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望向来人,虽只是竹杖芒鞋却在风雪中独有一份从容与淡然,容貌清奇、双眼有神。
“流流云流云剑”。
“是他真的是流云剑,他还活着”。
“他此时出现,难道是来帮听雪堂和江天的”。
“流云剑来了是来救他的弟子江雨禾的吧”。
“他不会要将我们屠戮殆尽吧”。
流云剑,一段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传奇,一个令人又爱又恨的剑侠,时隔二十年,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一时间引起轩然大波,不论是中原武林之人还是听雪堂的弟子,纷纷驻足看向他,一时间都忘却了前一刻还处于厮杀之中。
在场的有流云剑昔日的同门、好友、还有许多将他视为仇人的死敌,在他们心中幻想过许多次再见流云剑的场景,无一例外不是惊天动地、胆颤心惊。
可真见到了,却是出乎意料的安静。
若说在场之人谁是那个最无法淡定、最震惊的人,莫过于陈庆之了。
他瞳孔不断震惊摇曳,望着那走过之地旁人纷纷分立两旁的剑客,遗世而独立。
那人在他的记忆里,并不叫流云剑,而是他的父亲陈升。
“父亲便是流云剑吗”陈庆之一时愕然,而陈升走过众人也来到了陈庆之眼前,一如陈庆之出门前做的那样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了句。
“这江湖可还满意”。
“爹”陈庆之话音一出,满堂皆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二人身上,同样的俊朗挺拔、同样的年少成名、同样的一人一剑一壶酒,酒剑风华何其相似。
直到这一刻这龙虎山上近千人心中都有了同一个想法。
“怪不得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也只有苏墨神色稍稍淡定,仿佛一早就看穿了事实,而江天和陶弘景脸色阴沉不断在陈庆之二人身上徘徊,却只恨自己未能早点发现这真相。
“江湖汹涌,比我想象的要浑浊许多”陈庆之想了想道。
“那可曾后悔”陈升继续问道。
陈庆之愣了愣环顾一圈这满山风雪,忽而看到了柳依依、杨华、柳破掳等一个个熟悉的面孔,终于定下心神道:“不后悔”。
“虽有污浊,但亦有清风明月,常伴我心”。
“哈哈,你有此心便好,天下间多的是污浊不堪,但正因如此,君子更要知世故而不世故,你即便改不了这天下大势,也要守住本心,但行好事、莫问前程”陈庆之拍了拍陈庆之肩膀道:“世有污浊,你亦有想要守护的清风明月,那便只有用手中的剑,斩他一个朗朗乾坤”。
“庆儿,爹给你露一手”陈升对陈庆之一笑后转身。
那根竹杖在陈升手中只是简单一掠,忽有徐徐清风骤然升起,清风盘旋化作绿色剑芒,霎时间冲向远方。
只是一瞬间,龙虎山的风雪便停了下来,阴云密布的天空赫然洒下一缕缕阳光。
他手中没有剑,却让所有人心生惧意。
又是一道清风起,远处龙虎山那座道观轰然倒塌,烟尘散去,露出里面那名被捆在柱子上的明媚少女。
“雨禾”陈庆之瞬间暴起冲到了江雨禾身边,此时的江雨禾身边躺着七八名被震碎经脉的听雪堂杀手。
陈庆之解开绑着江雨禾的绳子,江雨禾看着陈庆之怔怔出神,双眼一对便热烈相拥在了一起。
“小混蛋,谁让你来送死了”。
“我说过,永远也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
