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收拾了行囊跟着蓝泰出了酒店,蓝泰见孙氏姐妹姿容出众,一问之下,此时方知孙疏影姐妹是幕义公府格格,又见过孙疏影对叶巽的亲昵情态,心下了然,也就倍加殷勤,并专门去请了自己夫人上船相陪。
到海州码头边上,只见眼前一片一望无际的白色沙滩,沙滩是一处海运码头,码头上船帆云集,群鸥起落。众人将要携带行李走上码头正待上船时,近处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子赤脚奔跑过来,巽儿猝不及防,被他突然一下子撞在了身上。
只见那疯子指着巽儿“哈哈”痴笑两声,口中唱道“万物变化兮。固无休息。斡流而迁徙兮,或推而还。行气转续兮,变化而嬗。淴穆无穷兮,胡可剩言”
蓝泰一个亲随抽出马鞭向着疯子骂道:“横冲直撞的瞎眼东西真是活腻歪了”说完就用鞭子向着那疯子劈脸抽去。
叶巽伸手一把拦住那名亲随道:“一个发疯的可怜人他也是一位读书人可怜见的,放过他算了”
阿波问道:“师兄,这人疯疯癫癫话语晦涩难懂,他唱些啥呀”
叶巽微微一笑:“这人是个山陕一带的读书人,他在用陕西方言吟唱贾谊的鵩鸟赋”
蓝泰一位亲随在旁侧搭话:“大人所言极是,这人本是陕西汉中的一个地方官,因言获罪,被流放到辽东。最近他流放期满,本来想要返回故乡,他相依为命的妻子却在朔北感染了肺痨,前几日故去了还没安葬而这人也变得癫狂起来整天就在金州卫码头一带疯疯癫癫地又哭又笑”
孙疏影听了不由眼角泛红:“这人对妻子一片深情,真是好生可怜呀他在唱些啥”
只听那疯子一边坐到了码头绳桩上,一边接着唱道:“祸兮福所倚兮,福兮祸所伏;忧喜聚门兮,吉凶同域。切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虽然这人满口陕西方言,有些语无伦次,但是语调悲怆,让人闻者泪下。
巽儿取出一锭银子,塞到这疯子怀里,这疯子抬起头呆怔怔看了巽儿一眼,也不推让,就把银子放在了身侧的沙滩上。
巽儿看了阿波一眼,向他讨过一盒银针,取出三根银针,出手如电,刺在了这人的百会穴、神阙穴与府谷穴上,又伸手点中此人数处穴道,蓝泰见状大惊:“大人不要闹出了人命”
叶巽笑了一笑,从腰间掏出一块金牌,和阿波的除了名号不同,都是一模一样的一等侍卫、太医院待诏医官字样。
蓝泰不由哑然失笑道:“原来两位大人都是医术武功过人呀失敬失敬”
叶巽微笑着说道:“兰大人过奖,微末徬身之技,何足挂齿,我也是见他遭际多舛,是个可怜读书人,就顺手帮他一把就是稍微耽搁大人的行船功夫”说完让李成、杜受把这人抬到船只甲板上,盖上棉被。
过了一炷香功夫,只见这个人动了动,巽儿忙解开了他穴道,取下了银针,只见这人翻了翻眼皮,眼神中一片迷茫,看了一下围观众人道:“我这是在哪里你们是啥人为啥围着我”
稍后片刻,他突然彻底清醒过来,放声大哭起来:“云儿呀额可怜的云儿,额没有照顾好恁呀恁去了让额李沛咋着活呀”
叶巽忙让孙疏影从行囊中找出一身棉服,又取出两锭银子塞到那李沛怀里道:“人生多舛,遭际无常人死不可复生,这两锭银子请安葬了尊夫人,节哀顺变吧”
孙清浅见状也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给李沛,蓝泰见状,又安排一个亲随带银两陪李沛下船,助他办理丧葬事宜,李沛千恩万谢地去了。
阿波看了说道:“蓝大人今日行善积德,来日必有福报”
蓝泰对阿波说道:“郑大人过奖,属下也是看他可怜,两位大人妙手回春,治愈了这李沛的失心疯病,我助他安葬妻子,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但行善事,莫问前程,两位大人让属下收教良多两位大人身处内廷,又艺德过人,相形之下,倒是属下有些市侩庸俗了”
蓝泰说完就安排船工解缆起锚,此时正值西北风起,那客船升起风帆,船只就慢慢离开码头,向着西南向顺风而驰。
再说苏七七与张玉坤一行行色赶到金州卫码头,又匆匆雇船只向着京津方向扬帆航行,大海上风和日丽,平静无波,船只顺风顺水向着西南京津方向进发。
苏七七近几日鞍马劳顿,又多次与人厮杀,不觉有些疲惫,就进了客舱歇息。
而张玉坤本来就是个浪荡无行的纨绔,近日一直在辽东荒山野岭奔波劳累,中间迭遇风波提心吊胆,差点丢了性命,对蒙面的苏七七也心存敬畏之心。
直到阿波叫破苏七七身份,苏七七除下面具,张玉坤看到眼前这一位风姿绰约、姿容俏丽的女子,心里感到无比惊艳,心里就起了猥亵亲近之心,如今到了船上,所以对她少不了言语轻慢撩拨,再也没有了先前那份庄重自持。
