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月号一层的大餐厅里,程灵与空山老怪相对而坐。萧蛮坐在程灵旁边,瞧来还有些虚弱,但他的意识明显清醒了。
程灵方才要杨林扶他回舱房休息,萧蛮拒绝了。
空山老怪的注意力已经全被穆三娘拿下来的酒给吸引住,程灵掀开其中一个泥封,空山老怪顿时闭上眼睛,深深嗅闻。
“香醇烈”只是嗅了片刻,空山老怪立即睁开眼睛,起身就直接将程灵手中的酒坛夺到身边,“这是什么酒不是桑落酒,不是董酒,不是鹤殇”
“桑落不及其醇,董酒不及其香,鹤殇不及其烈”
拿到龙筋虎骨丹时,空山老怪的表情都不如此刻变化激烈,他捧着酒坛,陶醉嗅闻,虽未饮酒,但整个人却都仿佛是已经醉了。
又过了片刻,空山老怪忽然将手中酒坛往长桌上一放,他在袖袋里掏啊掏,就掏出了原先装龙筋虎骨丹的瓶子。
小药瓶被砰一下放回桌上,空山老怪斩钉截铁道:“小娃娃,龙筋虎骨丹还你,这坛子酒都归我了”
说着,他将酒坛的盖子重新封好,抱起小酒坛搂到怀里,一起身一抬脚,瞬息之间他竟然就窜到了餐厅门口。
看这模样,显然在他心里,这坛酒的价值竟是要远超龙筋虎骨丹。
这是准备捧了这坛子宝贝酒,就立即跑路呢
程灵又岂能放跑他当下连忙说:“前辈,这酒还有一坛,你不要了吗”
空山老人一下子转过头,盯住程灵说:“这坛也给我”
程灵伸手点了点被他放在桌上的龙筋虎骨丹,道:“丹药您也收好,说好了是报酬,又岂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空山老人就紧紧抱着怀里的酒坛子,说:“就算是丹药给我,这酒我也不还的”
程灵只是将另一坛酒也打开,顿时,双倍浓郁的酒香飘来。
空山老人眼睛都直了,一下子死死盯住桌上的酒坛,痛心道:“你、你这般好酒,才开了一坛,你居然又要开另一坛,你简直暴殄天物”
程灵端起酒坛,倒了三杯酒出来,说:“喝了,就不算是暴殄天物了。前辈,有好酒不饮,收起来又是个什么道理”
说着,她端了其中一个酒杯,举起来对着餐厅口的空山老人遥遥致意。
空山老人岂能再忍
他再一抬脚,当时一道残影闪过,他就又重新坐回了桌边。
端起酒杯,空山老人小心啜了一口。
半刻钟后,仅仅浅饮了小半杯酒的空山老人就已经是醉态可掬,醉话连篇了。
原来的他的酒量竟如此之浅,难怪他之前只是嗅闻酒气,却并不主动饮酒呢。
你说说,一个酒鬼,生着那么标志性的酒糟鼻,完了结果居然是个半杯倒,这是个什么道理
程灵觉得,这是空山老人自己送上门来的,有些话,不趁着现在问,那简直都对不住人家这一醉。
当然,空山老人本来也没有要遮遮掩掩的意思,刚才在边饮酒边谈话的途中,他就已经透露了很多消息了。
“江湖呵,江湖也难啊。你们都以为江湖很大,其实江湖很小,就那么点儿事”
“街头都传说,江湖中人潇洒不羁,去留随意,呸跑江湖的,哪一个不是俗人能俗得你骨头缝里都发酸”
“岂不知,江湖中人也要吃饭过日子啊现如今,江湖中哪个门派背后没点东西”
“为什么南派北派对立因为南派在南海,而北派在魏国啊”
“柳颢这个伪君子必定是投靠了齐国的老妖婆,他还敢提他师兄,他师兄知道了,看不打断他的腿”
“小娃娃,敢杀临海王,你胆子很大啊”
“老夫我就喜欢胆子大的,哈哈哈”
以上,是空山老人主动说的。当时他还只是小饮了几口酒,略微有些醉意。
后来醉意渐浓,程灵就跟着追问:“前辈,江湖中,就只有南派北派吗”
空山老人说:“那当然不是,其实这是统称嗝南派以普贤山庄为主,唉,僧不僧,道不道,儒不儒的,稀奇古怪,嘿”
又说:“底下连着南方九门十帮,都要尊崇普贤山庄。也不仅仅是因为人家拳头大,主要是普贤山庄大方啊”
“南边的,九门十帮,不论谁家派人去他们那里学武功,他们都教,都教嘿嘿嘿”
“就算普贤山庄人不多,但沾过他们恩惠的人却遍布南方三国,就是齐国的徐老妖婆,不也要小皇帝发圣旨,尊他普贤山庄的大庄主为国师么”
“蜀国的老皇帝也给人家发圣旨,说要请他当太子少保,陈国的也是小皇帝,但是人家上头没有太后,有个摄政王。乱不乱,你就说乱不乱”
“哦,对,陈国小皇帝也要给普贤山庄的惠尘老秃驴发圣旨,这位更狠,请惠尘老秃驴当帝师呢”
“哈哈哈结果老贼秃都不接受,说自己是方外之人我去他狗屁的方外之人”
“还不是要、要要待价而沽,真方外之人,有他、有他这样的吗”
空山老人打开了话匣子,程灵往往只需稍稍一问,他就能倒出一长串说不完的话。
随着他的描述,程灵脑海里就渐渐勾勒出了这个世界的江湖格局。
其实,江湖和庙堂又何曾脱离干系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是江湖,庙堂也是江湖啊。
但是这个世界也比程灵原先以为的更要大出许多,似她如今这般,在小地方或许也能对抗一方势力,但要想走得更远,更稳,却无疑还需谨慎发展,不可懈怠。
只听空山老人张着口,又说:“至于北派北派北派是缩头乌龟,北边的那位皇帝太厉害了,把个昆山派压得头都不敢冒,呵呵呵、呵呵呵”
笑着笑着,他啪一下,就笑得歪在桌上,醉得昏睡了过去,当下竟还打起了呼噜。
程灵颇觉遗憾,她其实更想问的是,空山老人先前轻点几下,就将萧蛮给救治回来的那种点穴手段
不过这个想必是人家的独门秘技,趁着人家醉酒去问秘技,这显然不道德。
罢了,先想办法将这位老人家留下来,再慢慢试探,看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方法,跟他交换秘法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