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嫔话音方落,如玉却面色不动恍若未闻,看也没看郑嫔一眼,而芳嫔已面色骤变,手指着郑嫔说:“贵妃娘娘,这郑嫔好大胆子,在这六宫庄严之地,出言无状、粗鄙放肆,以荒野禽兽比拟六宫,其言粗鄙无状,亵渎宫廷,请与治罪以正宫闱”
谁知熹贵妃听了只是面阴着脸地扫了一眼郑嫔,大度地摆了摆手:“郑嫔说话向来快言快语,有口无心,像这样的话郑嫔你不可再说,要知嫔位也是一房之主,你以后要谨言慎行,不要惹人无端笑话你不修言德,罚你回去好好修习女传与庄子,好好修习庄子的眼冷心热功夫,眼冷,故冷静观察,不涉是非;心热故感慨万端,牵肠挂肚。”
“也罢玉嫔刚入宫,皇上正在兴头上,别人也很难劝解,但大家却不能以此为由,在后宫肆意放纵,伤了皇上龙体,玉嫔初犯,暂时记下这次过错,不可再犯哀家劝你抄写十遍心经,照自身佛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你要记得”熹贵妃顺水推舟,借势下坡,既立了规矩,显示了六宫主事之权威;又将此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显示了自身肚量入海,包容多智。
当晚,雍正帝夜宿碧桐书院,由新封芳嫔侍寝,是晚在碧桐书院颠龙倒凤一夜无话。
如玉当晚在绮春园西暖阁辗转反侧,心乱如麻,过了半夜子时才沉沉入睡,到次日凌晨,日上三竿才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梳洗打扮完毕后用过早膳,如玉才发觉这绮春园里几个小宫女正在扎制兔儿爷灯笼,才明白今日就是中秋佳节了,想起宁古塔现已冰天雪地,朔方之地那些流落为奴的兄弟姐妹,她不由关上房门潸然泪下。
静和起了大早到碧桐书院给芳嫔理脉,只见那芳嫔依然躺在床榻上傻傻发呆,面上泪痕未干,静和给芳嫔理过脉,除了身上一夜春迹,倒无大碍。
谁知芳嫔突然抓住静和手腕问道:“静和医官,昨晚皇上好生生猛,口中叫喊着我姑姑的名字,现在我身上难受的很,心里也堵得慌你给我好生号下脉脉,我会不会已经怀上了龙种呀”
静和听了微微一笑:“小主或许听错了吧皇上和小主在一起伉俪情情深水乳交融,怎会乱叫别人名字哪”
“哦我也觉得凭我的姿色,比起我姑姑当年也不遑多让,何况现在连宝亲王都比我大了好多呢那么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已怀上了龙种,来年就会诞下龙子”芳嫔听了恍然,紧接着追问。
静和微微一笑道:”是不是已怀上了龙种现在却无法定论,最迟也要半月以后才能知晓不过只要小主多侍寝几回,怀上龙种的机会就多我的意思小主明白吗”
“静和医官,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昨夜皇上好生威猛,特别是他服用红丸以后,我差点就吃不消了听说宫里有一种药,服用以后能让男女都更加和谐愉悦,你能给我个丹方吗”芳嫔面上一红,从手腕上退下了一双碧绿通透的翡翠玉镯,塞给了静和。
“小主安排的事情,静和必当尽心,微薄之力,如何能收小主馈赠”静和把手镯重新塞给了芳嫔,并附在芳嫔耳畔耳语起来,芳嫔听了顿时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静和医官,在这后宫,除了皇上,贵妃娘娘最大,本小主与贵妃娘娘都会关照你的,等本小主诞下龙子,那这前朝后宫,谁能与我们钮祜禄氏争锋”芳嫔一脸傲娇地说道。
静和拿着医案沿着后湖畔甬道赶往绮春堂,只见湖面上锦鳞潜底,群鸥翔集,远处山形脉脉,山顶塔影在水面上若隐若现,湖面上漂游着三两兰舟,水面上依稀飘来了几位采莲宫女清脆的娇笑,好一副美丽的中秋江山图画
静和一面走,一面感慨,走到前面一处曲折回环的堆叠假山时,只听假山一角突然传来呼叫声:“静和医官静和医官”静和定睛一看,只见那侍卫副总管图里海正在假山一处门洞里对自己招手,不由轻声一笑走了过去。
