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徐徐,四人半蹲身子躲在石像底座后,只听见“踏踏踏踏”几声传来,几人微微站直透过石像缝隙看去,却见有一黑衣人破空而来,身影奇快,所过之处留下了一道道黑色虚影,而他的身后,接二连三跟着四个形色各异的身影,陈庆之一眼认出了当中一人,竟然是那陶永。
“魔教妖人,哪里跑”
陶永一马当先大喝一声,手中长剑向前刺出,却见那黑衣人忽然一闪,一掌拍在剑锋之上,震地陶永连连后退,长剑抵地才止住退势,随后剩下三名道士也赶忙围在他左右,个个手持长剑,怒视着那名穿着黑色披风的男子。
此时陈庆之四人才看清那黑衣人的背影,一袭黑色披风上赫然绣着雪花图案,身材伟岸,即使远远相隔也能够感觉到逼人的寒气,而看到那背影的一瞬间,江雨禾顿时惊地花容失色,一双眸子闪烁躲避,紧张地向后缩去。
“你怎么了”陈庆之见状小声问道。
江雨禾看着四人摇了摇头,又咬紧嘴唇看向外面形势,但听那黑衣男子声音冷傲道:“你们还真是四坨甩不掉的狗屎啊”。
对面四人闻言脸色一变,其中一名留着两缕胡须,约莫四十左右的道士开口道:“没想到听雪堂四大护法之首的西风,死到临头也只会骂人这一招了”。
道士话音一落,陈庆之顿时明白过来,看着脸色犹豫的江雨禾不由犯难,却又听外面西风冷冷笑道:“那就让你们看看听雪堂的本事”。
说罢,西风双臂高举,露出手上那一双铁质手套,忽然间,竟有两道寒光从西风手上出现,众人忙定睛去看,那手套中间赫然分出两柄长约七寸的刀刃,刀锋笔直向前,与铁手套浑然一体,眨眼睛,西风身影一闪,虚影连连带起片片寒光,惊的陶永四人迅速分开,各自站在一角成四方形状。
“我去,死侍啊”陈庆之看到西风手上突然伸出的刀刃不由地想起后世的一位超级英雄,不禁小声惊呼了出来。
“什么死侍”江雨禾不明所以地看着陈庆之,后者则无奈苦笑道:“我给他瞎起的外号”。
“西风是听雪堂四大护法之首,江湖人称冷面寒光,便是他的外号了”柳依依望着外面乱战不由说道:“据说他的手刀名为龙牙和虎翼,本就是两柄上古神兵,锋利无比,只怕那四位道长形势不妙了”。
“哼,是他们那些牛鼻子追着我大大护法的,要受罪也是他们自找的”江雨禾倨傲道。
柳依依虽然与江雨禾多日以来关系缓和许多,但一旦涉及正邪之争,二人便是水火不容,此刻闻言柳依依便恼怒道:“那西风是大魔头杀人无数,正一教的道长见了他自然要为名除害,若是我柳家子弟见了也是一样的,我劝翠花姑娘还是及早回头吧”,“翠花”自然是陈庆之骗柳依依说的,他可不想让柳依依知道还有个魔教少主每天都在身边。
“唉唉,先别吵了,不是我说,你们大护法好像不占上风啊”陈庆之突然打断说道,二人闻言赶忙张望看去,果不其然,虽然西风双刀耍地虎虎生威,但是却渐渐被陶永四人压制下来。
只见陶永和那方才说话的道士双剑交击,却又忽地一分,各自挑中西风的龙牙和虎翼,西风顿时觉得虎口一震,连忙运气向后一闪。可对方的两柄精光四射的长剑也已经刺到胸前,西风一惊想要侧身去闪,却不料另外两名道士从斜侧里杀出,四人长剑未到,却有一股股绵长气势袭来,西风只觉得自己西面八方都是剑气,将自己困在里面用不成力气。
陶永冷笑一声,二值并拢弹在剑身,其余三人也是如法炮制,却见四柄长剑齐齐飞出,两两合成一柄,向西风刺去。西风怒喝一声挣脱束缚,双刀一旋接下两道剑气,却觉得那剑身力道大的惊人,用尽浑身力气才堪堪抵挡。
只听一声金铁交鸣,四柄长剑一触又分,忽如四条蛟龙出海,化作漫天剑光;一时间,四柄长剑分分合合,合并时势大力沉,分开后又光影万千。
斗了数十个回合,已然看到西风渐渐疲于应对,似乎手上的双刀也慢了几分,原本挥舞起来虚影连连的刀刃也渐渐清晰起来,让石像后的江雨禾看地万分紧张,不由疑惑道:“不对,大护法的武功远高于此啊,怎么会被这四个牛鼻子困住呢”
“虽然他武功高强,但若是遇到上清四子的两仪太清剑阵,也未必讨得到便宜”柳依依说道。
“什么是两仪太清阵,还有上清四子”陈庆之不解道。
“两仪太清剑阵是正一教茅山宗的镇派绝学,我听爷爷提起过,此剑阵是用周易中的两仪四象为基础,四人为四象分别站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两仪则代表阴阳,将老阴生少阳,老阳生少阴的先天变化融入剑法,威力层层叠叠,变化无穷”柳依依解释道:“而今正一教,能把这套剑阵用的如此炉火纯青的,就是掌教陶弘景的四位首席弟子了,江湖人也尊称他们为上清四子”。
