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石室内,只有陈庆之与柳破虏二人相对无言。
陈庆之不由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他一直没有说话是因为他在等着柳破虏先开口,期待着柳破虏能够淡然一笑说自己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
但期待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一阵沉默过后,一股不安在他心中充斥起来。
“师傅这个玩笑可不能开”陈庆之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深吸一口气希望能得到满意的答案。
“你小子觉得我在吓唬你”。
陈庆之望着柳破虏一脸正色的样子不由咽了咽口水紧张道:“难道还是凌虚功反噬的原因还是因为火寒毒,师傅你等着,我去叫仙翁过来”。
“你回来老夫对你有话讲”柳破虏看着腾地一下起身的陈庆之连忙喝道。
陈庆之皱了皱眉,正要作势往外跑的身子缓缓停了下来,又看了眼一脸正色的柳破虏问道:“师傅你到底怎么了”。
“人终有一死,没什么好怕的”柳破虏云淡风轻道:“况且老夫活了七十年,临了了还能摸一把天人之境的门槛也算不虚此生了”。
陈庆之闻言一怔,显然柳破虏的回答令他大为震惊,不由疑惑地摇头道:“不是师傅你不是都功力恢复一举突破到凌虚功第九层了吗怎么会呢”
柳破虏却是一笑道:“老夫在凌虚功第八层停滞了十余年,上次闭关也未能打通,这次却忽然突破第九层以至天人之境,你觉得世上有这么简单的事吗”。
“难道不是因为他们欺人太甚,逼着师傅忽然顿悟了”陈庆之不解道。
“顿悟对也不对吧,老夫的确在当时有感而悟,说到这倒是得谢谢你那一剑斩不平的气势才催生出我一身胆气,令我窥探到凌虚功第九层的气势,只不过虽有所悟但是想要真正突破第九层凌虚功,需要静下来闭关调息徐徐图之,可当时的情形,老夫哪还有闲情逸致去闭关突破呢”。
“可师傅不还是突破了嘛”
“当时感悟到了天地之势,突破的确是临门一脚的事了,但这股气势正是老夫愿以一己之力让那些朝廷鹰爪看到我江湖人一怒之威,纵使身死魂消也绝无悔意,反倒是若静下来真去闭关静思,只怕还没了这气势了”柳破虏轻声一笑道:“若真论修为,当时老夫离天人之境差距甚大,但那股气势却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想要突破便要强行运转凌虚功去应和这股天人之境的气势,我早说过窥探天道本就是有舍有得,故而当时想要突破到天人之境其实就是要气血和精元为代价的”。
“所以师傅的意思是当时突破到天人之境的代价是耗损师傅的性命那那耗损有多大师傅”陈庆之闻言一惊忍不住问道。
“呵呵,天人之境的威力你也看到了,凡人之力如同天人,想要达到这样的功力绝非一朝一夕的事,老夫一怒之下强上天人之境不亚于逆天行事,一身气血和精元都亏损一空,若非云龙医术高超只怕已经缓不过来了,不过即使如此老夫仍能感觉到生机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若是无事分忧,活过今年倒是可以的”柳破虏随口说着,仿佛将生死一事当作了饭后闲谈一般。
陈庆之瞳孔张大一脸的不可置信,许久都未缓过神来,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几日前还震慑天下的柳破虏竟然已经是风中残烛了。
“不行师傅不能有事,咱们还有浩然正气,我来帮师傅疗伤”陈庆之当即动身往柳破虏身后而去。
“浩然正气若有用老夫还用你来救你小子若真心疼老夫,就不要浪费时间,听我把话说完也好让我安心,否则我急火攻心可不一定哪天就驾鹤而去了”柳破虏一把抓住失魂落魄的陈庆之将其拉到眼前幽幽道。
“师傅”陈庆之颓然一叹,眼圈一红道:“您这又是何苦,他们都是来针对我的,您和柳家根本不必为了我如此牺牲”。
“哈哈,小子我问你,你与我柳家也并没有什么渊源,可你也曾搭上性命为我柳家搏上一搏,那你可曾有半点悔意”
“自然没有“
“那便是了,你这小子都敢豁出命去维护自己心中的信念,老夫又有何惧反正老夫这身衣钵也算有了传人,那便没有后顾之忧,那些人既然要为难你,而你又叫我一声师傅,那为师便替你破开一条生路,不过丢了一条性命罢了,这人世一遭,悲欢离合、起起落落老夫都经历了,早就没有遗憾了”。
