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是到了琅嬛,但并未直接来神都,不知在瞎晃什么。
而此时的东宫里。
陈符荼侧躺在榻上。
他面色苍白,时不时咳一声。
梅宗际在对面坐着。
太子殿下自幼病恹恹的,到现在都没找到病因,身为首臣,梅宗际始终忧心。
但忧心也没有意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陈符荼喃喃说道:“黯妖王说姜望是仙人,接着漠章意志降临,天下妖狱为祸,现在佛陀临世,这一桩桩事都让人意想不到。”
梅宗际说道:“姜望不可能是仙人,但得仙缘是肯定的,现在他去了西覃,虽然是更好能将他弄死的机会,可在西覃,我们很难插手太多。”
陈符荼道:“的确不好杀。”
梅宗际说道:“姜望是祁国皇室后裔,覃帝吕涧栾不会不动心思,有姜祁的事在前,难保证姜望不会归顺吕涧栾,若他直接不回来了,那就更杀不了他。”
陈符荼摇头道:“他肯定回来。”
“他终究并非孤身一人,住在神守阁里的谈静好,拜师张武神的小鱼,好像姜望和青玄署裴皆然也相交莫逆,再加上浑城那些人,他怎么可能不回来。”
梅宗际蹙眉道:“魏来指认秦敖与妖勾结,谋害裴皆然,虽有那些死去的镇妖使能证明确死于妖怪手里,但其实没有更确凿的证据,秦敖抵死不认,褚春秋在养伤,不问此事,青玄署里现在挺乱的。”
陈符荼问道:“陛下怎么说?”
梅宗际说道:“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太多,而且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陛下没有在意这件事,只让神守阁调查,让青玄署自行解决,归根结底,还是得有证据两个字。”
陈符荼笑道:“据说裴皆然已入澡雪境?”
梅宗际点头道:“的确如此,而且裴皆然的澡雪境似乎有些不寻常,秦敖同是澡雪境,且比裴皆然破境更早,但裴皆然回都后,得知魏来指认一事并无结果,便直接找秦敖打了一架,把秦敖揍得很惨。”
陈符荼嗯了一声,又问道:“所以秦敖到底有没有与妖勾结?”
梅宗际说道:“很难查啊,琅嬛妖患,再有漠章意志降临,死掉的镇妖使,无论是裴皆然麾下,还是秦敖麾下,都有可能是死于妖患,没办法证明别的。”
“而且神守阁得到秦敖的同意,有直接读取他的记忆,秦敖有杀死裴皆然的想法不假,可毕竟他们是青玄署首尊继承的有力竞争者,但魏来指认一事,确实没有。”
“至少秦敖的记忆里,没有与此相关的计划,是否麾下人擅作主张就不得而知了。”
不提秦敖意图谋害裴皆然,与妖勾结便是极大的重罪,可正因罪重,更得有确凿证据,想诬陷坐实,那也得看是什么人诬陷,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哪怕现在裴皆然往秦敖家里藏一个妖怪,但就显得太巧太明目张胆,反而对裴皆然更不利,尤其这里是神都,裴皆然做不到无声无息。
找不到证据,这件事就很难有结果,无非一直拖着。
陈符荼倒不是多么关心这件事。
而是魏来指认秦敖的时候曾提及姜望。
这其实更证明姜望和裴皆然的关系不错。
但裴皆然是褚春秋的徒弟,是青玄署下一任首尊的候选人之一,谈静好有甘梨护着,小鱼也有武神祠护着,没有绝对的理由,纵是太子,也无计可施。
那么唯一能动的只有浑城。
可是陈符荼不得不考虑一件事。
姜望是不是仙人另说。
靖城前的事,梅宗际亲身经历,姜望的实力要比陈符荼之前预想的更高。
能否杀得了姜望,真不是有把握的事。
就算拿浑城浔阳侯府的人威胁,也很难确保万无一失。
而且这么做,无疑会把很多事摆在明面上。
能成自然怎么都好说,成不了,事儿就大了。
陈符荼很头疼。
说到底,是姜望太强了。
别说以后,只是现在就很难杀。
他没有纠结父皇以前始终没杀姜望的原因,根本毫无意义,事情已经这样了。
但对浑城出手是必然的。
只是要做好万全准备。
他招手让梅宗际上前来,附耳低语,制定初步计划。
......
覃都城玉京里下了一场雪。
苏氏一族也挂起了白绫。
是苏敬序,苏老爷子的白事。
这场事忙活了很久。
除了苏氏一族的人,玉京里其余世家也有人来悼念,甚至宫里也派了人。
姜望目睹苏府门前来来往往。
以外孙的身份,该做的都做了。
他终究没有像苏氏一族的人那般嚎啕大哭。
但他的心情是很沉重的。
连续几日,他一直在苏氏府邸里没有出门。
直至第八日,他造访了锋林书院。
后山竹林里,三师姐在写字。
吕青梧也在。
皇长子有特意叮嘱她一些事。
所以突然看到姜望出现,她有些感到惊吓。
然后便是心情极其复杂。
父亲的意思很明确。
可她当然是不愿意的。
虽然姜望长得很好看。
但毕竟是终身大事。
而且这里面显然要牵扯利益。
吕青梧心里很乱。
姜望则很平静。
只是朝她微微颔首,目光便放在了锋林书院首席掌谕身上。
“原本是打算找你切磋的,奈何发生了许多事,耽误了,现在也并无空闲,我此来是想告诉你,等我从泾渭之地回来,如果能安然无恙回来的话,会再来找你。”
三师姐淡淡道:“现在的你,我未必能打得过。”
姜望笑道:“谁说得准呢。”
他对这位锋林书院首席掌谕的确很好奇。
因为对方身上似乎也藏着很多秘密。
他没等三师姐再回话,很干脆转身又离开了锋林书院。
三师姐则继续写字。
写得是一个剑字。
字上剑意流转。
极为玄妙。
吕青梧平复下心情,问道:“他为何非得找老师切磋呢?”
三师姐想到隋国汕雪里的事,摇了摇头,说道:“想弄明白某些事吧。”
吕青梧犹豫了片刻,把自己父亲说的事告诉了三师姐。
三师姐闻言有些沉默。
她没问吕青梧心里怎么想,只是说道:“平常做什么现在就做什么,不必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