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高将军奉命在此公干,我特地前来相助,”刘钧上前乐呵呵的道。
“是奉主公之命”高顺板着脸问。
“那倒没有。”
“既然如此,本将这里没有你能帮上忙的地方,也没有时间照料你们,”高顺冷冰冰的伸手一指道:“请回吧,不要妨碍本将公干,要不然别怪本将不客气。”
说完便不再理睬刘钧,前去跟麾下几个亲兵低声商议事情去了。
见高顺对自己态度不善,刘钧当即愕然无语。
可是等回忆起往事,也就明白原因了。
原来此前这具身体的本主作为并州少年军,曾经接受过高顺训练。
高顺为人清白有威严,善于治军练兵,训练非常严苛残酷。
要不然他也训练不出陷阵营那样战斗力非凡的强兵了。
面对如此高强度的训练,刘钧第一个就受不了,偷偷跑去找吕布诉苦。
吕布也不忍心故人之子接受如此魔鬼训练,于是开口把刘钧调去守粮仓,成为一名后勤兵。
而高顺作为一位性情坚毅的将领,当然看不起这等偷奸耍滑,不肯吃苦受累之徒。
可是此时,高顺对刘钧的不满,却把吕绮也牵连了。
吕绮不满的上前一步道:“高将军,我们好心来帮忙,你不道声谢也就罢了,还如此冷眼相看,难道我们帮忙还帮错了”
高顺道:“末将不是针对小娘。”
“那就是针对阿钧了”
吕绮实力护夫,气恼道:“阿钧前来也是出于好意,又怎么得罪你了”
高顺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此前吕琦与刘钧虽然青梅竹马,可是两人从小打到大,关系似乎不怎么亲密的。
可是没想到现在吕小娘竟会公然袒护刘钧。
“绮儿,算了,”这时候刘钧拉了拉吕琦衣袖道:“咱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不要妨碍高将军公干。”
吕琦抿了抿嘴,跟着刘钧走到一旁,诧异的低声道:“那高顺如此敌视你,你都忍了,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脾气”
“他也是奉世叔之命行事,难道这个时候,我还要跟他闹起来不成”
“原来你也只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脾气大,”吕绮撇了撇嘴。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刘钧无奈的耸了耸肩。
其实他真的不想跟高顺产生冲突。
若说对吕布忠心之人,高顺说第二,便没人敢说第一。
正因为如此,在白门楼上曹操才毫不犹豫的把高顺杀了。
当然,高顺之所以被杀另一个原因是,他曾经击败过夏侯惇,并弄瞎了对方一只眼睛,也没人敢为他求情。
不管怎么说,刘钧都不怀疑高顺的为人。
他带着吕绮站到不远处旁观。
只见高顺摆了摆手,命令军兵把人带上来。
此前糜竺的主公刘备与高顺的主公吕布乃是盟友,高顺总要顾忌一些,所以并没有对留在糜府的奴仆动手。
如今吕布与刘备已经撕破了脸皮,也没有没有必要顾忌什么了,所以高顺要直接对府中下人严刑逼问。
其实近两年来,这座府邸高顺曾经无数次派人进来探查过。
尤其是跟刘备撕破脸皮以后,高顺干脆派人把所有奴仆都抓了起来,并在府中掘地三尺,但是却一无所获。
不多时,就有军兵把一个奴婢押送过来。
那奴婢约二十来岁,生的皮肤白皙,风情万种,见到这么多军兵却丝毫不惧,扭捏着对高顺抛着媚眼笑道:“将军,奴家是这府里舞姬,姓白。
将军有什么吩咐,奴家一定照办。
任何吩咐都行。”
高顺冷得跟一截木头,面无表情道:“说,这糜府存粮在哪里”
“粮仓不就在那里喽听说已经没有存粮了,奴家现在还饿呢,”那妇人楚楚可怜的看着高顺。
她口中说的,乃是糜府明面上的粮仓,跟高顺问的不是一回事。
“装傻是吧”高顺咬了咬牙道:“本将没时间跟你打哑谜,动手,打”
一声令下,旁边他的亲兵当即挥起马鞭,向那白姬身上抽过去。
