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照在大地上,直立的人和物都将会暂时失去影子。
行话来说,在这段时间的某个时刻,生死之间的界限也会变得模糊。
道观的空地上,十八名弟子站在黑白央的黑棺而立,微风轻轻吹动他们手臂上的佛尘。
他们神情肃然,已经准备好了。
清源道长迎上来。
“水神师傅,您看,这样如何”
“不用这么多。”
林砚边走边看说:“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要八名弟子立于些的立于四象便可。”
“好,我立刻着人去办”
时辰已经快到了,容不得耽搁,几分钟的时间,人员已经全部就位。
清源道长站在圈外说:“四象八卦都有,棺木位于太极,那两仪是谁”
“你我吧。”
林砚的语气似乎颇为无奈。
“我们二人”清源道长不禁愣住了。
若是需要道行更高些,他自然可以顶上,但另一个人选,他暂时还没想好。
原本还在发愁人选,未曾想,求人的话还未出口,高人就提前答应了。
“多谢水神师傅”
“不必谢了,我只是看他与我同行,且风骨令我钦佩罢了。”
黑白两仪,是为阴阳,是为大道之本。
清源道长站在白底黑中,对林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砚微微颔首,随着他踏入阵法的那一刻,阵内的所有人都不禁感到心神俱颤。
他们就像站在绳索编织成的阵法里,一位“重量级”人物走进来之后,他们顷刻间不能自已,所有的灵力都不由自主朝那个方向涌去。
林砚现在“阴”中,对清源道长说:“开始吧。”
清源道长一声令下,所有弟子原地打坐,手掐莲诀,口中颂念着咒语。
时而整齐,时而分散。
林砚并非道中人,没有念咒,只是垂眸低头,用自己本身的力量镇守两仪。
在墓中,他以灵魂之力号令数百僵尸,甚至不惜魂飞魄散也要守住的墓室后面,究竟是什么秘密
他突然有些好奇,看来是时候找个时间去看一眼了。
棺木已经被灵力催动,桃木钉从中飞起,悬在半空中,绕在棺木周围。
棺盖被打开后,尸身缓缓浮起,停在了正上方,不知何种朝代的破烂衣衫无风自动,原本已经即将腐烂的枯瘦尸身,在灵力的不断灌溉下,竟然缓缓充盈起来,逐渐恢复了生前的模样。
林砚手中的一抹白烟飞了过去,和尸身融为一体。
那是他在山洞中留住的先人魂魄。
若非他,只怕当时这魂魄就要因为灵力不足而魂飞魄散了。
没过多久,他变成了约摸五六十岁的老人模样,容貌清晰可见,众弟子满目热泪地行注目礼。
虽然从未见过这位,但一目亲切,足以证明此人是他们先祖。
再然后,先者睁开了双眸,目光慈爱地环视了一边道观,又看了看自己的后辈们,最后微微点头,化作一阵白烟消散了。
这一刻,所有的弟子都屏住了呼吸,有种想哭的冲动。
光芒散去,先人的身体已经化为白骨,落入棺中。
待弟子们前去查看的时候,白骨已经褪去光泽,变得暗淡,破碎,仿佛这千百年来,在先人身上凝滞的时光终于应显了。
清源道长强忍着眸中泪光,高声喊:“盖棺”
礼成,众弟子终于忍不住,纷纷围了上来。
在众人喧嚣中,林砚悄悄后退,走出法阵,站在外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咒,口中念念有词。
“无方之魂,应我召唤着”
随后,金光乍现
道观的四面八方飞来缕缕白光,都入了那道散发着温暖力量的魂符中。
紧接着,他召唤出阴阳令。
这东西是他被命为地府正钦时,给自己的令牌,凭此令可召集阴差,并差遣其听令主之命。
还没等他念咒,他的面前就凭空出现了一道旋涡,黑色的死亡之息源源不断的从旋涡的缝隙中冒出来。
少倾,两个人影从中走出。
一人身着白衫,肤色惨白,面带笑容,头戴高帽,上写着“一见生财”四字。
而另一人身着黑袍,面容凶狠,玄色高帽上着“天下太平”。
这两位,便是地府两位冥将,白无常谢必安,黑无常范无救。
林砚还未曾召唤,他们就已经出现,可见是主动来的。
林砚收起阴阳令,对他们虚虚一揖,那二人连忙行更大的礼。
“万万不敢受大人此礼。”
林砚目光撇了撇旁边的清源道长,他和一众弟子都是满脸震惊,嘴巴不自觉张开,似乎在刚刚,世界观都被改变了。
“把这张魂符中的魂魄拿去送入轮回。”
按理来说,这个先人已经“魂飞魄散”了,只因此处为道观,和他魂性相符,所以可以散落在这里,不必随波逐流,最后归于大地。
林砚将这些碎掉的灵魂收集起来,重新炼化,可让他重入轮回,好好结束这一生。
正如他秉承的职业操守和为人原则做事有始有终。
黑白无常收下,恭敬一礼。
清源道长已经反应过来,虽然心中还是忍不住的震惊,但理智告诉他,这个人情堪比天大。
他带着一应弟子行礼。
“水神师傅,您的大恩大德,清源没齿难忘。”
“不用。”
他扭头看向门口,说:“你们出来吧,别看了。”
清源道长心中一惊,竟然没发现门口有人
门外二人慢慢现身,原来是李洪山夫妻。
方才后院有动静,他们便悄悄过来看了,没曾想,被吓得动不了了。
若不是林砚这一声提醒,只怕他们要傻呆呆站着,直至被发现了。
“水神师傅清源道长,我们不是故意要看,只是我妻子心中不安,想快点来找你。”
李夫人捂着自己的肚子,额头上满是虚汗,很显然状态不好。
林砚看着白无常谢必安说:“她孩子早早离世,新体婴为阴魄,合你,你带走送入轮回吧。”
谢必安眯着眸子看了看,随后略带歉意地说:“大人,这个孩童,我们带不了。”
“为何”或许是震惊太过了,李夫人倒显得格外平静,以至于黑白无常这种角色,她都消化得了。
她捂着肚子上前一步,欲哭无泪地说:“为何我的孩子不能重新投胎我们愧对他他还那么小呜呜”
“孩子太小太弱,无法走黄泉路。”
此时,林砚突然冷冷一笑。
“正是因为太小,所以才找你们,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