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四面环水,秋风一起,便带来一丝凉意。
又是一轮圆月升起,宽敞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天地都是静悄悄的,江左居内,耿壮的呼声跌宕起伏,他已经好几天没睡安稳觉了,此刻睡的无比安稳,以至于陈庆之走出房门他都不知道。
此时的陈庆之,跨坐在江左居楼顶的檐角上,不断思忖着白日的一切,他实在想不通王天虎骗他们的意义何在
“只是为了骗我护他来荆州的话,那目的也达到了,为什么还要撒谎呢,到底为什么一定需要我在他身边”陈庆之不断想着。
忽然,他屁股底下的阁楼传来奇怪的声音,陈庆之低头看去,却发现一道身影蹑手蹑脚,正翻开窗户一跃而下,陈庆之一眼认出那正是王天虎。
“他大晚上跑出来干什么”陈庆之心生疑惑,刚要想上去追,又听到一个声音响起,竟然说江雨禾也翻窗而出,远远地在暗中观察王天虎,等到王天虎在街角转身,她便赶忙跟了上去。
陈庆之正当疑惑时,哪知又是一道身影翻窗而出,头戴帏帽一身鹅黄,正是柳依依。
“搁着玩猫捉老鼠呢”陈庆之一脸震惊,看着三人一前一后各自跟踪,随后他便也加入其中,跟在柳依依身后,在江陵城大大小小的楼阁之上来回跳跃。
忽然,看到前面的柳依依停下脚步,陈庆之站在一处楼顶远远看去,江雨禾正躲在一棵树后,看着不远处的王天虎蹑手蹑脚地翻入一处人家,片刻之后,王天虎又翻墙而出。
此后王天虎又如法炮制连续去了几家,等到第四家时,江雨禾一个不小心在身后踩到一根树枝,啪的一声在本就安静的夜空里显得格外明显,顿时众人全部停了下来,那王天虎瞬间扭头向身后暗处看去。
“喵”陈庆之居高临下,见状赶忙假装野猫叫了一声,尔后又挥拳打在街角一拐角处,拳风无声将地上的一片石子吹起,砸在墙角发出声响。
王天虎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只道是野猫夜行的声音,当即转身又向那户人家翻墙而入没了踪迹,这边的江雨禾和柳依依心中疑惑不已,刚要动身,就见陈庆之飘然落下,站在二人中间连忙招手,二人见状心中一惊,也不再躲藏赶忙跟着他到了一处隐蔽拐角。
“小混蛋,刚刚是你学野猫叫的吧”江雨禾小声问道。
“那不废话,不是我救你,你早被发现了”陈庆之没好气接着道:“不是你还有柳姑娘,你们大半夜这是干嘛呢”。
江雨禾冷冷道:“还不是因为那个王天虎,白天就觉得他在撒谎,我就一直盯着他的房间,他一动身我就跟来了,至于她,我就不知道了”江雨禾对着柳依依说着。
“我不清楚你们之前的恩怨,我只是盯着你罢了”柳依依毫不掩饰对江雨禾说道,显然她并没有完全信任江雨禾。
“好了,好了,反正不管怎么说,这王天虎一定有问题,但是刚刚一定惊动了他,还是不要打草惊蛇先回去吧”陈庆之赶忙打断二人尴尬的对立局面。
此时忽又听到王天虎翻墙而出的声音,陈庆之循声看去只见王天虎小心翼翼观察四周,几个箭步就消失在了黑夜里,哪还像什么害怕山匪的生意人。
陈庆之当即抓起二人,飞快往回赶去,果不其然,三人刚回到江左居,那王天虎也赶了回来,透过门缝看去一脸紧张,正要进屋却突然停下,却见那王天虎小心翼翼踱步来到江雨禾房间,偷偷侧耳听了起来。
刚刚回来着急,三人此时全都躲在江雨禾屋内,陈庆之生怕被王天虎发现端倪,顿时心生一计,一把抱起江雨禾和柳依依放在床上,二人一惊不由轻呼了一声,陈庆之赶忙小声说了句:“得罪了”。
门外的王天虎听到呼声不由心生疑惑,便走到门前,透过门缝往里看去,却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陈庆之赤裸上身趴在床上,胯下赫然看到两幅玲珑身姿,嘴里念念有词:“今晚小爷我,也得享受一下这齐人之福了哈哈”。
王天虎见状先是一愣,旋即又释然,缓缓转身将疑心放下,他才不管陈庆之是不是淫贼,只要没发现他一切都好说,随后便轻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另一边的陈庆之侧耳听着,待到王天虎进门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却不料江雨禾猛然一脚踹来,将陈庆之踹倒在地。
“你真踢啊”陈庆之捂着胸口无语道,这一脚踢的他生疼,以至于他都怀疑江雨禾是不是已经冲破了自己封住的经脉了。
“哼,没踢死你算轻的,让你去和厉鬼享受那齐人之福”江雨禾冷声说道,一旁的柳依依却已经一脸红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刚刚那一刻过的无比漫长,却又觉得十分短暂。
