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泽一个下午接连受到两个暴击,半天没缓过劲来。
她哥从小川调走以后,大院她来的少了,小川方方面面的事情她了解的也少了。
可大院的里好多人还是在的,比如木成舟,比如章建秋,这些人什么德行,谢芳泽是清楚的。
可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难道这个世界真的疯狂了,耗子都能爱上猫了。
谢芳泽的蓝条还没恢复的时候,章建秋又给了她第三个暴击。
章建秋说道:“谢经理,你稍坐片刻,一会我们要开班委会议,我会在会议上临时提出你刚刚反映的问题,对于下面那些拿着鸡毛当令箭,阳奉阴违的干部,我们一定建议严惩不贷。”
说完,章建秋拿上笔记本直接出了门,留下了目瞪口呆的谢芳泽。
大院的会议室里。
与会的班委全部到齐,大家按座次坐好,董天德眼神示意木成舟可以开始。
接着,木成舟便把今天会议要讨论的各个事项逐一说了一遍,特别一一强调了年底的要紧事项,还特别提到了1226新红旗商场的案子。
接着,董天德教科书般的挨个做了一番不痛不痒的指示。
最后说到1226大案,董天德更是强调了,命档必察自悟吧,还社会真相等一系列要求。
不过他随即话锋一转,又补充道,由于案情复杂,还是要有充分的耐心,大院要顶住社会各界的压力,给予刑衙大院充分的侦查时间。
大家都不傻,这尼玛明显就是给刑衙大院拖时间了。
董天德说完,接着大家按座次的顺序,补充了几点自己的意见,然后表示对大班长工作的支持。
偶尔反对的时候,也是批评领导工作辛苦,不注意休息这类不痛不痒的话。
毕竟大班长的指示,大家真正当面反对的时候不多,也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平常会上大家就是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
会后就不一定了,你傻逼他傻逼,别人都是傻逼。
轮到章建秋的时候,他嗖的一下,站了起来。
所有的班委都是一愣,平常大家都是坐着发言的,这货尼玛忽然站起来,这莫非是
果然,章建秋没有让他们失望。
章建秋开口道:“董班长,我不同意你的意见。”
一众班委全都傻眼了,章建秋吃错药了吧。
平常开班委会从来没见他提过反对董天德的意见,这个时候跟董天德叫板,而且还是因为他的老主子江长胜的事情。
董天德也不以为意,他相信章建秋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规矩大家都懂,毕竟是江长胜的秘书,不可能做出有损老领导的事情。
他笑着说道:“建秋同志,有话就直接说嘛,我们这个会议的原则就是集中制,大家完全可以畅所欲言,这样才能推动我们工作的进步。”
章建秋点点头,说道:“董班长,木副班长,各位班委,那我就直言不讳了,1226大案是我县近年以来最重大的案件,案件发生两天以来,刑衙大队没有向我们大院通报任何案情,以至于社会上流言四起。”
在座的班委包括董天德都傻了,你他妈玩真的。
董天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剩下的班委也一个个低着头,蜷缩着像一只只鹌鹑一般。
章建秋完全不理会大家的反应,继续说道:“我们班委会,我们大院,要严肃责令县刑衙大队限期破案,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阻力,不管牵扯到谁,一律要严查到底,给社会一个交代,还死者一个真相,还法律一个公正”
董天德听完,心怒骂道:你他妈牛比,你就差点江长胜的名了,那可是有很大机会进赣东行政大院的人。
作为小川的班委,大家自然有各自的渠道从刑衙大队了解到案情的进展。
这么重大的案件,大家自然是不会干预,也没必要干预,至于你江长胜和刑衙部门怎么操作,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更何况董天德都帮忙打擦边球了,大家还是静观其变就好。
雪崩了,也砸不到他们。
董天德面色阴沉地说道:“建秋同志的意见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过当前已经到了阳历年底,刑衙大队各项事情很繁重,我认为在这样的时候给他们很大的压力,容易造成侦查工作的疏忽,如果造成了错误的判断,那就不好了。”
