前,抱着马痛哭了起来,此刻,他心中沉积的压力再也绷不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
艾旦的眼泪在马头上与雨水混淆在了一起,但不管他哭的有多么大声,深空的雷声总能将他掩盖。
报信人员的传话无疑是在宣布他妻子和女儿的死亡,虽然有可能达奈玲带着萝德和萝拉躲到了罗切斯特,但是在没见到安全的母女三人前,那股不安不会消失,而现在,他的爱马也死了
一股鲜血从艾旦的嘴角流了出来,因为牙咬的太紧导致牙龈有些破裂。
噗
艾旦吐出了一口带着鲜血的口水,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哪怕是自己的爱马倒下了也不能停下,但是,凌晨的阿尤伦不会有商人卖马匹。
“喂,骑士”
一个故作苍老的声音在艾旦的背后响起,艾旦擦了擦眼睛上的泪水和雨水,慢慢的回头看去。
只见一个只有马膝盖高的小家伙,穿着斗篷戴着兜帽遮住了自己的脸,但艾旦还是能看出,这兜帽之下有着橘黄色的猫毛、猫嘴、猫胡须。而这个神秘人却牵着一匹与他身材极不相符的高大战马。
神秘人把缰绳递给了艾旦,艾旦看着这神秘人和战马的体型差距,又想着这刚刚好的出现,仿佛这个神秘人就在等着他一般。
“拿去吧。”
艾旦没有时间再去推辞,他只能记住这个神秘人兜帽下的长相,日后再报答了。
艾旦连一句道谢也没说,翻身骑上了战马,双脚一夹,手中缰绳松开,艾旦继续在暴雨之中向着罗切斯特疾驰而去,而当艾旦离开阿尤伦后,那个给艾旦送战马的神秘人也消失在了原地。
艾旦到了
他没有进入罗切斯特,而是直接赶往了自己的家。
这里满是魔族和骑士的尸体,到处都能看到残肢断臂,以及挂在武器上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内脏。
雨水将草地变得粘稠,也无情、用力的打在了艾旦的脸上。
艾旦跪在自己的家门前
啪嚓
一道闪雷从上空炸开,照亮了夜空的同时,也让艾旦看清了自己家的模样。
母女三人被扒光了衣服,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整的,萝德和萝拉的头被割了下来,被魔族放在了桌子上,达奈玲的断臂还在门把手上,她倒在地上,肚子里已经被魔族给掏空了,而她死死地望着门的方向,死不瞑目,像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等待着艾旦的出现。
“”
艾旦跪在地上,双眼已经充血到快要滴出血了,他张大了嘴巴,却只能发出哑声的呜咽。
指甲深深的掐进了自己的肉里,但不管怎样的疼痛,都无法让他从悲痛和愤怒之中清醒过来。
“达奈玲萝德萝拉”
艾旦颤抖着身体向着他全世界爬去,但直到他进了屋才看清,她们的下体已经被巨物给撑裂,就连头身分离的两个女儿也是如此
艾旦的肌肉全身绷紧,双手颤抖的握住了双剑,他急促的呼吸着,绝望中带着无尽的愤怒看向了南方。
“魔魔族”
此时的艾旦口齿不清,他已无法再用常人的方式去思考了,魔族杀死了他的全世界,他现在,能想到的,就是用屠杀的方式,回馈魔族
他轻轻的蒙上了达琳娜的双眼,然后站起身,提着双剑,偏偏倒倒的走向了聚集了魔族的南方,或许,现在用渴望鲜血的恶鬼,能把艾旦形容的更准确。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艾旦的手中已经捏住了包里的血影草,那根茎上滴出的血液,就像是艾旦的心一样,血,怎么止都止不住
魔族的营帐就在艾旦的面前,一手拿着血影草一手拿着剑的艾旦并不知道一路过来杀死了多少魔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才走到这个地方的。
他只知道,雨很大,魔族杀死了他的家人。
