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采取的是分餐制,给何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提供了绝佳的帮助。于是吃了一口酱菜,何锐抬头问光子,“光子,这味道怎么与森田阿姨做的一样。”
光子见何锐吃出来了,不禁笑盈盈的答道:“尼酱,这就是我母亲亲手做的。”
“太感谢森田阿姨了。”何锐笑道。把面前森田阿姨做的酱菜一扫而空后,何锐怀念的叹道:“不过阿姨制作酱菜的方法真的提升了许多,便是过了这么几天,一路奔波,味道却如刚做来一般。”
河合操中将轻笑一声,“何君,这是由帝国新成立的陆军海空兵的勇士,乘坐飞机从日本送到这里。我本以为还要带到沈阳交给你,没想到你竟然亲自来了。倒是保住了酱菜的美味。”
何锐低头致意,“校长的亲切,令学生甚为惶恐。”
感谢完毕,何锐继续说道:“现在日本陆军海空兵已经建立能从日本直飞到关东州的飞机中队,真令人感叹。”
河合操在军校的时候就对何锐很是关注,何锐毕业之的所作所为在日本军界也被认为是极为优秀。见何锐果然听出了关于飞机运输酱菜的内在含义,河合操问道:“何君,你在东北努力建设兵工厂,可否在兴建自己的飞机制造厂”
何锐并没有做任何隐瞒,“校长,东北已经在筹建飞机制造厂。飞艇与滑翔机部队已经组建了几个月,日本海军侦察机早就装备,东北没有海军,不知校长能否从中相助,让东北正在筹建的飞行队与陆军航空兵进行交流。”
河合操一直认为何锐很聪明,甚至到了不说谎话的地步。如果是别的场合,何锐是不该提出与日本陆军航空兵交流的要求。现在是师生友好会面的时刻,何锐又顺杆爬,河合操连指责何锐失礼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河合操也不提空军的事情,问道:“何君想来已经建设起军校了吧”
何锐点点头,“校长,在下从到东北开始,就开始建设军中学习班。现在军中教育水平不足,只有初级的军事学校,以及军官学校,还没建立军事学院。只有高级军官的学习班。”
光子低着头听两位将官交流军事内容,虽然对于这些内容具体代表什么并不了解,但是光子知道这都不重要。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大学生,被河合操中将带着一起来中国,理由与光子本身毫无关系,完全是因为日本军方乃至背后更高级的人物想对何锐表达善意。
光子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事情,她此时虽然极力表现出日本社会对女大学生的期待,表现出优雅以及高贵的美好,但是光子更希望找个机会向何锐道歉。并不是为了光子参加了中日友好交流而道歉,光子想为自己被利用来对付何锐而道歉。
此时,光子就听河合操中将说道:“何君,你在大日本帝国陆军服役过,所以能报考陆军大学。你有没有考虑与关东军进行军事人员互换交流互相派遣人员,我也希望有日本军人能够以东北军的身份报考东北的军校。也希望陆军大学里面能出现何君这样的人才。”
何锐喜道:“这想法可是太好了校长,您真的是心胸宽广。”
河合操微微点头,仿佛是很欣赏何锐的态度。但是河合操也没有相信何锐的真话,何锐不说谎,去也不能相信他的真话,河合操中将并不认为何锐认同人员交流的目的是推进中日友好。即便是真的,何锐眼中的中日友好只怕与日本方面期待的中日友好大相径庭。
等吃完了饭,河合操中将与何锐到了旁边的茶室,光子并没跟来,河合操与何锐坐在茶台对面,先喝了一杯茶,河合操中将问道:“何君,东北有什么风景么”
