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光明顶。
柳天豪焦急地看着茅山三老,期望从他们的眼中看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方才是在赌,赌一个他曾经埋下的底牌。
那是许多年前,正一教掌教陶弘景带人上黄山拜访柳家,并且提出了希望与柳破掳合作建立英雄盟的事,虽然此事最终因为柳破掳的拒绝而告终并且还发生了陶永偷学“秋水长空刀”这样不愉快的事。
但对于柳天豪来说,那却是一次难能可贵的机会,他嗅到了与陶弘景拉近关系的机会,于是在其被柳破掳拒绝后私下里进行了接触,他与陶弘景聊了许多,本是想着拉着陶弘景成为自己的盟友来支持自己当上柳家家主,若他心愿达成自然也就能完成陶弘景正一盟威的宏图大愿。
只不过陶弘景虽然嘴上没有明说,但柳天豪也看得出来,陶弘景压根不愿意为了自己得罪柳破掳,所以尽管二人看似相谈甚欢并且陶弘景也答应了日后将与柳天豪伸出援手,但柳天豪最终也渐渐放弃了陶弘景这个靠山,并且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北魏的白龙寨。
但是此刻濒临死境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他猜测茅山三老忽然来到黄山,并且听三人所说是专门来柳家的,于是他便只能赌一把,赌陶弘景将他投靠的事告诉了孙颖达三人。
豆大的汗水顺着柳天豪的鬓角流下,他只觉得时间过得愈发地缓慢,孙颖达三人每沉默一秒他就紧张一分。
但若他知道孙颖达三人的心思便会知道,这次赌博他赌赢了。
孙颖达三人沉默片刻,便听杜光禄低声私语道:“师兄临行前说的人,莫非真的是他”。
正如柳天豪所想,陶弘景对于孙颖达三人前往柳家极为重视,为了万无一失便在临走时嘱咐过若是在柳家有无法应对的变局,倒是可以想办法联系一位“自己人”,而当问起这位自己人是谁的时候,陶弘景却是三缄其口,只是说了句“去了便知”。
“若他真是,应该会有办法让我们相信的”陆冠辰想了想道。
“柳天豪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你柳家长老何时成了我正一教的人”孙颖达冷冷开口道。
“三位请看这是什么”。
柳天豪毫不犹豫当即掏出一条金色的剑穗,一寸有余色泽光亮看起来不是凡品,剑穗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上面镶嵌着一枚小巧的玉珠更是流光溢彩。
“那是师兄的金兰剑穗”杜光禄猛然惊道。
茅山中人人人皆知掌教陶弘景最爱金边玉兰,曾经拜托京城工匠打造了数条以花为寓意的剑穗取名为“金兰”剑穗并赠予江湖中的好友,也寓意金兰之交的意思。
杜光禄走上前再三打量后确认柳天豪手中拿着的正是那金兰剑穗,郑重地对着孙颖达二人点了点头,三人心中都掀起来轩然大波,没想到柳天豪手中竟然有陶弘景的金兰剑穗,这足以说明陶弘景口中的那名自己人便是柳天豪了。
柳天豪见状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孙颖达三人不知其实这金兰剑穗是柳天豪当年费尽口舌从陶弘景身上讨要来的,并非陶弘景亲自送出的,只是当时恰好因为陶永的事两派之间生出嫌隙,为了弥补陶弘景便没有拒绝,再者他也是存了留下柳天豪这条暗线的心思。
不过在杜光禄三人心中却是因此开始思忖起来,三人都知道凡是握有金兰剑穗的人都是陶弘景建立的“正一盟”中的重要人物,这正一盟乃是当初陶弘景被柳破掳拒绝后改创的一个江湖组织,盟中拉拢了大大小小几十个江湖门派和世家,都以正一教茅山宗为尊,旨在为南齐朝廷稳固江湖势力,不过自然也有“大树底下好乘凉”的缘故,总之这个组织打着“正一盟威”的旗号行事,乃是茅山宗不可忽视的盟友力量,若是柳天豪是其中的重要人物,孙颖达三人还真不能坐视不理了。
“这个柳老英雄,此事可否”杜光禄思忖再三还是决定开口替柳天豪求情。
可还没等他说完,就只听到陈庆之冷哼道:“牛鼻子,我看断了你们一条胳膊你们是压根不记事啊,非要在这打肿脸充胖子你觉得你们脸有多大就敢给他求情”。
孙颖达三人闻言顿时一怔,就连柳依依也忍不住笑道:“二哥你这张嘴可真不简单”。
“臭小子咱两的账还没算呢”孙颖达愤然上前道:“柳天豪既然是我们掌教的朋友那就是我正一教的盟友,你们若是要动他那就是要与我们正一教翻脸了,试问柳家当真要如此吗”
孙颖达原本因为柳破掳在有所收敛,但被陈庆之这一嘲讽顿时怒气冲天,本就暴脾气的他便再也忍不了打算用正一教来压一压柳家的势头。
“正一教号称名门正派之首,于公柳天豪忘恩负义、勾结北魏,为江湖道义所不容;于私柳天豪乃我柳家罪人,我们如何处理他是柳家的分内之事也轮不到正一教插手,难不成正一教不仅不要道义还要不讲道理了嘛”柳禛也一怒上前理论道。