陈庆之闻言一奇,心中想着水先生说天下武学殊途同归果然不错,这两仪太清剑似乎与河图洛书演变来的九星步有相通之处,只是没想到那个贼道士陶永竟让还是正一教的首席弟子,不由嗤之以鼻,觉得这上清四子不过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你知道什么,管他什么上清四子,就算是他们掌教来了,大护法也不该如此不堪”江雨禾却冷冷回答着,一双眼睛盯着外面局势,眼中流露出多日不见的冷酷。
此时陶永四人剑势又变,刚柔并济,陶永和那名年长道士大开大合,用的是极为阳刚的剑法,而另外两人的剑法却是灵巧阴柔,犹如风吹柳絮一般让人捉摸不定。西风苦苦支撑,只见四人却又变化,又斗了几个回合,西风左臂被陶永一剑带过,剑锋擦着西风的铁手套而过,带出阵阵火花,但还是留给手臂一道血痕,西风还未来得及闪躲,另一名道士又一声大喝“看剑”,声随剑到,宛如电光霹雳,西风又躲闪不及,只得举起铁手套抵挡,只觉得虎口一热,拇指不由地一阵剧痛。
陈庆之此时看去,只觉得上清四子剑非常剑,犹如天外飞仙,来去无痕,只见四人斗地顺手,红光满面,一声长啸接一声不断围攻西风。四柄长剑两两结合,不断游走在四个方位,双剑之间隐隐化成一个圆圈,中分阴阳,形若太极,圈中剑来剑往,直如汪洋大海,曲似涓涓细流,一时间那西风仿佛一叶扁舟随波逐流,只能随着四人剑气东来西区,招式凌乱,显然失去了抗拒能力。
“不行,我要去救大护法”江雨禾蹙眉着急道,却被陈庆之一把拦下道:“那四个道士的剑阵玄妙,就是我去也不见得取胜,贸然出去还不是送死嘛”。
江雨禾正欲还嘴,却听得陶永声音又传来道:“想你这听雪堂的大护法,死在我正一教两仪太清剑阵之上,也算没有辱没我正一教的威名”。
西风拼尽全力,一刀逼开近在咫尺的陶永冷冷道:“哼,鼎鼎大名的正一教也就只会下毒这样的下三滥招数,若不是我喝了你们下的化清散,就你们这四个喽啰,也妄想杀我”
话音一出,且不说另外三个道士停下手,陈庆之等人也是各自一惊,眉头微皱看向外面。
“西风,你此话何意,我们什么时候给你下了化清散”那名年长道士质问道。
西风冷冷一哼,他的声音本就苍凉,此刻因为受伤有些虚弱,愈发地冷淡起来:“王道长敢做不敢认嘛,今天一早,我与诸位在江陵城酒楼偶遇,与诸位约战在城外,只是出城时喝了一碗小二端来的酒,随后功力就绵软散去大半,据我所知,那应该是贵派的丹药化清散的作用吧”。
被称为王道长的道士乃是上清大弟子王远知,素来以刚正不阿成名江湖,此刻闻言不由大怒,扭头看了眼一旁眼神闪躲的陶永道:“师弟,你干的我正一教除魔卫道乃是正大光明,何时需要这样下作”,他知道化清散是正一教不外传的丹药,一般是用来治疗练功走火入魔,但是如果给正常人服用反而会散去其功力,怪不得交手之后觉得西风出刀总是慢了半拍。
陶永看着王远知的目光微微闪躲,轻咳两声道:“师兄,他是邪魔歪道,咱们何必跟他讲道义,要不是我灵机一动偷偷下药,咱们真不一定能制服他,要是放走他那不更是祸患无穷了”。
王远知三人望着陶永气不打一处来,别人不知,但他们三人素来清楚陶永为人,作为掌教陶弘景的侄子,陶永在茅山宗向来作威作福,虽然武功不错但是品行不端,早年就因为偷学暗器被陶弘景严厉呵斥,本来王远知三人是不屑与陶永为伍的,可奈何这两仪太清剑阵需要四人发力才可,放眼正一教,也就是他们四人在弟子里武功最高了,便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呸,我就说大护法怎么可能打不过这几个牛鼻子,果然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江雨禾闻言也是气愤难当,就连柳依依也是摇头叹息,眉宇间流露出一丝鄙夷。
“西风,对你下药违背江湖道义,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所以我们本该停手,只是你们魔教作恶多端,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你”王远知沉声继续道:“今天也只好先废了你的武功,至于我的师弟,你放心我正一教自有门规处置”,说罢,王远知又无奈地瞪了一眼陶永。
“哼,满口仁义道德,要杀便杀,何须废话”西风又冷冷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