何锐想了想,笑道:“东北自然风景并不多,令人赏心夺目的大概只有林海雪原。若是说日本没有的游玩项目,我推荐狗拉雪橇。我们从俄国与加拿大引进了一批雪橇犬,与马拉雪橇大不相同。”
河合操明白,何锐并不想讨论关于政治的事情。如果自己真的前去东北,何锐就会真的把河合操当做一个旅行者对待。然而河合操中将来见何锐的目的与旅行毫无关系。
既然何锐装傻,作为校长的河合操索性把话挑明,“何君,现在英法都表达了对何君人道主义援救的赞赏。何君认为高尔察克能够在开春后抵挡住苏维埃赤匪的进攻么”
说罢,河合操补上一句,“何君,你在军校的时候就以敢言著称,难道军校毕业后就已经变了么”
何锐并不在意这样的激将法,就何锐认为自己在21世纪养成的性子并未变化,只是在20世第二个10年的风气依旧保守。既然河合操中将问的直白,何锐也就直白的答道:“如果高尔察克能够抵挡住红军,他现在应该在西伯利亚继续与红军作战。连冻死的风险都阻止不了高尔察克带着百万人跑到海参崴,自然是因为他们死也抵挡不住红军。”
河合操有些满意的点点头,“何君所说甚是,靠高尔察克自己定然会败给红军。日本国内听闻英法向何君下了很大订单,利用满蒙的兵工厂武装高尔察克,何君认为英法能让高尔察克重整旗鼓么”
何锐笑道:“校长,东北并不参与俄国内战,军火生意只是一个商业活动。”
河合操觉得自己还是要再努力一下,便继续劝说道:“何君,如果东北与关东军联手,一起帮助高尔察克,我认为能够抵挡住红军。”
以日本人的腹语术习惯,河合操校长的坦诚简直能称为天日可照,连何锐都有点动容了。微微躬身致意,何锐答道:“校长,您既然如此坦率,学生也愿意坦诚相告。如果英法询问东北政府的态度,东北政府会明确表示,东北愿意保卫和平,建议俄国红军与白卫军停战。甚至愿意为双方提供谈判场所。”
这是政治家的说辞,河合操中将觉得不是很习惯。但河合操中将也能明白何锐想要表达的意思,那就是绝不参与俄国内战。但河合操依旧想说服何锐,“何君就不想借机废除清国与俄国签署的条约么”
何锐噗嗤一笑。这才是成熟的成年人该有的样子,河合操中将是在利用民族主义情绪,而不是想程若凡那家伙一样,真的相信民族主义。如果是程若凡面对河合操中将,定然会被鼓动起民族主义情绪。
当然,河合操中将如果对谈的是程若凡,只怕他也未必会利用民族主义情绪。因为程若凡这家伙有很大可能会直接表示,废除马关条约。
但何锐就无所谓,面对河合操中将的挑拨,何锐说了大实话,“如果日军要与俄国红军作战,东北政府愿意提供出兵之外的所有帮助。从武器弹药到后勤物资,从军医院到药物供应,一定会满足大日本帝国军队的需求。”
听到这话,河合操中将只是微微叹口气,他拿起水壶给茶壶里面填了水,续上茶,向何锐举起了茶杯。何锐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换了个话题,“校长,你之前提出东北与关东军互相交换人员,不知校长可否有了规划”
最终,河合操中将并没有前往沈阳,既然与何锐的会面有了成果,哪怕被拒绝,至少何锐坦率的表达了态度,并没有隐瞒什么。把这次对谈的结果带回去,也是一个成果。
虽然河合操中将认为何锐不会说谎,但是何锐也不是没有可能因为更大的利益而改变看法。当然,这就得看英法能够出多大的价钱,至少日本是出不起能够收买何锐的代价。
临别前,光子终于有机会能与何锐单独会面,看到屋内无人,光子坐到何锐面前,深深的低下头,“尼酱,对不起。”
何锐被逗乐了,伸手想和以前那样摸摸光子的小脑袋,但是看着一身和服的光子,何锐觉得不能再光子小时候那样。就拍了拍光子的肩头,温言安抚道:“光子,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我知道你根本不想参与这样的事情,完全是因为我,才把你卷入到这样的事情里面。请你一定要原谅我。请放心,我会想办法拜托朋友帮忙,让你不再受到这样的骚扰。”