“陈少侠,你和这个王天虎是什么关系你来江陵就是为了他吗”柳依依平复了一下心情,起身将衣服整理好问道。
陈庆之想了想说道:“他是我朋友的亲戚,我受朋友所托护送他回江陵,后来被怒江盟耽搁分开了,但是现在看来,这里面一定另有原因”。
“原来如此,只是依我看,少侠这位朋友应该是官府中人吧”柳依依淡定说道。
陈庆之不由一怔,想着自己从未透露关于沈约等人消息她是如何知道,便忍不住问道:“柳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江陵城我来过几次,虽然我柳家与官府不甚来往,但是这个王天虎去的这几家我倒是知道,都是江陵赫赫有名的西中郎府的官员,而且我柳家地处边境,曾多次参加对北魏鞑子的作战,王天虎的身手很像军队中人,所以少侠的那位朋友应该是官府中人”柳依依斩钉截铁道。
“莫非是沈约安排的他到底想做什么”陈庆之不禁心中疑惑。
“你们觉得我们该怎么办”陈庆之问道。
“还能怎么办,既然明显被人算计,直接绑了他问清他想干什么呗,再不然,一刀杀了他一了百了”江雨禾轻描淡写地说着。
“就算他说谎,也不能无凭无据杀人啊”柳依依蹙眉道。
陈庆之心念急转,他这一世最怕的就是卷入官场,其中缘由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以至于此刻听到王天虎来江陵可能和官府有关系,不由地心生退意,一时间呆坐在一旁。
“小混蛋,你在想什么呢,快说出来听听”江雨禾娇斥道。
“我在想要不咱们遛了吧,官府中的事十分复杂,咱们都是江湖儿女,何必趟这趟浑水”陈庆之轻声道。
“陈少侠意思是一走了之但如果他是想要行凶害人,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我看不如我们继续跟踪他,反正敌暗我明,优势在我们”柳依依思忖着抬头对陈庆之说道。
“直接走了也太没劲了,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小混蛋”江雨禾有些意外地看着陈庆之。
“那要不先睡一觉再说”陈庆之无奈道:“我意思是,那就按你们说的暗中观察,也得先休息好了才行”。
说完他走到门口,可又怕自己这出门去惊醒王天虎,便尴尬地对江雨禾和柳依依道:“我打个地铺,你们二位随意哈”。
翌日一早,西中郎长史府内。
萧颖胄拿着一封书信气地手抖,他的身侧坐着一名与他相貌相近,却略显瘦小的男子。
“兄长昨夜不知道是谁翻入我家中,将这书信塞到了房内,我看了是惶恐不安,所以一早就拿来给兄长过目了”说话的正是萧颖胄的弟弟,官拜西中郎参军的萧颖达。
“总共有多少人,收到了这封信”萧颖胄沉声问道。
“据我所知,昨天夜里西中郎府半数官员都收到了”那官员一五一十地说道:“虽然我早就派人叮嘱他们不要传扬,但只怕纸包不住火,这信上说刘山阳率部将要袭击荆州和雍州的事,恐已经议论纷纷了
“萧衍你是把我往死路上推啊”萧颖胄心中暗暗骂了一声,一把撕碎那封书信道:“继续封锁消息,给我查,是谁暗中送的信”。
“兄长觉得这信上说的有几分可信”萧颖达问道。
萧颖胄冷哼一声,目光如炬道:“不管是真是假,萧衍的目的就是让荆州官员都紧张起来,荆州和雍州自古就是邻邦,唇亡齿寒,只怕不少人都是支持站在萧衍那边的,毕竟如今陛下的脾气,谁又说得准呢”。
“那兄长意思也是站在萧衍那边”萧颖达继续问道。
“你知道吗其实昨日我也收到了一封密信,不过不是你这封,而是刘山阳派人给我的”萧颖胄突然说道,看着弟弟一脸震惊他便继续道:“密信意思很简单,陛下听闻萧衍密谋造反,想要刘山阳和我一同出兵讨伐萧衍”。
“这是陛下旨意咱们若是不从岂不是抗旨了兄长”萧颖达惊道:“可是雍州兵强马壮,多年和北魏作战,实力不是咱们荆州可以比的啊,就算有刘山阳的一万人,那也于事无补啊”
“哼,你都明白他们岂能不明白”萧颖胄冷哼道:“萧衍和陛下都是一样,不过都想拿咱们荆州当马前卒罢了,不管是打萧衍还是刘山阳,损伤的都会先是咱们荆州,只是他们未免太小瞧我萧颖胄了”,说完,这位荆州实际上的一号人物,眼中露出一丝狠厉的目光。
而另一边的江左居,耿壮痴痴地看着此刻从一个屋子里走出来的陈庆之三人,在他身后还有数人也不约而同看来,男的对陈庆之投来羡慕的目光,女的则是一脸娇羞。
“少爷,昨晚你们这玩什么呢”耿壮毫不顾忌问道,陈庆之赶忙上前勾住他肩膀道:“昨天的九黄饼好处吧,咱们下去再吃点哈耿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