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这玩意儿
如今的大明,还真是除了朱棪,无人懂得。而没有实物,他也只能稍作简短解释。
“水泥是一种混合泥土,在修桥、铺路,乃至建房子上,有着方便快捷、经久耐用的奇效”
但见亲娘、常清雪三人仍旧满脸懵逼,朱棪不由苦笑道:“其实,我可以做个小实验,让你们看到更直观的效果”
“这玩意儿的三种原料,我都有。就是一直没合适的器皿来搞现在,娘你来了,应该能帮到我。”他期盼的看着亲娘。
马皇后眉头一挑,饶有兴致的表示支持:“你说要娘怎么帮你”
“我需要一个没有杂质、密封性好的炊具,用来炒生料,暂时不用太大。”
“你是早盯上娘用来熬汤那个铜盅了吧。”马皇后狡黠的一笑。
朱棪却严肃的说:“哪敢啊我还真没想过这个。”
“行了直接送你就是。”马皇后同时瞟了一眼常清雪,又唤涂喆进来。
她吩咐他去外头马车那一箱炊具里,翻出那个黄铜盅来。
不多时,涂喆却紧张的来禀报:“回娘娘二号箱中并没有黄铜盅,卑职查看了名目册,也未见记载在列。”
“嗯。这是怎么”马皇后眉目一凝,方才记起来,歉意的说。“哦哦本宫记得了。常妈妈临行前,提过一耳朵”
“说黄铜盅,这次怕是不能随行。肯定是你那爹拿了他就爱私底下弄点鸭血汤吃吃,又怕臣工们说他上不了档次。”
“或许是老大、老六呢他们也爱拿你这铜盅把玩。反正尚食局对咱朱家人又不设防”朱棪轻笑声,为亲爹开脱。
马皇后立马冲他撇撇嘴,意思明显在表示,你小子这话说的,连自己都不信。要真是老大、老六拿的,常妈妈敢不把他们东西缴了才怪。
没再言语,朱棪赔着笑脸,迅速装了两个刚烙好的饼子,边吹着气,边捧到亲娘面前。
“傻小子当心烫”
马皇后既感动,又心疼。
常清雪忙跑上前来,接过手。她虽自小是个练家子,没学过多少仪礼,却很懂把握分寸。
她知道朱棪要表孝心,自己绝不能抢着,但也不可以真叫男人一直端着烫手的一盘烧饼。
马皇后也怜惜儿媳妇:“先放着吧。闺女去让常妈妈给为娘先端碗汤来”
常清雪领命转身而出,很快的,帐外就传来一阵亲切的悄声交谈。
朱棪清楚,常妈妈原是媳妇儿府上收留的孤苦老人,因为办事利索、讲究、少言语,而被蓝氏送给了亲娘,常年贴身伺候着。
而严格说来,他朱家头四个兄弟和常清雪,都是常妈妈接生的。
片刻之后,吃过了饼和汤,马皇后才悠悠说道:“这样也好。涂喆本宫写一封信,你带去给陛下。拿了铜盅和开府文书再回来”
“谨遵圣命”
“不过,你要快去快回。五天够吗”
“定不敢有误”涂喆再躬身,铿锵有力的回应。
朱棪与他都明白,扬州、应天府相距两百余里,其实并不远。
单人快马的话,一天一夜便能有个来回
之前皇帝北巡、刘伯温到访,之所以动辄花上五、六天时间
皆因他们一来要绕道走陆路,且随驾者众,根本走不快。二则根本是靠的步行,还有心要沿途考察民情。
马皇后给了五天时间,虽说是预着朱元璋与书,但已实属充裕的了。
这也算是一种体恤臣下的做法。
除非书表示抗议。
然而,不多时,在与马皇后的交流中,朱棪就明白了
亲娘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为自己出资开府建宅
首先当然是要补偿他了,再者是瞧准了这节骨眼儿,百官即便有意见,也是屁都不敢放。
原来老头子刚为了我,摔杀了一名言官
亏我还担心游瓜洲,小命不保,提前画了幅明代版的世界地图
坤舆万国图
朱棪之所以画这幅地图,还想方设法交到刘伯温手里,同样有两个原因。
一来是关键时刻能保住自己和刘伯温的性命。二则是给自家老头子一记重磅炸弹。
叫他断了禁海的念头
让老头子晓得,世上可不只有西域、东瀛诸小国,还有美洲、欧洲,五大洋。
开疆拓土,是每一个王者都无法抗拒的
涂喆将皇后给的函件妥善收好,便骑着快马离开扬州城。
接下来,朱棪仍旧带着马皇后到处走走逛逛,顺便把王府选址邵伯湖周边也给看了个遍。
这里虽没依山之妙,可湖面浩渺无际,杨柳依依,美不胜收。
临湖远眺,烟波荡漾,沉鳞竞跃,鱼帆竞渡。时有野鸭游过,更显闲趣。
泛舟水上,置身于这片幽静中,任尔有多少烦忧,皆会随风飘散,人也顿觉心旷神怡。
无怪乎后来成化年间,举人林光会做诗颂曰
风压云帆片片斜,湖边星散几渔家。
烟含柳眼春犹浅,鸥浴蒲梢水未赊。
舴艋回时呼卖蟹,夕阳低处见翻鸦。
诗成欲诵无人会,挑落船灯几点花。
可惜。
马皇后、朱棪这对久别重逢的母子,即便在一起游湖,也没有多少话能交流。
反倒是,常清雪和她的未来婆婆,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一般,总时不时咬着耳朵,发出珠玉落盘的清脆笑声。
过了一夜,涂喆却出乎意料的,又出现在大家面前。他甚至还为朱棪几人带来了一个叫人哭笑不得的陛下口谕。
“陛下说了。皇后你这婆娘一过去就胡来铜盅拿去,咱给你们洗干净了。至于老二要开府的事儿”
“他不是说要搞什么实验,弄出水泥来修桥、铺路,又快又耐用吗你们搞出来,让咱也瞅瞅,一切都好说”
朱棪看了看亲娘,又瞧瞧常清雪,不由咧嘴一笑,无奈道:“看来关于民生、建设的事儿,想瞒着咱们大明皇帝陛下,是绝无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