听到这话,光子眼眶湿润了。当何锐在东京的时候,光子就能感到何锐哥哥有着两张不同的面孔,一张是对光子这样的普通人,一张则是对那些有身份的人。
自从与河合操中将会面开始,光子面前的始终是何锐阁下。现在,那个能够体贴普通人,对大家都很友好,在大家遇到困难时候能够挺身而出的何锐哥哥终于回来,这让光子又是安心又是难过。jujiáy
擦去眼泪,光子掏出信放到榻榻米上,双手推到何锐面前,“尼酱,这是我母亲写给你的信。”
何锐拿起信看了起来。森田阿姨在信中问候了何锐,说的都是些家常的事情,询问的都是何锐的近况,尤其是询问何锐现在是否过上了他想过的生活,是否在这样的生活中得到了自己所期待的,并且因此而感到开心,何锐读着读着就有些鼻子发酸。便放下信,长舒口气,努力驱散鼻子里的那股酸意,也驱散了眼泪。
这个世界上已经有很多人关注何锐,在他们眼中的何锐都代表着某一种符号。或者是强有力的领袖,或者是一个聪慧狡诈的军阀,或者是某个运动的领导者与带头人。把何锐当成一个有自己喜怒哀乐的人已经不多,即便是关注何锐的喜怒哀乐的人,绝大多数也不过是想从中趋利避害,获取自己的利益。
某种意义上,何锐自己也是这么看待自己的。
收起信,何锐叹息一声:“唉光子,我之前以为只要不给你写信,就能减少你的麻烦,没想到我还是想错了。既然如此,给我讲讲你这几年过的如何,都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光子笑了,然而光子立刻发现,这几年的生活对她的改变到底有多大。以前的时候,光子是能够在何锐面前真心欢笑。几年来,从女子高中到日本东北帝国大学的生活,光子的笑容中有多少是单纯的心情,有多少是打磨过的笑容,光子对此很清楚。
但既然走到这里,光子索性问出了自己一直好奇的问题,“尼酱,你能否告诉我,为了让我上大学,你都出了多少力我真的非常感激。”
何锐也感受到了光子的变化。那个年少无知的孩子已经成长起来了,她不肯再懵懵懂懂,而是想明白是谁在推动她的生活。既然如此,何锐笑道:“最初,平丰盛教授告诉我,他能帮的忙很有限,后来三井财团的三井康木想帮忙,但是东北帝国大学的校务会议连平丰盛教授的面子都不怎么给,一个在东北帝国大学里面并没有捐款的三井家又怎么能趋势校务会议呢。你定然知道招收女生要面对多大的压力。”
光子微微点头。在日本,三井财团虽然富,却不贵。光子在日本东北帝国大学里面虽然从不询问自己那些女性同学的出身,但是在平日的沉默中却在关注,靠着听到的不多的内容,她也小心的打听。那些女大学生们,每一个都有日本的华族背景,兼具了富与贵。
何锐接着说道:“后来平丰盛教授让我写一封信,央求高桥阁下相助。后来平丰盛教授写信,说事情已经推动了,剩下就看你的考试成绩。你的学业一直很好,我便放下心。”
光子这才明白了整件事的脉络,解开了自己的心结。虽然描述很简单,何锐的语气中也没有什么情绪。光子知道,高层的力量就是这么简单直白,对普通人紧闭的大门,都会对高层完全敞开。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努力,一封信,一句话,就足以。
沉默片刻,光子抬起头问道:“尼酱,我能收集到的你写的所有书和文稿,我都看过了。日本会这么下去么华族们会永远掌握着所有权力么”
