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洪涝中春天过去了,夏天给这片大地,带来了炎热和生机,绿芽儿冒出来,又被人采摘了吃掉。
河里的大水并未退去,反而更加凶急,滚滚如江,横竖七块块,把农田山川给冲垮,把最后的希望淹没。
高高的日头,就像催命符,烤得所有生灵,嗷嗷直叫,肚子空得让人两眼发黑。
然后,就有人铤而走险,冲击城区,被杀;抢掠米铺,被杀;互相劫掠,你杀我我杀你。
小范围的冲突,每天都在各大居住地发生,就连空气都透着血腥味。
温铭的山洞,距离最近的居住地,也有二三十里,中间横着几条山脉,但此时也有饿昏了头的散修搜寻。
随着一道火光迸发,最后一名散修烧成焦炭,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就此结束。
温铭收起青皮葫芦,看着远出被吓坏了的秦氏:“记得以后尽量少出洞,下次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秦氏抱着衣服,欲哭无泪:“我,我就想洗洗衣服的他们就冲出来了。”
温铭懒得说她,捏着鼻子把几具残尸埋好,然后清理了战斗痕迹。
嘱咐秦氏回洞,然后背着青皮葫芦,身子一动,已经十丈远,很快消失在山脊另一边。
居住地,已经有了最基本的秩序,经济体系也恢复了一些,木石搭建的房屋,最高不过两层,但也有许多商铺和酒楼,来往的修士络绎不绝。
一阵大风刮过,卷起漫天灰尘,腥臭的空气,让行人纷纷躲避,引起无数咒骂。
温铭路过一街口,看向一大广场,那里数十上百的女修排队,一个个老妈子像挑选牲口似的,摸摸那捏捏这,不时让长相出众的女修,当众脱下衣服,检查身上是否有伤痕。
无数闲来无事的散修,一个个伸着头,吞着口水,观看起哄。
这是一专做皮肉生意的勾栏。
吃饱很难,活着更难,总有人为了生存,选择自己不愿干的事。
温铭来到一处偏僻院子前,敲了敲门,很快就听里间有动静,一妇人打开门:“你找谁”
“是林嫂子吧,我找林华林兄。”
“哦哦,你是温铭”
妇人擦了擦手,赶紧请温铭进去:“我家那位出去办点事去了,一会就回来。”
温铭点点头,走近小院,不过百十平方左右,却有着四间屋,显得拥挤而局促,地面倒是夯实,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四五个萝卜头从房门后深处脑袋,好奇的看着温铭,大的不过八九岁,小的三四岁。
“回去,回去,看什么看,再看你父亲回来,把你们吊起来打。”
妇人尴尬一笑,赶紧驱赶孩子,旋即端来茶盏,却发现一张桌子都没有,有些手无足措。
温铭接过茶盏,笑了笑道:“嫂子泡得一手好茶,林兄有福了。”
“家里简陋,连一张椅子都没有,让温兄弟见笑了。”
“都这样的,嫂子不必客气,如今生活艰难,日子也就不那么讲究了。”
两人闲聊功夫,林华闷闷不乐的推门而入,见了温铭一愣,旋即笑道:“温兄来了。”
妇人见丈夫回来,急忙问道:“大儿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给人做活不老实,被人打了一堆,如今在街上乱逛,喊也不回来。”
林华没好气地道:“都是你平日里惯坏了,老大不成器,老二又是个浪荡子,成天游手好闲的,也不找个正经事做,我看迟早被人打死。”
“还不滚回去,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
妇人抹着眼泪回了屋。
温铭却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端着茶盏,咳嗽一声道:“林兄,今日要是不方便,我明日再来也行。”
“哎,无事。”
林华搓了搓脸皮,苦笑道:“谁能想到,不过几个月时间,事态就成了这样。”
说着,看了下外面,见无人后低声道:“东西准备好了”
“嗯,已经准备好了。”
“那行,东西交给我,三日后我亲自送过去。”
温铭出了林家,听着里面又掀起的吵闹,摇摇头有些感慨,林华年纪近六十,找了个凡人老婆,生了七人一块的中品灵石,也被赶了出来。
然后工作就丢了,好在这些年为谭申办事,也积累了不少的人脉,例如这次,温铭想要一批炼丹灵材,就要通过林华的路子。
如今仙桃城内外所有灵丹法器店铺全部禁止销售,但有人的地方就有市场,除了黑市之外,还有诸多各种小团体组织的私下交易。
价格一点不便宜,甚至比之前还涨了不少。
同样的,销售价格也高。
而他则是以丹换灵材,不论引气丹还是凝元丹,他留下一些,其他的分批出售。
温铭正要回去,迎面一个女子匆匆撞来,下意思的避开,吓了女子一跳:“抱,抱歉。”
女子说完,方要离去,后面就跑来一小孩,拉着她衣角:“娘,你要去哪”
“幼儿,你放手,娘去给你弄吃的去。”
“不,幼儿不放手。”
小孩摇着头,咬着嘴唇哭了:“幼儿不饿,幼儿不吃东西,娘不要走。”
女子痛哭,一下子抱住小孩。
远处一屋子外,站着一个年轻修士,正无力的扶着门槛,面色灰败和绝望,嘴里低声喃喃:“叶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女子抹着眼泪起身,扭头看向并未离去的温铭,挤出一丝笑容:“先生,我,我可以陪你睡觉,就在我家只要一斤灵米,半斤也成只要你不折腾死我就行。”
说着,就把衣衫撩开,露出干瘦的身躯,急切地托着胸脯:“只要半斤灵米就成。”
温铭看着这名姿色并不出众,但也不丑的女修,心头莫名震撼,良久后吐了口气,摇摇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女子绝望,蹲在地上无声哭泣。
温铭看了一眼瘦骨如柴的小孩子,从储物袋中丢出一小袋灵米,大约十斤左右,旋即头也不回的就走,留下喜极而泣的女子。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