“师傅”陈庆之顿时涌出两行泪来,他知道柳破虏以性命为代价不只是维护着心中的江湖情义,也是维护自己这个临到头收的传人。
“弟子谢师傅大恩”陈庆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柳破虏却是没有阻止。
“你拜我,也叫我师傅,老夫也真心将你看作衣钵传人,跟你说这些只是为了告诉你之所以要让你做聚义盟的副盟主,是真心希望你能够在为师离去后替我守住这个聚义盟,也算守住这江湖的一份情义所在”柳破虏扶起陈庆之后正色问道。
“我我知道师傅用心良苦,只是只是”陈庆之陷入了尴尬境地,他知道自己万万不该拒绝柳破虏的请求,可他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关于江雨禾的事情。
“我知道你生性热爱逍遥,不喜欢这些世俗事情缠身,但为师要告诉你,这世间真正的逍遥应该是心安二字”柳破虏缓缓说道。
“心安如何才能心安师傅”陈庆之轻叹一声问道。
“若路遇不平,你可以拔刀相助也可以置若罔闻,但区别就在于若是视若不见,每每想起不平之人和不平之事便会心中不安,这江湖纷争只是冰山一角,如今乱世风云,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善恶是非无法澄清,你说你要一剑斩不平,可你要想做个什么也不管的闲云野鹤全然不管这些,你又如何斩断不平如何能够心安”。
“聚义盟虽是责任,但也是你的机会,若聚义盟真能团聚江湖有情有义的人,能够合力为天下百姓惩奸除恶,能为平息战火、山河清明尽心尽力,这才算真正的斩断不平,也只有你为此努力了,哪怕于事无补也算对得起自己的本心,否则这天下浑浊不堪,恩怨不断,你所想要的快意潇洒不过是一场美梦罢了”。
“可是师傅若是这些事要让你放弃一些你认为十分重要的人和事,那还会心安吗师傅你为江湖道义奔波了一生,可也失去了师娘这份心安值得吗”陈庆之听着忽然抬头问道。
柳破虏闻言一怔,旋即轻叹一声道:“你说的对,人生有得必有失,为师也无法兼顾两者,但若让再选一次我也无悔”。
“为师说这些不是勉强你,要不要做还得看你自己”。
陈庆之心中暗叹一声,他望着柳破虏充满期盼的眼神许久才开口道:“弟子答应师傅就是了”。
柳破虏闻言终于舒展了眉头,旋即点点头道:“你真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弟子愿意去做这个副盟主,绝不反悔”。
陈庆之斩钉截铁地答应下来,虽然因为江雨禾的事他依然对此有所顾虑,但他同样认可柳破虏所说的心安二字,聚义盟是他起的名字,他也希望可以真的让聚义盟成为日后江湖上的一盏明灯。
从初出江湖到如今,陈庆之已经见过了太多是非与争斗,如柳破虏所言,在这个乱世中许多人恃强凌弱、不分善恶,更有许多人生活在水生火热中,当他越接触这些不平之人和不平之事,就愈发想起自己曾经练剑的初衷。
他练剑是为了不信命想要逃离步入仕途的命运,但他同样是为了完成心中那个仗剑天下的侠客梦,在他的梦中,侠客是潇洒自由、无拘无束的,但同样是打抱不平、心怀正义的。
让他像韩逐、吕不凡那样作恶多端他做不到,让他像正一教那样虚伪他更加不齿,所以只有用手中三尺长剑斩断所见所闻的不平事,才算得上不辜负自己练剑的初心。
诚然陈庆之很担心江雨禾与聚义盟会水火不容,但此时此刻柳破虏以性命为代价护住自己与江湖情义,才有了聚义盟的开始,自己若是还要拒绝不仅对不起柳破虏的信任,更是无法令自己心安。
“好不愧是我柳破虏的徒弟”柳破虏大笑道:“你小子也不要太紧张,我知道你小子其实是担心你口中那个心爱的女会不会答应吧,师傅是过来人都懂,你放心师傅替你解决,只要她嫁给你不就都好啦”。
陈庆之顿时一头雾水,不由心中一紧暗道莫非柳破虏已经知道了江雨禾的事,只好试探着问道:“我两那个身份有别,师傅你不介意”。
“哈哈,江湖儿女还有还计较这些”柳破虏又大笑道:“依依那丫头脸皮薄说不出口,你小子也是装糊涂,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两真是兄妹之情,但那天我可看的清清楚楚,再说了她叫你二哥不过是戏称罢了,你两又不是真的兄妹,只要为师出面替你做媒,你们两自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这样你也就可以安心做这个副盟主了”。
一时间陈庆之顿时愣在了那里哑口无言,不曾想是阴差阳错闹了个大误会。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