魔族士兵倾泻而出啊,把艾旦团团包围,但失神的艾旦毫不畏惧。他把血影草放到了自己的嘴边,然后像饿了三天的豺狼一般啃食了起来。
大量的魔气钻入了艾旦的体内,艾旦在身体不断膨胀的同时,骨骼也开始向外生长,此时的他,比魔族更像魔族
他拔出了双剑,用剑尖指向了天空,突然,一道雷电劈在了魔族军队当中,此刻雷电化为了艾旦力量的一部分,几千名士兵的魔族军团用尽了一切办法,始终无法阻止艾旦。
那一晚,罗切斯特的居民们一夜未睡,我们只记得那晚雷声滚滚,就像是天塌下了一般,并且这雷声之中带着无尽的悲痛与愤怒。
艾旦跪在战场的中央,魔气缓缓散去,体型也慢慢的变成了正常人。这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每一脚落下都能踩起满是血液的水花,或者说,没有落脚的地方,到处都是魔族士兵的残肢断臂。
有着几千名士兵的魔族军队,被艾旦一人给屠杀殆尽,他刻意的把每个魔族的四肢砍断、内脏掏空,但是始终没有办法平息他心中的愤怒和悲痛。
“你们这群肮脏的魔族,你们的命,哪怕是一万条,一亿条,都无法和我的妻儿相比”
艾旦跪在地上,绝望的哭吼着。
妻儿的死亡已成现实,此时他的杀戮也只是短时间内的发泄而已,这样的伤口,已经成了艾旦一辈子的痛。
不知道什么时候,连艾旦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门前,他把双剑插在了地上,在悬崖边徒手挖起了坑来。
失魂落魄这四个字放在艾旦身上显得那么的无力,他就像一具空壳,安葬家人是他目前唯一能够想到的。
天,好像亮了,但是,好像又天黑了。
艾旦已经把自己的妻儿葬下了,但是他依旧坐在墓前不知道过了多久。阳光照射在双剑的剑身上,反射出的强光让艾旦下意识的眨一下眼。
他还记得达奈玲在自己走前说过的话“你有两把剑,一把叫萝拉,一把叫萝德,你的两个女儿会一直保护你的。”
艾旦已经哭干了泪水,他把腰间的两个布娃娃放在了萝德、萝拉的墓碑上:“被你们保护的我,却没能保护你们,达奈玲、萝德、萝拉,没有你们,我到底该怎么办。”
这时,石屋里发出了一些杂乱的声音,艾旦以为是魔族,便立马拔出了双剑,冲进了石屋之中。
等到艾旦冲进了房间才看见,在萝德的床底下,一个小尾巴翘着,是一只露出了屁股的小狗,看起来,这只小狗在努力地往外面拖着什么东西。
唔唔唔
一阵杂物倒塌的声音响起之后,小狗拖着一张画像摇头晃脑的跑到了艾旦的跟前。虽然艾旦并不想理这只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的小狗,但这个小狗的嘴里却叼着他妻儿生前的画像。
小狗把画像轻轻的放在了艾旦的脚边,像是安慰艾旦一般,用自己满是灰尘的脸,不断的蹭着艾旦的靴子,但是,艾旦能清晰的看到,这小狗的眼睛下面,是湿润的。
艾旦颤抖的拿起了小狗递给他的画像,他用自己的手擦了擦画像上的灰尘。
奇怪,明明眼泪已经哭干了,为什么看到了这画像,还是留下了眼泪。
艾旦微笑着泪目看着画像,画像上自己妻子和女儿抱着这只小狗笑的是多么的灿烂、美丽,看着她们的笑容,仿佛她们三个此时就在他的面前一般。
“卡布兰是我们最好的朋友”
画像上自己小女儿的笔迹让艾旦好像听见了小女儿的声音一样。
艾旦胡乱擦去了双眼的泪水,把画像放进了自己的包里后,抱起了地上名为卡布兰的小狗。
“这样啊,原来你和我一样啊。”
卡布兰舔着艾旦的脸颊,不知道是在安慰艾旦还是在鼓励艾旦,总之是在向艾旦传输着一种正面情绪。
“是吗,你在告诉我不要迷失吗”
卡布兰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把头噌进了艾旦的怀里。
在看到自己的妻子、女儿的尸体时,艾旦的心就已经死了,在这一夜之间,艾旦瞬间老了十几岁,脸上开始出现了皱纹,头上也开始出现了白发。