章建秋针锋相对道:“董班长,我觉得年底工作多,这不是借口,我们刑衙大队的同志都是工作多年的老同志了,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嘛,现在新红旗商场因为这个案子,生意都受到了影响,在那样一个地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本身对事件的传播有一个催化的作用,刑衙大队不仅仅是要给死者,给我们大院,还要给社会上所有关注这件事情的老百姓一个交代。”
董天德阴沉着脸不再说话了。
章建秋接着说道:“请做会议记录的同志把我刚刚地发言记录下来,接下来,我还要额外说一句题外话,刚刚江南花月公司的经理找到了我,问我为什么相关部门直接勒令他们公司的门店直接关门,而没有给出任何的理由,还有东南建工的工地和长英地产的项目也被停工了。”
董天德的脸色快黑成了锅底。
木成舟赶忙打圆场道:“建秋同志,这件事情回头我们大院的会议再说,班委会上你就不要再提了。”
章建秋摇了摇头,说道:“木班副,这个问题不是简单的工作问题,刚刚我给相关的单位打了电话,想问问他们的以什么理由勒令江南花月停业和东南建工项目停工的问题,他们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原因,这说明了什么问题,这说明他们的做法本身就是不合法的,请注意我的用词,就是不合法。”
卧槽,在座的班委已经自发了关闭了自己的耳朵,可不能再听下去了,要不然自己的耳朵该瞎了。
章建秋继续说道:“为什么说是不合法的,我们国家于1994正式实施的公司法,除了规范公司的组织和行为,还保障公司,股东和债权人的合法权益,在人家合法经营的前提下,任何干涉合法经营的行为都是违法行为。”
现场死一般的沉静。
章建秋继续说道:“现在咱们无缘无故的阻碍了人家合法的正常生产经营活动,造成了人家利益的损失,这不是违法是什么,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会对我们县的营商环境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我想大家都清楚,我再说说我们县目前的经济大环境,当前我们县正处在国有企业改制的困难时期,下岗职工数以万计,两个多月前十一当天的那场风波历历在目,从那件事情大家就能知道我们当前国有企业改制的工作多么任重道远。”
顺便先甩一波国有企业改制的责任再说。
章建秋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在这种形势下,我们急需民营企业给我们县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急需外来的投资拉动我县的经济,如果在这个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后民营企业对在我们县的发展还会有信心吗,外来的投资还敢来我们小川县吗”
“更何况东南建工去年以成本价为我们县一中建设了食堂,去年底,又在我县下岗职工就业困难的情况,主动同京雄集团出资,创办了南花制衣,这样的一个有良心的民营企业,我们不去扶持他,呵护它,反而主动地去伤害它,那以后我们小川的经济土壤里还能长出什么样的庄稼”
章建秋说得情真意切,振聋发聩。
这一刻,他的光环附体,管仲、李斯、萧何、房玄龄、王安石等名相的影子在他的身上反复叠加。
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不过现场还是有几个老班委听进去了,他们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不过他们随即发现了董天德那难看的脸色,又讪讪地放下了双手。
木成舟尴尬地说道:“今天我们的会议就开到这里,有什么事下次再说。”
随即木成舟带头逃离了现场。
剩下的班委们面面相觑,班长没走,副班长先跑了,这是什么现象。
董天德面沉如水,站起来,也不说话,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离开了现场。
章建秋看着一一离去的班委们,冷笑一声,你们知道个屁,老子的船票八成是稳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谢芳泽还等在这里。
章建秋一脸正义的说道:“谢经理,刚刚的班委会上,我已经提出了我的意见,不过你也知道,我在班委里面,地位不高,不过我还会继续跟董班长提出我的看法,你们民营企业的合法权益,我们一定为维护的,请相信我们。”
章建秋说的慷慨激昂,谢芳泽却是听的晕晕乎乎,这章建秋的反差也太大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