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陈庆之就早早立于烟雨楼处屋外,这里是烟雨楼三老之首方白的观星屋。jujiáy
烟雨楼中弟子学墨家机关术,也学阴阳家占卜测算之术,其中占卜之术大成时便有资格入观星屋,每间观星屋会有大大小小独立的观星台,当需要测算占卜时烟雨楼的弟子就会入观星屋,静坐在安静的观星台前,通过自己的星辰珠开始占卜。
但只有苏白等寥寥几人,才能拥有属于自己单独的观星屋。
不一会,苏白大步走来,看见陈庆之后苏白笑了笑道:“陈小子,我还以为昨天知道一些事后你会吓得连夜跑路呢,没想到还是来了”。
“杨兄弟昨天有句话说的对,「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既然都是之前的事,该过去总会过去的,我也不信苏楼主真会因为一个人名就对我赶尽杀绝”陈庆之洒脱笑道。
“那个长得跟瓷娃娃似的少年道理懂得倒是不少,不过你说的对,就冲你对婉莹的救命之恩,楼主是不会对你怎么样,不过呵呵你小子那个红颜知己,老夫可说不准”苏白眉头一挑笑道。
陈庆之微微一怔,他知道苏白话里有话,江雨禾的身份瞒得了杨华和苏婉莹,但绝对瞒不了苏墨等人,这件事自从昨日和苏墨接触后他就想到了。
尤其是得知苏墨和流云剑的种种后,他的确担心过江雨禾的安危,毕竟她还是流云剑唯一的弟子,又是听雪堂的少主,苏墨若想要动她理由可谓十分充分。
“既然前辈都说不准,那晚辈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一码归一码,若是真惹了苏楼主在下只好拔剑了”陈庆之耸了耸肩道,苏白正好打开观星屋的手不由一顿,旋即大笑道:“陈小子,有胆量哈哈”。
笑罢,二人迈起步子走进了观星屋,当房门关闭的那一刹那,又有两道身影缓缓走来,站在离此地数丈外的地方。
“楼主打算怎么对陈庆之二人”问话的是谷老二,问的人自然是苏墨。
苏墨瞳孔微缩看着那间观星屋,忽然玩味地说道:“江湖上现在有个说法,说陈庆之乃流云剑的私生子,谷伯你怎么看”。
谷老二眉头一挑不由笑道:“江湖传言罢了,不过就这小子的经历和武功,倒是有那人七分神韵”。
“呵呵,我看可不止神韵”苏墨又是一笑,留给谷老二一脸不解。
苏墨淡淡转身,黑色的长裙拖地却丝毫遮不住她曼妙高挑的身姿,只听苏墨缓缓说道:“二十年前烟雨楼不会对听雪堂动手,如今也不会”。
一句话顿时让谷老二松了口气,他心中淡淡一笑,暗道苏墨其实并没有变过。
“不过我倒是很想看看他拔剑的样子呵呵呵”苏墨远行离去,笑声却是忽然传来,谷老二闻声一阵苦笑摇头。
观星屋内,陈庆之与方白静静打坐着,这间观星屋看似宽敞,但其实除了诺大的观星台和闪烁着幽幽蓝光的一颗星辰珠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
方白紧闭双眼,左手握着那条陈庆之带来的衣服碎片,右手握着陈庆之的手,面前的星辰珠中,仿佛有无数云团聚拢、消散,反复变化。
陈庆之静静等待着大气也不敢出,方白告诉他阴阳家占卜之术靠的其实是人的精神力,与武夫修炼内功锤炼筋骨一样,阴阳家的功法锤炼的便是人的精神力和感知力,当修炼到一定境界,便可以感知星辰,从而依靠亘古不变的星辰之力从时间长河中窥探天机与奥秘。
而星辰珠便是通过坠落的陨星锻造而成,以方白如今的精神感知,别说从蛛丝马迹中找出曾经的凶手,即便是那还未发生的事也能算上一算。
忽然间苏白猛的睁眼,却见他“噗”的一口吐出了鲜血,将面前的星辰珠染上了一层血色。
陈庆之顿时一惊,连忙扶住方白,一阵内力就传到了方白身上,渐渐的,方白煞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些许气色。
“前辈没事吧,不是说此事对前辈来说易如反掌,怎会有如此大的反应”陈庆之忙问道。
方白却是不答,深深望了眼陈庆之,仿佛要将后者看穿一样,直到陈庆之反复呼喊几次后方白才缓过神来。
“前辈”陈庆之眉头紧缩问着,方白的神色让他感到一阵不安。
“我无妨的,只是许久没有进过这观星屋,原本想着既然来了为了报答你对婉莹的救命之恩,就在那件小事外为你算一算命数,不过没想到你小子命格过于离奇,为你算命竟与窥探天机也无二致,不免受到了些反噬“苏白缓缓说道。