何锐有些动容。对何锐说过这话的人,光子并非是第一个。第一个对何锐提出这个问题的是石原莞尔,那时候石原莞尔与何锐认识不太久,两人在小酒馆里面喝的醉醺醺的,石原莞尔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何锐那时候被石原莞尔这个另一个时空的9主谋的问题逗得大笑,然后答道:“石原君,如果日本人民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就会继续下去。如果不接受,也得有推翻现在这种局面的实力,尤其是要在关键时刻抓住机会。否则的话,即便日本被彻底征服,这样的枷锁也会继续套在日本人民的头上。议员的儿子继续当议员,银行家的儿子继续当银行家。不会有什么变化。”
当时何锐并不了解石原莞尔,而且是酒后的话,何锐说完也就忘记了。
没想到几天后,石原莞尔又来见何锐,而且再没有之前那种桀骜不驯不法不顺的模样。石原莞尔非常诚恳的与何锐交谈起来,一直谈了整夜。
现在,光子提出这样的问题。何锐却有些迟疑,要不要把解放日本的可能告诉给光子。如果是期待光子参与到日本解放的行动中,何锐知道自己当然要和盘托出。但光子在何锐眼中是自己的妹妹,何锐真的只是想让光子生活在被解放了日本,而不是拼搏在解放日本的第一线。
何锐很快就发现,这是对待同志和亲人的不同。对于亲人,何锐只想把美好的世界奉献给他们,却不想让他们承受创造美好世界的苦难。
光子看着何锐迟疑的神色,更加确定了自己面前的何锐是那个一直保护自己,帮助自己的哥哥。这反倒激发了光子的决心,“尼酱,我能保护好自己。现在我所期待的是看到希望,还请尼酱能指出光明的道路在何方。”
何锐轻轻叹息一声,“光子,任何人类社会的活动都能看到是经济活动。以日本现在的国力,日本人民也一定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日本经济发展本身并不会因为日本人民的生活提升而受到影响,甚至有可能因为日本人民生活提升,需求提高而变得更加活跃。但是这并没有发生,理由在于现在日本的政治制度决定的分配体系。不管是机会,还是分配,决定权都被垄断在高层手中。”
光子认真的听着,因为自己的经历,光子很清楚这一切都是真的。不过光子并没有提出问题,只是认真的听。
何锐则继续说道:“这些高层如果是三井康木这种资本家,可能还会更好一些。但是日本现在的决定权却被垄断在旧贵族手中。男女平等,他们不接受。以才择人,他们不接受。他们要维护是,日本这个国家必须以这些人为核心来运转。作为权力者,日本这个国家的一切都是他们交易的筹码。你自己经历过阶层跃迁的种种,应该能够清楚国家公权力被一小撮人垄断意味着什么。只有你已经是这个权力圈子里的人,才能获得机会。如果日本想获得解放,旧制度就必须被粉碎,建立起一个真正平等的新制度不可。如果只是修修补补,逼迫当权者做出让步。不管付出多少努力,收获都是微乎其微。那些权力者们如果给你们一点点,就会先从你们身上榨取成千上万倍的利益。”
听到这里,光子不解的问道:“尼酱,那些人害怕的到底是什么”
“他们害怕的是失去主导别人的权力。那些人也是人,他们并没有比你这样的普通日本人有什么不同,并不比普通人高明,不比普通人聪慧。如果他们不得不和你这样的普通人一起参与公平竞争,他们很快就会失去一切优势,被普通人中的优秀者彻底替代。如果有什么是他们比你这样的人更优秀的地方,就是他们拥有权力,所以更清楚失去权力的下场。所以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光子只觉得豁然开朗。驱动权力者们行动的动力居然是恐惧,光子以前倒是真的没想明白过。现在光子总算明白,为何那些权力者们对于任何离经叛道的事情都抱持着敌视,并且会坚决的打击。光子原本真的认为那些人是出于对秩序的热爱。
“感谢尼酱。”光子低下头,用学生礼向何锐致谢。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