苏七七看到张玉坤那浪荡无行之态,不由心中暗暗后悔,玉面一寒,“唰”地亮了一下宝剑,“好生操船,我自己倦了,不要无端相扰”说完转身回了自己船舱。
张玉坤面色一囧,张口结舌地说:“呃呃请姑娘安心去客舱休息,我自会妥善安排行船事宜”说完就转身到了底舱,看到船上厨娘正在舱里烹制两条赤红鳟鱼,不由心中一动,不由得意地窃笑起来。
阿波与巽儿等人上了船,那蓝泰的一亲随就引着四人到了甲板上,那蓝泰本是善饮辽东汉子,见到酒菜齐备,就和阿波与巽儿摆开了酒场,众人聊得投机,互相推杯换盏,一边饮酒,一边聊些辽东的趣闻轶事。
四人谈兴正酣,突然间海上风云涌动,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狂风骤起,大风裹动风帆,推动着船只划开波浪行得飞快,众人摆在甲板上的碗碟都被晃下了桌面,酒菜泼了一地。
“快快降低风帆,海风太大了”船老大牢牢把着船舵,对船上船夫高喊,众船夫一面降低风帆,一面对甲板上的阿波巽儿等人喊道:“众位官爷,甲板上危险快进船舱去吧以免掉落海里”
叶巽忙招呼着孙疏影姐妹回舱,阿波抓起了桌面一只烧鸡踉踉跄跄跑进船舱,连声埋怨:“老天真不作美说变脸就变脸,真是可惜这一桌好酒好菜”
蓝泰哈哈大笑道:“是呀咱们酒兴正浓,谁知天不作美”
虽然降低了风帆,但是捱不住东北风强劲,那船只划开波浪行的飞快,身后留下了一朵朵雪白浪花,在海上疾行约莫两个时辰,只见前方有一道模糊的岛屿影子,船只行到近处,只见前方确是一处苍青色的岛屿,岛上一座高大的佛塔隐约可见。
“大人前方就是月坨岛了,咱们是不是暂时靠到海岛上避一避海风,怕这海风加大,万万行不了船了”那船老大找到蓝泰等人说。
“行船赶路随然要紧,可也没有性命要紧,就依船老大之意,先靠港避风吧”蓝泰看了一眼阿波与叶巽说道。
“几位官爷,这月坨岛处于渤海中,形如弯月,这岛上海滩柔软细腻,岛上花果飘香,所产苹果、秋梨又香又甜,既然老天留客,就请你们到岛上一游吧”那船老大笑着给众人介绍起了岛上风物。
船老大出了船舱,就指挥着船工调整风帆,向着数里外的月坨岛驶去,过了一炷香功夫,船儿到了岛上一处海滩码头,船老大忙指挥船工降下船帆,下了船锚,系上缆绳。
只见码头边上是一处月坨岛客栈,从里面奔出两个店伙计,他们殷勤地接过众人行李,把众人引到了客栈,开了客房。
那店伙计干净麻利为客人登记造册完毕,取出各自客房钥匙说:“众位官爷,本店全天热水,供应岛上产的时鲜果品请先进房换下衣服本店后堂有一处汤泉,今日海上风高浪急,大家一定疲惫,可先去泡泡汤泉再用晚饭”
孙疏影姐妹在海上颠簸了半日,有些疲乏,就开了客房休息,那蓝泰却约着阿波、叶巽换下便服,三人走往后院去泡汤泉。
三人怀抱换洗衣物说笑着走往后院,突然只听旁边一处客房里传来了男女的吵嚷声,蓝泰一时好奇,停下了脚步倾听,只见那伙计劝阻道:“官爷,这帮人蛮横的很,不要多管闲事”
话音未落,只听那客房里面“咚”地一声大力撞击,“张玉坤,拿开你狗爪子你敢动本姑娘一下,本姑娘就要你性命”一个女子厉声娇斥道。
“呵呵七七姑娘,你凶巴巴地模样好吓人呀这麝香软筋散霸道无比你别白费气力了,你现在别说杀我,就是一个小虫子你都杀不死本少祖上三代为官,跟了我,也不辱没了你你何必辜负我对你的一片痴心呢”只听一个男子的哧哧轻笑着对一女子说道。
“张玉坤你个无耻混蛋枉你还以官宦名门子弟自居,却做出这种无耻下流事情来你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你”苏七七身着亵衣,试图往床上躲避,但却混身酸软没有半点气力。
“嘿嘿七七姑娘,我倒想你真能杀了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呀可你舍得杀了我吗”张玉坤看着苏七七的窈窕身姿,不由双眼发亮,一片嬉皮笑脸的调笑着,一步步走到了床榻边上。
“啊张玉坤你别动我,我可是当朝金枝玉叶,你真要作死吗”苏七七浑身愈发软绵绵的,双眼迷离,强打精神用细若蚊蜹的声音娇声说道。
“本少为了你,就算上刀山下油锅又如何”张玉坤除下了上身衣物,俯身就往床榻上的苏七七扑去。
“想死还不容易,我马上送你上西天”阿波一脚把那房间门户踢开,一剑刺在了张玉坤的后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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