”算命原来前辈是为了给我算命”陈庆之闻言一怔旋即又说道:“晚辈先谢过前辈了,不过在下并不担心命数如何,将来事将来定,活在当下才是重要的,前辈只需要帮我算一算凶手是谁就好了”。
方白闻言笑道:“其实说起来,那个凶手也非常人,算他与算你都是不易”。
“那个人命格也很硬”陈庆之疑惑道。
“其实换个说法也可以说你们都仿佛不是这俗世中人,也只有天地知晓你们的来龙去脉”方白深深看了眼陈庆之说道,陈庆之顿时浑身一颤,竟然一时不敢看向方白的眼睛。
方白这话陈庆之一时不敢深想,但怎么听都似乎方白已经看出了自己是穿越而来的意思,这个藏在陈庆之身上最大的秘密一时间仿佛呼之欲出,不由让陈庆之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回答。
方白见陈庆之一时哑然却是一笑道:“不过,不管是哪里的人,就如你说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在这真真切切活着那就行了”。
陈庆之闻言抬头看向方白,不由轻叹一声,一时间前世今生一幕幕在眼前浮现,恍惚间他终于发现,自己心中所思所爱都是今生所见,瞬间心中一动旋即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方白点了点头又冷不丁说道:“你那个朋友并非是被人暗害,而是毫无防备地正面刺死”。
陈庆之瞳孔猛地一缩,沉声道:“那就是说元达兄是被自己人杀的”。
看着苏白点了点头陈庆之暗暗攥紧了拳头,当时在武康能够接近萧元达的无外乎自己、沈约和萧衍几人,却没想到重情重义的萧元达竟然就是死在这些人手中。
陈庆之低眉思忖起来,当初那些人里,沈约老谋深算,但陈庆之总觉得他还是有着读书人的正气所在的,可若是萧衍他虽然城府极深而有阴险,但萧元达可是他的亲生兄弟,他会莫名其妙害死萧元达吗
陈庆之想的一阵心烦,苦恼地晃了晃脑袋,只觉得真相仿佛已经要浮出水面,但却还需要自己用力吹散最后的那一层迷雾才行。
“前辈,就没办法知道具体是谁吗”陈庆之忙问道。
方白摇了摇头道:“占卜测算本就是窥探天机了,更何况那人命格过硬,即便老夫耗费精血也没能看破他身在何处,能够知晓你朋友的死法已经是极限了”。
“好吧,还是要谢谢前辈了,有这一条线索也比我盲目追寻好得多了”陈庆之轻叹一声都道谢说着。
“对了你爹还好吧”方白站起身忽然问道。
“啊我爹我爹好着呢前辈认识我爹”陈庆之惊异道。
“哦呵呵呵,算是认识吧,不过许多年前的事了,不过擦肩而过,不值一提了”方白朗笑着转身走下观星台,朝着屋外走去。
陈庆之愣了几下,他知道陈升年轻时也曾走南闯北,没想到竟然遇到过方白,可自己父亲一届商贩怎么能和烟雨楼大长老有过交集疑惑之下不由心中一动追上去想要问问清楚。
方白推开屋门,陈庆之也紧随而出,正要开口时忽然听到一声鹰啸长鸣远远传出。
“这是”陈庆之望着远处问道,却见方白原本淡然的脸色忽然一变,整个人呈现出一副紧张而又严肃的样子。
“有故人来了”方白眉头紧缩轻声说道。
“啊故人前辈你们这地方还有外人知道啊,那定是你们烟雨楼的好友了啊”陈庆之随即说道。
方白却是摇了摇头道:“除了你们,二十年来没人来过这栖月谷,这些故人来者不善啊”。
陈庆之顿时一惊,瞬间明白方白的意思,竟然是有人闯进了烟雨楼藏身的栖月谷
“他们是谁烟雨楼可有仇家”陈庆之取下三万剑握于手中道。
“哼,江湖上的恩怨不都绕不开一个「利」字,我倒想看看他们想要什么”方白冷哼一声,此时烟雨楼上上下下也已经开始了动作,只见无数弟子从修炼的地方出来,纷纷朝楼外涌去,而另一边,苏婉莹和江雨禾几人也从九楼上走了下来,一个个都是脸色一惊。
“嗯雨禾你怎么了”陈庆之看着脸色煞白的江雨禾上前问道。
“哦没事,可能是我想多了”江雨禾神色不安地摇头道。
“陈小子,你们在这待一会,老夫下去会会这些故人”方白纵身一跃而下,声音却是丝毫不减弱,同一时刻,只见谷老二和袁老三也都是如法炮制一跃而下。
“呵呵,若是有必要记得拔剑哟”陈庆之耳畔忽然响起一声女声,却见苏墨不知何时也轻飘飘朝下落去,黑裙纷飞,在半空中宛如仙子下凡一般。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