“好柳天豪是柳家人我们不管,那我就请问,这个陈庆之勾结魔教害我正一教弟子更是断我一条胳膊,这个事你们柳家可有什么说法,还是你们柳家非要维护一个魔教中人要与整个江湖为敌”孙颖达也毫不示弱道。
“整座江湖那就与它为敌又如何,难不成你觉得老夫会怕”
一道洪亮的声音响彻山巅,孙颖达浑身一颤循声看去,只见柳破掳白发飘飘、怒目而视,浑身散发着威严的气息好似白发天神一般,竟让一向不服软的孙颖达见了也不禁打了个冷颤。
敢与整座江湖为敌的人凤毛麟角,但柳破掳便是其中一人。
“陶弘景若是想要我徒儿的命,那就让他来试试”柳破掳怒喝道:“至于你们这些人”。
柳破掳看了眼柳天豪等人长叹一声道:“你们都是我柳家门人,曾与老夫共饮山泉水,更有人与老夫乃一脉血亲,老夫曾说过只要身为我柳家中人一天,那便是要生死与共,可终究事与愿违,其实你们好吃懒做也罢,毫无作为也好老夫从来不计较,就算想要老夫这个家主位子甚至杀了我也好,但尔等千不该万不该勾结北魏鞑子”。
“北魏鞑子侵我土地、害我子民,害的万千百姓无家可归,这等家国血仇身为柳家弟子你们如何敢忘了难道你们忘了那北魏鞑子还占着我柳家的祖地吗这是将祖宗家训都抛之脑后,老夫便断断无法容忍你们,否则老夫百年后有何颜面去见我柳家先祖”
“老家主饶命啊”
“老家主我们错了”
此起彼伏的求饶哭喊传来,柳天豪铁青着脸看着柳破掳再看一看孙颖达,死亡的味道让他愈发的焦急起来。
“柳老英雄当真不能给正一教这个面子若是放了柳长老,那陈庆之的事我们也可以既往不咎,并保证以后也不会为难他了”杜光禄深吸一口气试探道,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哪怕这个说法会引起孙颖达的仇恨与愤怒。
“我给陶弘景面子所以不计较你们,再阻拦下去老夫便真发怒了”。
柳破掳的声音平淡,但一字一句说来却让人丝毫不敢有所质疑,杜光禄也只能哀叹一声,对着柳天豪抱拳摇了摇头便不说话了。
“老夫念在昔日旧情可以不杀你们”众人闻言一惊却听柳破掳继续道:“但你们需要自废丹田和断去自己的惯用手,并且终生不得踏入黄山一寸土地,否则便要死于葬身之地,你们可愿意”。
话音一落,柳天豪等人都是一阵沉默,诚然柳破掳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仁慈留了他们的性命,但自毁丹田便是要他们终身无法习武,断去手臂便再也无法使用暗器,对于这些从小在柳家长大的人来说剥夺了这两样那几乎宣告了他们就是一个废人了。
可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做废人就是死亡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有几人长啸一声一掌拍碎丹田断去手臂,吐出一口鲜血晃晃悠悠跪下,对着柳破掳深深跪了下去。
“谢家主不杀之恩”。
有一便有二,在死亡面前他们已经无可选择,一个接一个的痛苦的呐喊声传来,柳破掳双眼紧紧看着这一切,波澜不惊的眼神中悄悄闪过一丝哀伤。
“柳长老看,该你了”陈庆之看着最后剩下的柳天豪喝道。
柳天豪失魂落魄般的抬起头,好一会重重叹了口气抬起手来,可却久久无法挥下,这一日的变故太多令他仍旧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声破空的“嗖嗖”声传来,柳破掳猛然一皱眉瞬间弹指一挥,一道凌厉真气轰然射去,只听几声炸响,众人大惊失色纷纷看去,地上明晃晃躺着十几道银色光芒,定睛一看竟是十几根一丈长的铁弩。
“这是”
柳禛的疑惑声刚出,众人只听得一针轰隆隆的脚步声传来,待不到片刻,一针金灿灿的光亮霎时间传上光明顶令人炫目。
等众人定睛再看去,竟然是一队身披金甲的士兵涌上了光明顶,而在他们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金色甲兵冲上山来,他们一个个全副武装,手持长刀短盾,更有几人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煞是威风。
“我等乃天子御林军,特奉国师之命前来剿匪,尔等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一马当先的一名浓眉大眼的金甲武将大声喝道,不一会就要一队甲兵应声上前,拔出长刀对准了柳破掳等人。
“天不绝我啊”柳天豪兴奋地叫喊道。
众人不知道这御林军为何会突然奔袭黄山,但是他却知道,因为素来小心翼翼的他早就留了个心眼,在被吕不凡迫害过后他早就放弃了投靠北魏的路子,只不过想要利用他铲除柳家和陈庆之罢了。
他真正想要依靠的便是陶弘景,所以他一早就偷偷给陶弘景写了封信,将需要援手的事说给了陶弘景,并且故意说明柳破掳已死的事情来打消陶弘景的顾虑。
只是连他也没想到,陶弘景的动作如此之快甚至还请到了天子亲兵。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