虽然他现在依然没有目的,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但现在他有卡布兰陪着他,或许在艾旦看来,卡布兰就是达奈玲、萝德、萝拉为自己留下的礼物。
暴风雨之后的天气,异常的晴朗,艾旦将收集好的三束鲜花放在了三座墓碑前,他没有说话,只是脱下了骑士盔甲放在了自己的家中,然后抱起卡布兰骑上了马。
一人一狗开始漫长的旅途,这场旅途没有意义,也没有方向,或许艾旦只是在想自己该怎么办。
要想要为她们报仇,那就要杀完魔族,但艾旦知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如果不能为她们报仇的话,那自己或者目的又是什么
好几次艾旦都想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或许死后还能和自己的妻子、女儿团聚,但是每当这个时候,卡布兰都会出来安慰艾旦,不断的用舌头舔着艾旦的脸。
“谢谢你,卡布兰”
“或许,我能够用自己的方式抵抗魔族,哪怕无法把魔族杀完,也能保护大家,不然大家发生我经历过得事。”
当艾旦这么想着的时候,艾旦带着卡布兰游历了大半个月了,此时艾旦正在大陆的南边,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找到了目标,艾旦的眼神已经不那么无神了,开始燃起了一点希望和期待。
“谢谢你,卡布兰,没有你的话,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现在。”
烈日之下,艾旦的马在荒芜之地留下了一串脚印,艾旦紧紧地裹着舒马格长巾,把卡布兰护在了怀里。
有了目标的艾旦,当下便准备穿过了荒芜之地前往国境回到罗切斯特。
出发前,村子里的人告诉了艾旦,现在荒芜之地很危险。但是艾旦才不是那种会在意别人怎么说的性格。
马儿翻过了一个山头,眼前又是一个峡谷。
艾旦本有点不爽地看着峡谷。突然,眼前的什么吸引了男人的注意,那不是沙丘,而是堆成山的魔族的尸体,几乎将峡谷分成了两边。
艾旦开始犹豫要不要掉头。虽然预料到了有危险,但是眼前的画面未免也太刺激了。万一还有活着的魔族,逃都来不及了。
正打算掉头的艾旦,在尸体山堆中间,看到一个身形娇小的人影,这让艾旦又觉得安心了一些,有人在那里,说明没有什么危险。
艾旦骑马朝着人影飞奔而去,那个人影越来越近了,等完全靠近后艾旦才发现,这居然是个稚气未退的小女孩的轮廓。
一个轻装打扮的女孩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提着长剑。
女孩望着峡谷的另一边,听到马蹄声,看了一眼马上的男子,又转回头去。
“你在这干什”艾旦抱着卡布兰跳下了马。
艾旦想问女孩什么,结果话到嘴边卡住了。
因为他看到女孩凝视的前方,是三十座坟墓。
每个坟墓上都插着一把剑,一块盾牌,放着一副盔甲。
“这是谁的坟墓”
艾旦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整个佣兵团的,我家人的”
女孩凝视着坟墓静静地回答道。
女孩的眼神深邃得像个无底的深渊。
眼睛看着坟墓上的武器,焦点却像是在遥远的天边。
眼神里充满了悲伤,却看不到她落泪。
仿佛她已经忘记了该如何流泪。耳旁只有荒芜之地干燥的风在峡谷里呼啸。
艾旦抱着卡布兰看着这三十多座坟墓:“佣兵团吗我会在罗切斯特境内创建一个佣兵团,你和我有着同样的经历,你来的话,我会非常的欢迎你。”
艾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抱起卡布兰骑上了马。
“对了,叫卡布兰佣兵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