这一鞭就抽裂了衣服,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那白姬也顾不上卖弄风骚了,疼的杀猪般惊声尖叫,“奴家只是舞姬,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她下意识的要躲,可是旁边早有军兵把她两臂架住。
挥鞭的军兵毫不怜香惜玉,一鞭一鞭的抽在白姬身上。
很快女人就被打的血肉模糊,奄奄一息了。
高顺作为一员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的武将,见惯了尸山血海,早已练的心狠手辣,铁石心肠,岂会被一个妇人所迷惑
见这女人烂肉一样瘫在地下,马鞭抽在身上没有任何反应,眼看就要断气了,高顺这才挥了挥手,冷声道:“下一个”
不多时,又被拖来一个老者,看到地下被打的血肉模糊的舞姬,颤声道:“老奴姓秦,是这里的门房。”
高顺简单的问了几句,感觉答非所问,便立即下令动刑。
不过盏茶工夫,那秦大爷也已经瘫在地下,生死不知。
如此接下来轮番拽上奴仆,都被高顺以残酷手段打的血肉横飞,不知死活。
“继续,”高顺咬牙大声道:“这府中尚有两千余仆,本将就算一天打死两百个,尚要打十几天,太慢了,加快速度。”
这时在旁边观战的刘钧低声对吕绮道:“看来高顺这段日子就准备在这里杀人玩儿了。”
“大概如此吧。”
“可是那糜竺又不是傻子,这府中留下的必然都是一众低等奴仆,根本不知粮仓所在,就算高顺把他们全都杀光,恐怕也得不到有用消息。”
“可是不逼问这些人,又能逼问谁呢”
刘钧捏着下巴,沉吟片刻道:“糜竺知道世叔盯着他的粮仓,可他回下邳之时,还邀请世叔来此饮酒,这是何等的自信
所以我怀疑,这粮仓或许根本就不在糜府之内。”
“莫不是根本就不在城内吧”吕琦沮丧道。
“那倒不会,”刘钧道:“如今外面兵荒马乱,盗匪多如牛毛,他若把粮仓放在城外,不知道要派驻多少部曲前去防卫。
糜竺是个商人,想来不会做这么不划算的买卖。
所以藏于城内某个普通院落,是最安全最省钱的办法。”
吕琦听完不由挠了挠头,“照这么说,下邳城内每一户宅邸,都有可能是糜氏粮仓所在。
这么大的城池,我们又上哪里寻去”
刘钧微微一笑,笃定道:“有位洛先生说过,一件事情只要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那粮仓既然存在,就一定会留下线索。”
“哪位洛先生”吕绮纳闷儿道。
“是洛阳的某位先生,”刘钧随口回答,然后道:“我们四处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他带着吕琦在这府中四处转了起来。
这是一座占地规模非常庞大的府邸,本来装饰非常华美,但是如今在高顺大肆挖掘之下已经变得一片狼藉,深得地方都能挖出水来,显然不存在有地下空间的可能。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寻过去,许多院落里都圈禁着男男女女的奴仆,等待着高顺的审问。
除此之外,这府中其他物品都还在,包括那墙上的书法,博古架上的字画以及马棚里的马匹。
看着马棚里那十几匹马,刘钧不解的问道:“世叔不是缺马么,为什么不把这些马匹弄走”
吕绮道:“以前四处征战的确是需要马,可是如今在守城,要马有什么用”
刘钧一拍脑袋,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守城根本就不需要骑兵。
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而且天色已经不早,他们只能无功而返。
第二天他没有再去糜府,而是径直去了将军府。
他准备听从吕布吩咐,喂一喂赤兔马,先建立一下感情。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他不能把所有赌注都押在寻找糜府粮仓上。