江雨禾灿烂一笑,忽然看到了远处冲她微笑的陈升瞬间瞳孔一震。
“师傅”。
“小丫头长大了,还把我儿子拐跑了”陈升打趣道。
“儿子”江雨禾看着哭笑不得的陈庆之愣了一愣而后惊讶道:“原来你是我师弟”。
“好一个家庭和睦你们耍够了吗”忽然江天的声音冷冷传出。
“无名,好久不见了”江天深深看向陈升:“没想到你还给自己起了个名字”。
“我夫人起的”陈升笑了笑:“她希望我像陈胜一样不信命”。
“哈哈哈,苏墨你听到了吗你心心念念的无名如今已经心有所属了”江天大笑道。
不远处的苏墨却是不为所动,淡淡说了句:“那是他的事了”。
一旁的昙鸾忽然一怔而后笑了笑。
“流云剑你还敢出来,你二十年前挑衅我正一教山门害死我师父,而后残忍杀害江湖同仁,二十年后你又大开杀戒,连养育你的剑门山你都不放过,你这个人渣不知悔改竟然还敢出来”陶弘景上前对着陈升怒骂道。
“不是的,你们都冤枉我师父了,当年和现在的事都不是我师父做的,二十年前是我义父江天设计陷害的我师父,之前杀人的也是我义父,不是我师父”江雨禾赶忙起身道。
“呵呵,江天你有个好女儿啊,为了师父连爹都出卖了,可是任你怎么说当年大家都看的真真切切,谁会不认识他的承影剑呢”陶弘景讥讽道。
“对,承影还在你那,好久没见了,我看看吧”陈升笑了笑,勾了勾手指便见江天神色一变,却是来不及阻止一柄飞剑从他宽大的黑袍底下飞出,划破长空凌空而立在陈升眼前。
“好伙计好久不见”。
承影剑剑芒大作仿佛十分兴奋。
“你歇会吧,这些年苦了你了,我已经答应夫人此生不用剑了”陈升抚摸着承影剑将其缓缓插在了地上。
一时间众人都愣在了原地,他们看的真真切切,承影剑竟然是从江天的身上飞出来的,再联想江雨禾的话众人皆都哑言失色。
“我父亲的确是被冤枉的,他当年被迫离开剑门山其实是为了救下被江天下毒的老剑圣白柳”陈庆之话音一出,巴蜀剑派众人心中都是一震,陈年往事浮上心头。jujiáy
“之后的事都是江天为了毁了我爹的名声罢了,只是因为他们二人有着一段解不开的恩怨,江天为的是让我爹身败名裂最后败在他手上顺便完成一统江湖的野心,在此之前他已经偷袭过烟雨楼,他手里拿的那剑就是烟雨楼的神器非攻剑,这一点苏楼主和昙鸾方丈都可以证明,他们也都知道我爹是被冤枉的,更何况如今这局面到底是谁要将你们一网打尽也不用我明说了吧”陈庆之字字枢机道。
“贫僧可以证明,当年的流云剑,的确是被冤枉的”昙鸾方丈德高望重说完,顿时众人怔怔出神起来。
一个人竟然默默背了二十年的骂名却不辩解,而他们却都恨错了一个人二十年。
“为什么不辩解呢”莫不语轻叹一声道。
“也许他不屑与此”苏墨轻声说道。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都是骗子”陶弘景不可置信地连连换道。
陈升走上前淡淡看了眼陶弘景然后道:“当你我上龙虎山,是因为看不惯龙虎山愚弄百姓骗取所谓的香火钱,可惜我年少气盛不知道点到为止,一气之下伤到了你龙虎山正一教满门,虽不是我本意,但的确促使你师傅郁郁而终,这点算我欠了你正一教的,当年我用左手一剑伤了你师傅,如今便用左手还你吧,也算了结了恩怨”。
说完只见陈升右手一挥拍在了左臂上,顿时间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传出,陈庆之大惊失色连忙想要上前却被陈升挥手拦住道:“不碍事的”。
“爹”。
“小天,该算算咱们的账了”陈升独臂上前对江天说道。
陈升撕下一缕衣衫绑住了左臂,江天握紧了手中的非攻剑。
竹杖上环绕起了清风,非攻剑带起了阵阵寒霜飞雪。
