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沉鱼考虑到会失手把人打死的可能,把刀收了起来,脚尖一伸把地面上的蛊师挑起来,踢向了月离影。
月离影堪堪躲过昏迷的蛊师,一边后退一边急切地解释:“我是给极乐教设局,无意害叶沉香。”
叶沉鱼轻飘飘地从窗户上落下来,按住他的肩膀,把人往下一掀。她一脚踩在月离影胸口上,清秀的面容波澜不起,眼神平静至极:“我没试过这么打人,说不定会把人打死。”
“如果打死了,就算你命不好。”
月离影怎么也没想到他刚刚说完叶沉香,这句命不好转眼就落在了他身上。叶沉鱼没有用刀,用的是拳头,她似乎的确没有这么跟人动过手,动作有几分生涩。但是落在他身上的力道,一点也不轻。
挨第一下的时候,月离影差点没吐血。胸腔里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往上升腾着剧痛和血腥味,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叶沉鱼把人按在地上,面不改色地砸了第二下,力道轻了几分。月离影的身板没她想的那么好,照刚才的力道打,不出三下她就把人打死了。
系统战战兢兢地看着她打人:所以你打算的是把人打死
叶沉鱼手上动作没停:我只打算让他听话。性格没有必要改,他骨子里什么样就让他什么样,只要让他害怕到不敢做坏事就行了。
这比改变这个人的心性,改变他的善恶观,都要简单、方便、容易得多。
这办法真的相当叶沉鱼,系统想。眼看着月离影已经被打得连咳都不咳了,它忍不住提醒:但是你再打真就死了,驯狗也没这么驯的。好歹打一巴掌,给一甜枣啊。
月离影此时神志有些模糊,他挨了第一下的时候,就心知他承受不住,想要开口解释,甚至跪地认错。但是叶沉鱼根本没想给他解释的机会,她是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她不会管他死活,打死了算他命不好。他自幼长在浣花宫,受的教导便是弱肉强食,向强者低头没什么羞耻的。一时的屈辱算不上什么,忍下来日后才有翻盘的机会。
他有这样的心性,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做常人不敢做之事,才能在浣花宫的争斗中生存下来,最后坐上宫主之位。
然而他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强者手中随意拿捏的蝼蚁,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他会被打死。什么都做不了,平时的舌灿莲花一点用处都没有,就这么平平无奇地被人打死。
又一拳落下,月离影咳了一口血出来,脑海里忽而冒出一句话来:算他命不好。原来真正连生死都无法自己掌握的感觉,是这样的。他命不好吗
系统的话刚说完,叶沉鱼就被溅了一手的血,她停下了动作,低头确认了一下月离影的生存状况。男子脸色苍白至极,原本红润的唇上泛着青白之色,气息微弱,眼中神采全无。
还活着,看来这个力度还行。叶沉鱼把人提起来放在椅子上,从他身上摸出一个补气血的药喂下去,自己则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月离影在椅子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吐出两口淤血来。
叶沉鱼等他缓过来说:“下一次就我就用刀了。”她还是不大习惯用拳头。
月离影咽下了一口血沫,闻言身体一僵:“我没想让叶沉香死,也不是故意要骗你。”他瞄着叶沉鱼的脸色,哑着声音说道:“那些话是说给属下听的,我是不想在属下面前失了威信。”
“我自然是听姑娘的话的。”
叶沉鱼弄不清楚其他人是不是在算计她、利用她,她懒得去想,也没必要去想。但很多时候她能敏锐地察觉出其他人有没有恶意,或者是不是在欺骗她。
就像现在,她感觉得出,月离影在说谎。但是她没有再打月离影一顿的打算,也没有动刀的意思。因为月离影最后一句话很合她的心意,他说他会听话。
叶沉鱼要的就是他听话,她点头说:“好。”
她答应了,月离影却有些懵。他没有想到叶沉鱼如此轻易就相信了他的话,让他刚刚因为恐惧卸下去的心思又起来了。他抹去唇边的血,道:“你是因为我用叶沉香设局所以生气吗”
叶沉鱼一向不管任务世界里的人命运如何,人各有命,轮不到她管。叶沉香有叶沉香的命,也轮不到她管。她摇了摇头说:“不是。”
月离影一愣,好一会儿才问:“因为我骗你”到底还是女人,最恨的还是欺骗
叶沉鱼语气变都没变:“不是。”
月离影心里一落,他观察叶沉鱼许久,知道她不会说谎,说不是就不是。折腾了这么久,还挨了一顿打,结果还是一点地位没有,月离影在心里长叹了一声。
只不过不是因为叶沉香、也不是因为欺骗,那他为什么会挨这么一顿毒打
月离影拧了下眉,不甘心自己白挨一顿打。他看了看叶沉鱼的脸色,见她神色平和,试探着问道:“我哪里做的不和姑娘的心意”
叶沉鱼觉得月离影有一点很好,不管你怎么对他,他下一秒都能心平气和地对待你。她把他打成这样,他还能如平常那些跟她说话,询问自己为什么挨打。能屈能伸,而且敢作死。
他以后能为祸武林,一点都不奇怪。
叶沉鱼拿着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解了自己的干渴,才解释说:“我说教你做个好人,别做坏事。”
“你没听我的话。”
就因为这个月离影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她不因为叶沉香有危险生气,不因为被欺骗生气,而是因为他没听她的话月离影嘴角抽搐了一下,也说不清究竟谁才是应该改邪归正的那一个。
月离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回应,直到叶沉鱼望向他,他才憋出来一句话:“我以后一定会听你的话的。”
他可能命真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