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
御医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唯独太后却是消了怒火,重新沉静下来,沉寂的眼眸下蕴着的是汹涌的波涛。
张御医直面太后,拱手作揖道:“敢问娘娘,近来是否精神不振,入睡后梦魇不断,一夜要惊醒个几次”
太后身边的嬷嬷震惊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太医,太后梦魇一事虽然宫里的御医都知道,但是惊醒这件事情,只有这个小御医说出来了。
嬷嬷又看了看太后的脸色,犹犹豫豫地说:“是确实如此。”
张御医继续说道:“且这症状越来越重,到了最近已经您几乎无法入睡,头痛欲裂。”
太后面色一沉,抓在座椅上的手,微微紧缩了一下,随即冷冷道:“你继续说。”
御医倒吸一口气,跪在地上,“太后您中毒已半月有余,幸亏发现的还算及时,若是再过半个月人会在梦魇中猝死,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寂静。
太后静静的看着御医,苍老的眼睛竟亮的可怕,“你可知,哀家中的是什么毒”
御医起身,“娘娘您这毒中的蹊跷,必然是日日接触才会让毒素积累的如此之快,这便奇怪了,娘娘的饮食起居都有专人查看,何人竟能日日得手”
“日日得手你是说,哀家每日都在接触这毒”太后说话的语调依然平静,但是细听之下,还是有些细微的颤抖,她握着扶手的指节都微微发了白。
御医沉声道,“只能是如此。这毒必定是常伴娘娘身侧,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侵入娘娘的五脏六腑中,还能躲得过众多御医的检查。”
太后给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嬷嬷马上让宫女摘了自己身上的香囊,配饰,用一个托盘收起来,递到了张御医面前。
“你来验一验,可在其中”
御医拿起香囊仔细嗅了嗅,说道,“这香囊用的是鲜料,需得每日更换,并无毒性。”
嬷嬷又将太后常用的首饰装了匣子,拿出来递给张御医,说道:“你再看看这些。”
张御又仔细检查了一番桌上的配饰,“娘娘的这些配饰,也不含有此种毒。”
太后把玩着手中的香囊,“哀家不喜装扮,并没有每日固定的饰品。”
御医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末了抬头大胆问道:“能否允许微臣在宫里四下走动看看”
“允。”太后把香囊扔在桌上。
香囊口用来装饰的小玉珠撞在桌面上,发出轻响,在静谧的宫殿内显得格外突出。
仿佛敲在了一众下跪的御医心尖上,令人更为紧张了起来。
张御医行了个礼,便四下张望起来。
地上匍匐着的一群御医见到了希望,目光都紧紧地跟随着这个年轻太医,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张御医突然在一盆绿植前面停下了脚步,发出了一声“咦”的疑惑声,仔细端详了起来。
只见他捻起一撮土,搓了搓,放在鼻尖嗅了一下,便顺着这盆绿植,将窗边的绿植一盆盆验过去。
众人的心跟着他悬了起来。
张御医的脚步最终停在了一盆墨兰面前。
这墨兰开的极美,墨绿色的叶子葱翠欲滴,直而有力的挺着,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养护,虽是初春,暗红的花瓣已经层层绽放,艳丽到了极致,竟带上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妖媚来。
清宁郡主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似乎,是她抢来送给太后的那盆花。
张御医定定地看着这盆花,脸色越发凝重,伸手捧了起来。
一地的御医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花,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张御医将兰花的叶子折下一角,那墨兰的折角处竟沁出了暗红的黏液来,像是人血一般。
御医脸色大变,捧着墨兰,快步来到太后身前。
清宁郡主全身都紧绷起来,只觉得心脏都在胸腔里怦怦乱跳,她忍不出发问,“这墨兰,可是有什么问题”
御医面朝太后直直跪下,“启禀太后,此花并不是墨兰,而是一种西域奇花,梦生”
听到“梦生”二字,跪了一地的御医都倒吸了一口气。
此花他们只在古籍中见过记载,此前并没有人亲眼见到过,宫中怎么会出现这种传闻中的毒花
年轻的御医神色严肃,“此物与墨兰长得极其相似,却身含剧毒,花与叶皆不可触碰,它在花期中毒性尤甚,花朵中有毒的花粉会飘散开来,常人吸入它的花粉,只需一个月,便会精神衰弱而猝死,但表面上却完全看不出死因。不知此种毒物,太后是从何而得”
众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一时间,整个大殿安静到了极致。
太后静静地坐着,脸色愈发阴沉,她缓缓的侧过头,目光落在清宁郡主身上。
“这盆花,是半月之前,你送给哀家的。”
太后的眼中没有一丝温度,整个人像笼罩在了阴影中,阴沉的可怕。
清宁郡主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全身都在发颤,“太太后恕罪,此事此事与我无关呐我我”
清宁郡主吓得舌头都打了结,却见太后头上的青筋都绷紧了,眼中的怒意升腾而起。
清宁郡主吓得失声尖叫,伸手一指旁边的宋秋錞,高声道:“太后娘娘,是她是她是宋秋錞我想起来了,这花是她的是她要害娘娘”
太后凌厉的目光猛然扫向宋秋錞。
清宁郡主颤颤巍巍站起身,脸上挂着疯狂的偏执,“宋秋錞你好狠的心,你竟然要害太后娘娘”
宋秋錞抬眸,冷冷的与清宁郡主对视。
“卑鄙无耻的小人,你故意把这毒花送给我,就是想借我的手谋害太后娘娘”清宁郡主目眦欲裂,恨不得把此人千刀万剐。
太后是她最大的倚仗,若是太后因为她的原因出了什么事情,她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宋秋錞依旧沉稳的八风不动,抬眸看向清宁郡主,清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此花,我何时送过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