清风散开溢出几丝暖意,那雪花尚未及地,即在半空转瞬枯荣,雪水轻滑过陈升的竹杖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天挺立在风口,身影颀长如剑,神色淡漠如钢,目光蕴着摄人心魄的寒芒。他手中握紧了墨色的非攻,无鞘,长约四尺,那剑握得那么有力,像是倘若放开,他便抛弃了自我的灵魂。
在他开口前似隐没风雪,融于天地,物我不分,旁人甚至难以感受到他此刻的心境。
“一只胳膊就想赢我,你知道我如今什么境界,你以为你是谁敢如此看不起我”江天问道,朝前一步,突兀间焕发出超逸的神采,像以风雪为鞘抽出的剑。
“我如今不过一乡野贩酒之人,而你有了非攻应该近乎天人境了吧”先生认真地答道,他的语气不带半分凌厉,醇平温和,仿佛他本只是个商贩。
“只是我跟我儿子说过要露个脸,没办法,当爹的不能食言”陈升淡淡然道:“顺便该把你我的恩怨解决了”
“既然你想要了解恩怨那就应该知道,除了杀了我没其他办法,二十年我日夜不停练功,将天下各类武学都钻研精通就为了正当光明杀了你,好在你今天终于出来了,正好我不愿失兴而归,你拔剑”。
“我已是退隐之人,久不问世事,恐剑技疏生,我看我儿子腰间有酒,你当真不和我畅饮尽欢”
“无名此番前来,我跟你一战不为博名,不求胜败,只为杀了你。”江天的语气并不冰冷,却坚决到不容拒绝,“你拔剑吧,不然就一根竹杖你如何赢我天人之境”
只见陈升再次叹气,忽然不复方才的慵懒模样,他走上前,手中却依然是一杆竹杖,如迎风雪傲立的寒菊,丝毫不惧凛冽冷风加身。
江天的剑递出,清辉如弧,像在空中刮起几度风雪,缥缈无踪亦不知散落何处。
陈升的剑顺行应势,自那风雪间穿行,似极横溢出的枝桠。
一瞬间众人都看清了,江天用的剑法也是青云坠。
有形枝桠却截住了无形风雪,江天的剑剑光飘摇间又汇于一处,轻触陈升的剑端,想那沉如命运的凋谢间,亦总有萌芽的生灵顽强不息,任凭天地时季加身。
江天的剑愈发浩荡凛然,横削斜刺间如一场无常时空的消解,任敌百般手段,我自有千重宿命,以力压人,以势破局,花当朽,草当枯,陈升骤然又落回下风。约莫百招转眼便过,只见陈升的剑已困守一处,被迫到身侧,仅可勉力挡下剑客暴风般的剑影。
江天的意已成形,那片剑气纵横间宛如命运织丝,步步束住凡人的手脚。
“哈哈,我如今天人之境,你如何赢我”江天放肆笑着。
然那变局突生,仿佛绝境里盎然滋生的草木,生命莫不是在绝望里孕育勇气和力量
陈升的剑忽而焕发出无穷生机,剑光长啸,吐露锋芒,似巨龙羽化,凤凰涅槃,万物与时空在剑端静止。
那是奇迹般的剑,没有来向,难觅去路,剑起倾世,剑落惊神。
竹杖笼罩在翠绿色的剑芒之下,清风摇曳伴随作业,剑气倏忽间达到百丈之宽,搅动了满山风云。
“真如谪剑仙也”昙鸾悠悠说道。
“天人不过是些无情无心之境,又如何知道情字的威力,不是我到不了天人境,只是我不愿罢了”。
陈升这一招并未出尽,它在距江天三寸处停下了,而江天的非攻收发不及,侧贴着陈升肩头而过,竹杖剑气伴随陈升左右微微一荡,非攻剑前一刻还呼啸着,瞬间又哑然起来,只是在陈升肩头划开一道血痕,拂下几缕青丝。
风雪骤停。
“这是什么剑意”江天愣在原地愕然出神,他用了非攻剑,用了公孙家的惊雷步,用尽了毕生所学。
但那一道竹杖剑气却让他的一切化为了乌有。
“剑为君子之器,古之圣品,以武对敌,当留一线生机,不战而屈人之兵,我所求剑道,本无意伤人,故此剑意名曰留情”。
陈升转身,竹杖负手而立。
江天嘴角吐出一口鲜血,阳光再次洒满了大地。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