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骆游最终还是跟着佟捕头走了。
不是随便的同路离开,而是以嫌疑犯的身份,最终被押入了府衙。
这一天的情况可谓是惊心动魄,从张允的死讯传开起,谁也没能想到,最终收场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局面。
程灵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转折,她本来以为自己被攀咬,要想甩掉这口锅必定是难上加难,谁成想,都没等她怎么行动呢,这口锅就又圆又准地扣到骆游身上去了。
那么,事实真的是骆游杀了张允吗
依程灵看,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并不大。
还是那句话,依骆游的身份,他要对付张允的话,足可以有千百种方法。哪怕是怒极了想杀人呢,他也尽可以派心腹手下去做,而根本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杀人。
而哪怕是自己亲自动手杀人,以骆游的武功,他也没必要动用那么标志性的化骨摧心掌。
说句不好听的,张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杀他,用得着动用这种绝学吗张允他配吗
此事疑团太多了,程灵合理怀疑,这就是一个布置已久的,针对骆游的局
或许,从最初摘星楼前,张允抄袭骆游诗篇那时起,这个局就已经开始了。
那个时候的骆游,不论是不是当场将张允抄袭之事闹出来,这个局他都没有办法再逃开。
程灵心中凛然,是什么人在布这个局是卢公子吗
卢氏的力量在雍州虽然根深蒂固,却也未必就压得住骆氏,倘若真是卢公子出手,他图什么他不怕被反噬
程灵心知,此事虽然看似与自己无关,甚至因为骆游的嫌疑更大,因此反倒将程灵的嫌疑洗清了所以眼下这局面,看起来是对程灵有利的。
但实际上,事情不该这么看。
暗处的那个人像是一条毒蛇,程灵身在局中,不求超脱于外,但不论如何,知己知彼总该做到。
骆游被带走了,众人也都散了,但这个事情还没完。
程灵向平安坊的左三街走去,程宅就在那个方向。走了一小段路,她忽然停下,向后望去。
后方,一人加快脚步奔上来,正是王昀。
王昀也练了些武功,但他在习武方面缺乏天资,因此武功很一般,至多就是个花拳绣腿,强身健体的水平。
为了追程灵,王昀跑得气喘吁吁,撑着腿跑了好一会儿才将话说完整:“程、程兄”
程灵安静地等他喘匀气,王昀平复气息,看着程灵脱口就是一句:“愚之兄,你相信经纶是无辜的吗”
程灵道:“我相信骆兄应当不至于亲手去杀张允。”
王昀的脸色好看了一些,立即又说:“那愚之你愿意与我一起,尽力想办法为经纶平冤吗”他热切地看着程灵。
程灵便顿了顿,奇怪道:“王兄不觉得自己问错人了吗骆经纶身世不凡,他此番虽然嫌疑上身,但有府君在,他绝不可能轻易被定罪。”
说句不好听的,骆游有难,轮得到他程灵来救吗
他多的是亲人和下属,程灵私心里虽然也想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明面上,程灵绝不会轻易表现。
却听王昀道:“可是府君如今不在啊”
什么
王昀急道:“府君未归,我父也未归,已有三日了”
顿了顿,他又压低声音说:“不但是他二位,咱们府衙中,最能话事的几位官员这几日正好都出去了。如今雍州城最有话语权的,一是主簿齐大人,另一个却是督邮朱大人。”
这番话的信息量很大,程灵细捋了一下,与自己曾经看过的邸报相互一印证,顿时就明白了。
府衙中,雍州牧骆平与几名心腹官员都不知因何而离开了府城,留下的主簿齐正祥虽然也是骆氏一派的官员,但他的职权受督邮辖制jujiáy
督邮是什么职位呢
在其它的朝代且不论,在魏国这里,督邮的职位却大致是与监察使相当。
近年来魏皇有意加强中央集权,各方面手段齐出。
开科取士,打破世家对于权位的垄断,这是其一;在各州各郡设置督邮一职,使督邮职位与州牧、郡守相独立,这则是其二。
不要小看督邮,平常的时候督邮虽然不参与州郡治理,但他们拥有直达天听的奏事之权
而在类似于骆游这样的案子上,因为骆游是府君亲子,为防官官相护,亲亲相隐,督邮则有接掌之权。
一旦在骆府君回归之前,督邮将骆游定罪,那么即便是骆府君,只怕也无法再相救
骆府君也会被判治家不严之罪,轻则影响考评,重则败官降职,都有可能。
这不仅仅是骆游被陷害的问题,这根本就是雍州当地官场最为严酷的政治斗争
骆府君大意了,他在离开府城之前,一定想不到自己的老巢会以这样的方式被人偷家。
程灵心念电转,再看王昀时,便多了审视。
即便如此,看起来骆游的处境非常艰难,王昀在这个时候偏要来找他,也显得很奇怪。
说句不好听的,在这雍州城,她程灵又算什么呢
程灵缓声道:“王兄,我倒是有心相助,可惜苦无头绪。便是当真要出力,也还需王兄指点方向。否则”
否则什么
程灵没有说出口,王昀听她慢悠悠说话,已是急道:“愚之兄太过谦了,经纶此番蒙冤无处伸张,在雍州地界,唯有涪阳王可以相助愚之兄与涪阳王府相熟”
王昀说到这里,程灵心下却顿时暗暗回了一句话:果然如此。
她就说,王昀为什么非要追着她不放
近些日子程灵常常出入涪阳王府,这虽然未曾张扬,但也没有刻意遮掩。有心人如果想要调查她,自然能够知晓。
王昀将话脱口而出,片刻后,似乎是觉得自己言语有些不妥,又连忙道:“愚之兄,不是在下有意窥探你行踪,实在是愚之兄少年神医之名早已在市井间传开。”
程灵挑眉,王昀讪讪道:“王府公开告示寻神医,这个,大家自然都有关注的。”
所以程灵没什么好生气的,至于说骆游的这滩浑水到底要不要蹚,程灵则轻轻一叹,回答王昀道:“王兄着实是高估在下在王爷面前的分量了。”
说着,她对王昀拱手告辞。
但同时,程灵的脚步却是一转,她换了方向,这是离开平安坊的方向。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