万一真的找不到,听从吕布吩咐,在开城之前骑着赤兔马,拐了吕绮先逃也是上佳的选择。
要不然他总不能真的成了俘虏,在曹操刀底下讨生活。
来到将军府马厩,那马倌早已得到过吩咐,点头哈腰的把刘钧迎进去。
吕布对赤兔的照料非常细心,其他马匹都是合用一个马厩,共用一个食槽,可是赤兔却是一个单独的马厩,有独立的食槽。
让那马倌离开之后,刘钧拿起精细的草料,往赤兔口中递过去。
而浑身火红的赤兔马,则高昂着头,如同一个高傲的将军一般,对刘钧递来的草料不屑一顾,把头转到一边去。
“嘿,你一匹马还敢嫌弃我”刘钧被气乐了,锲而不舍的把草料递到了另一边。
可是那赤兔竟然又把脑袋歪到了另一边。
如此十数次,那马头摆来摆去,竟然愣是不肯开口。
刘钧气的把草料往地下一扔,伸手想摸一摸那马的鬃毛,可是赤兔却把他的手抖开,根本不让他摸。
再去摸它屁股的时候,那马竟然打了个响鼻开始尥蹶子。
要不是刘钧躲得快,差点被它踢中。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他一回头,只见吕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笑的前仰后合。
“你跟赤兔还不熟就想摸它,活该挨踢,”吕绮拿起一把草料,走到马前道:“赤兔是宝马,很通人性的。”
吕绮递给赤兔的草料,那马儿终于不再拒绝,张开口大嚼起来。
而且马首不停的在吕琦肩膀上蹭来蹭去,舌头都要舔到吕琦的脸上。
吕琦痒的咯咯直笑,抱住马头,马儿抬头把她的身躯带起来,又放下,如此反复,玩的乐此不疲。
刘钧不禁挠了挠脑袋,感觉信心受到了打击。
吕琦解释道:“听父亲说,马儿都是崇尚强者的,若想驾驭它,必须用力量和马术将它驯服。
越是名马,越是如此。
当年父亲驯服这匹赤兔可是没少废工夫,但驯服之后这匹马便认父亲为主人,永不背叛。
当初都不用把它圈养在马厩里,让它随意外出吃草,吃完之后自己就能回来。”
“也不怕它走丢了”刘钧奇道。
“老马识途没听说过”吕琦道:“父亲说马儿最是记路,有时候比人记路还要厉害,这是马儿特有的本事。”
“老马识途”刘钧脑中似乎被什么东西撩拨了一下,好像黑暗中突然看到一束引路的光。
可是再仔细想,却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词如此敏感。
过了一会儿,他沮丧道:“我没有世叔那般神力,也没有他那般骑术,如何能驯服赤兔”
“那根本就不可能,”吕绮撇了撇嘴。
刘钧也觉得吕绮说的对,看来自己是跟赤兔无缘了。
不过赤兔终归是匹马,难道比追女朋友还难
大不了变舔狗。
如此连过七日,他每天都像舔狗一样举着草料喂赤兔。
就算渣男追女,每天这般虔诚的举着鲜花示好,对方也早就答应了。
可赤兔却是高傲无比,依然对刘钧递上来的草料看都不看。
这一日,吕布在书房内吩咐侍从道:“前去把陈长文请来,记住,态度要恭敬。”
“诺”侍从应声。
过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年近三旬,身着儒衫的陈群推门进来,对吕布施礼道:“见过君侯,不知召吾前来有何事吩咐”
这陈群出身名门望族颍川陈氏,早年被刘备辟为别驾从事。
当初刘备出征对抗袁术之前,陈群曾经劝说刘备,要防备吕布偷袭,但是刘备没听。
后来吕布占有了徐州,陈群便留在了下邳。
只不过吕布既不信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用他,于是便把他闲置起来。
“长文先生请坐,”吕布此时非常客气的把陈群让到桌旁坐下,亲自把盏沏上一碗茶道:“布有一事相求,还望长文先生答允。”
“不知何事”
“布想托长文先生去往曹营,与那曹孟德沟通归顺事宜,先生乃颍川名士,曹孟德身边有先生诸多同乡,想必不会加害于先生。”
“即是归顺,不知君侯有什么条件”陈群捋着胡须淡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