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供销社。
谢福坤在各个乡镇供销社兜兜转转一个多月，一个副主任的人选都没有选出来。
今天程继华本来打算去小川商场的，但经过县供销社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想上去看看。
程继华推门进来的时候，谢福坤正戴着老花镜，看着今天的报纸，这是他当主任以后养成的老习惯了，在平塘乡供销社的时候就这样了。
程继华心里叹了口气，偌大一个县供销社，高层主事的现在只有谢福坤一个人，而且这个家伙只知道看报纸，章建秋真是心大。
不过反过来想，幸好谢福坤这个人不作为，要是换了一个胡作非为的人，县供销社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
想到这里，程继华忽然又觉得有点庆幸，这不得不说是个莫大的讽刺。
直到程继华在谢福坤面前坐下，谢福坤才看见程继华。
谢福坤愣了一下说道：“程组长，你怎么来了”
程继华心道：我不该来吗
他冷笑一声说道：“谢主任，我们改革协助小组已经忙的脚不沾地，你这边倒是好清闲。”
谢福坤这段在各个乡镇供销社来回考察，受到的各种冷嘲热讽也不少。
谢福坤也想通了，老子能力就在这了，既然大家都不愿意来，那老子也不强求了，县供销这么大的摊子你们不在乎，老子就在乎了吗，不是还有改革协助小组吗。
程继华奚落他，他也不在意。
谢福坤笑着说道：“程组长，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谢福坤能力也就到这了，各个乡镇供销社也跑了，无奈人家都看不上我们县供销社副主任位置，我也不能把人家强行拉过来不是吗”
程继华被他噎了个半死，他恨不得冲上去一拳直接怼在他那张欠揍的脸上。
程继华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谢福坤又说道：“程组长，当初县里想让我来当这个副主任的时候，我就不愿意，毕竟我的能力自己知道，当一个乡供销社的主任还行，县里这么大摊子我是真玩不转，程组长，如果可以，我想请你帮我和章副县长说说，还让我回平塘乡供销社得了，我不在，张东强未必能管得好。”
这是以退为退了，谢福坤这是打算躺平了。
对于这种无欲无求的人，程继华还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撸了他，自己说了又不算。
估计章建秋也不会同意，毕竟人是他选出来的，现在把他撸了，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嘛。
程继华想了想说道：“谢主任，你的态度、意见我会转达给章副县长的，我们协助小组不可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你们县供销社，不过你现在毕竟是县供销社的代主任，你的工作关系着全县所有供销社职工的饭碗，如果供销社这艘船在你手里沉了，到时候需要跟给个交代的是你。”
说完，程继华也不等谢福坤回答，转身离开了谢福坤的办公室，说再多也没有用，对牛弹琴。
谢福坤看着程继华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冷笑一声，心道：我负责，该负责应该是章建秋吧，老子又没求他把自己调上来。
抖了抖手里的报纸，谢福坤又开启了专心的阅读模式。
小川商场。
梁家华已经彻底绷不住了，年后，小川商场已经彻底没有生意了，一个货架上都落满灰尘而且商品不全的商场自然吸引不到任何的顾客。
梁家华不止一次给赣南的那位有来头的董先生打过电话，可那边一直说让他再坚持坚持。
梁家华觉得自己被骗了，也许这个姓董这孙子的根本没有这个实力。
现在可倒好，小川商场已经到了恶性循环的地步，即便现在采取措施，估计都很难挽回商场的颓势了。
梁家华觉得自己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董学红身上，如果到时候收购是一场空，县里没准会把小川商场倒闭的责任安在他的身上，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哪怕是无用功，但毕竟是做事了。
昨天他已经给程继华打了电话，希望县里能他们的一点支持，或者是指导。
程继华已经答应他，今天来小川商场看看。
程继华从县供销社出来，直接去了小川商场，到了小川商场，程继华并没有着急去找梁家华，而是去楼下的商场看了看。
进了小川商场，程继华几乎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
商场里的灯只开了一半都不到，里面非常的昏暗，好多货架已经空了，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看来已经很久没有补货了。
有些柜台后面连营业员都没有，而有些柜台后面聚集了不少营业员，一看就是别的柜跑过来聊天的。
还有的营业员坐在柜台后面，旁若无人的织着毛衣。
程继华在商场里转了半天，没有一个人上来跟他搭话，估计也不认为他是来买东西的，上去问他也是自讨没趣，人家只是进来看看热闹，正常人谁会来这里买东西。
程继华叹了口气，小川商场已经到这个地步，问题已经在明面上了，而且病入膏肓，回天乏力了。
小川商场的事情，年后程继华和章建秋提过，不过章建秋年后一直比较忙，推说小川商场的事情不着急，等等再说吧。
程继华知道这里面有董学红的因素，章建秋肯定有这方面的考虑。
可是他作为改革协助小组的组长，梁家华已经把电话打到他这里，他不可能坐视不理，那样就是渎职了，不过具体怎么处理，还得是章建秋拿主意，毕竟他是主管领导。
到了梁家华的办公室，程继华面无表情的说道：“梁副主任，小川商场的问题已经这么严重了，你之前是一点措施都没有采取吗”
梁家华不像谢福坤想的那么开，他对程继华还是有一定的敬畏之心的。
梁家华说道：“程组长，我只是一个副主任，之前一直是毛主任主事，我接手以后，小川商场已经是发不出来工资了，更不用说进货了，之前我也给祝副组长打过电话，可是县里一直也没有给过我们指导和帮助，我这边实在是支撑不下去了。”
程继华知道梁家华说的也是实情，可他又能怎么办。
程继华说道：“梁副主任，你说的情况我也知道了，刚刚我也去楼下的商场也看了，具体怎么办，我也得回去请示一下章副县长，我觉得你自己也应该拟一个章程出来，如果有合适的建议，我们也会考虑。”
梁家华说道：“程组长，章程什么的先不着急，当前情况我觉得我们小川商场也没有开门的必要了，多开门一天，就要多支付一天的水电费，而且还要全额支付职工的工资，小川商场实在是承受不起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停业吧。”
程继华点点头，说道：“你的意见我会转达给章副县长，如果停业，职工的安抚工作你要做好，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
程继华说完，也不再多呆，转身离开了梁家华的办公室。
到了小川商场的楼下，程继华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川商场，一年之前这里还宾客盈门，日进斗金，短短一年，小川商场就日薄西山了。
时代的发展真的太快，快到让他们都无法应对，出现问题，没等他们拿出解决方案，也许企业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工作这么多年，程继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失落，无助，他甚至已经有点厌弃了自己的工作，每天兜兜转转，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严重。
小川商场已经这样，估计除了卖掉，县里应该没有更好的办法处理了，如果还是换汤不换药的按原来的模式做商场，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毕竟小川商场的衰败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程继华又不自觉的想到供销商场，如果谢福坤继续这么不作为下去，也许小川商场的今天就是供销商场的明天。
如果经营状况最好的县供销商场在他们的领导下都会倒下，那么小川县还有什么国有企业能够幸免。
大厦将倾，到时候陪葬的是小川县所有国有企业的职工，还有他们这些负责改制工作的小人物。
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从谢同知到江东平，接连昏招，梁晓琪固然有责任，但小川上下没一个人帮江东平说过话，包括他的爱人顾学清，那些人他们就没有责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