“图统领真是好雅致为何蛰在这里此处风景难道别具不同”静和一边笑着,一边四下看了看,也没有发现迥异之处。
“静和妹子你也知道我掌管粘杆处,弄得朝臣与后宫都对我避之唯恐不及,干的都是背影里的苦活累活,谁让咱是皇上的奴才,就该为皇上分忧不是吗”图里海笑眯眯说道,一边往假山前后左右扫了数眼。
“是呀图大人乃皇上心腹,深得皇上信任,咱们这位主子可是一位明察秋毫的英明之君,咱们都要用心任事才对呀”静和淡淡一笑说道。
“静和妹子,自从你入宫做了医官,咱们共处后宫时日也不短了,你也知道咱们主子虽然正春秋鼎盛,可也小病小恙不断,自从两年前皇上开始患病,都是危急万分咱们做奴才的熬心扒肺可是使不上力呀幸好你们师徒进京以后,多次解救皇上危难,但我们心中没底呀妹子,我能不能借你两句心底话”图里海神秘地向前走了两步,对静和嗫嚅着。
“图大人掌管后宫机要,关心皇上安危,小妹在这宫里,还要图总管多多关照,有话请照直说,小妹心里有数,必然直言不讳”静和看了看图里海躲躲闪闪的眼神,心下明了。
“静和妹妹,老哥哥我想知道,咱们那位到底怎样我也心里有个底”图里海伸手往上面指了指,又伸出手掌,做出掐指算数的样子。
“图大哥,你既然问到这事情,如是外人我是不便明言的,因为这是犯了大忌,是要杀头的但唯独是你来问这件事情,我就明言了”静和伸出手掌往自己脖子上抹了一下,对图里海说了半截话,却又打住。
“妹妹,你尽管直言无妨,你告诉了我,这话就从这里打住,话不传六耳,你快说吧”图里海左右看了看一脸急色说道。
“照往日情状,皇上身体万分危急,但改了既济丹丹方后,皇上病状稍减,但皇上政务繁巨,却又新纳了后宫,你也知道,皇上一贯乾纲独断,很难听劝,我已数次私下建言,但凡英明之主,都是很难听进逆耳之言的,我也努力尽忠吧”静和左右看了看低声说着,她眼波流转间,样态极美,图里海嗅着鼻息中淡淡馨香,神情不由一呆,竟然看的痴了。
静和看了图里海的呆憨样态,“噗嗤”一声掩口轻笑,伸出双手在图里海眼前慌了两下,“图大人,图总管,你在想啥呀”
图里海面上一红,局促不安地说道:“妹子,说句实话,哥哥我在这宫中跟着皇上数年,也见过无数宫中女子,但老哥从来都是心静如水,不知为何就是见了妹妹你,我就觉得这心脏“砰砰”乱跳,恰似要跳出胸膛来一般,你说哥哥这是有病了咋地你能给哥哥治治这毛病吗”
静和俊面一红,撩了一下额前的刘海,阳光照在那张明媚的瓜子脸上,样态美不胜收,图里海不由再次看的痴了
“图总管,图大人皇上传召你哪”突然间一声呼唤,粘杆处的侍卫密探老万从九州清晏方向远远奔来,一边叫喊一边远远朝着图里海跑来。
“妹子我去了,得了空我在找你看病”图里海对静和拱了拱手就匆匆告辞而去,但他走了不到几步,静和突然在背后娇声叫道:“图大人,你的病本人或许能治吆”
图里海一听顿时间心花怒放,哈哈一笑,对着静和高声叫道:“妹子那就有劳了,改日就试试你的灵丹妙药了”说完就跟着老汪往九州清晏快速奔去。
图里海进了大殿,只见雍正帝背负双手,正对着署理九门提督海蓝图与西山骑健营参领塔尔海大发雷霆,“海蓝图,朕看你还算忠心,也算得上精明强干,才把你从东城巡防营提到这步军统领的位子上,但你却深负朕望朝廷京畿要地,竟有人要公然截杀宝亲王这位堂堂大清亲王你们食君之禄,却不能为君分忧,你们不仅放跑了贼人,至今整整三日还没查到一点线索祸患不除,朕一刻也不能安心限你们三日之期,查清匪乱之源,把这些反贼给朕清除干净如果办不到,朕就扒了你们这身官衣,发遣你们到俄界戍边”
还没容图里海跪下叩首行礼,雍正帝转过身来用手指着图里海说:“还有你图里海,叛匪闹到了家里,你统领粘杆处竟然一无所知,你们这些人尸位素餐,朝廷真是白白养活了你们,如果你们三日里再无斩获,朕就摘了你们粘杆处、步军统领衙门牌子,你们一块到俄界结伴与老毛子喝酒去吧你们三个都给朕滚该干啥干啥去”
图里海、海蓝图与塔尔海面面相觑,一起重重磕了三个头,满面羞惭地出了九州清晏,灰溜溜地来到了大宫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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