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枯砚浮在黑暗的水面上,似乎是笑了一声。
“这么一想,你好像还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他仰头浮在水里,看着游泳馆的透明的天顶。
陈昌言:“”
谢枯砚笑着说道:“自从我打了强化药剂,基因发生了一次突变,让我变得很强之后,好像身边每一个人,都想要塞给我一个立场。”
陈昌言问:“强化药剂你救苏小茵的那次说过。”
“嗯,我十四岁的时候,加入过一个组织打药就能变强的那种。”
氪金党么陈昌言坐在泳池旁边,看着漆黑的水面:“这种事,真的是随便可以说出来的”
“说出来,咱哥俩就扯平了呗。”谢枯砚说。
陈昌言又被哽住了。
神他喵的扯平了
你知道我是穿越者的秘密,然后你就扔出一个自己的秘密,这就算扯平了是吧
三岁小孩的逻辑呢
“你不问我有多强”谢枯砚问。
“我为什么要问你有多强”
“因为,别人都会这么问。”
“哦,那你有多强”陈昌言从善如流。
“比你强。”谢枯砚说。
“”陈昌言心道,这就是你不怕爆预言家的真实原因是吧
“如果用狮子那边的评级,我应该比那几头红狮子还要更强一点我是真正到了红级,但红狮子们几乎都还在橙级,只是名誉上喊他们红狮子,他们最喜欢自欺欺人”谢枯砚说。
“红级橙级”陈昌言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怎么突然一下好像一无所知了。
“他们狮心处理穿越者事件,处理了几百年了,他们搞不清楚穿越者的世界纷杂的体系,就用红橙黄绿青蓝紫,把他们分级顺便也给他们自己,和我们这种打药剂的这种嗯,他们称为鬣狗,分级。”
“”陈昌言这会儿要是不压住眉毛,估计就要飞起来了。
什么鬼
体育老师是属于鬣狗阵营的
而且,还是红级
这属实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打开方式了。
之后,谢枯砚也毫不做作地给他科普了,猎犬军团是如何拿到穿越者的尸体,又如何提炼强化药剂的。
陈昌言脑子里的很多断点,随着他的讲述,渐渐连成了一条线。
再次庆幸自己在办公室门口,稳住的那一下下
“那你现在,其实是要跟狮子对着干”陈昌言问。
“不。我早就脱离猎犬军团了。”谢枯砚说这事儿的语气,就跟说他脱离了一个少年侦探团似的平淡无奇。
“为什么”
“老大要死了,他要我统领整个军团。”
“那不是很好吗”
“我跟他们那帮人,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陈昌言又问,“因为,他们也给你强塞立场了”
陈昌言好像有点懂了
谢枯砚笑了一声,说:“对。猎犬军团的行动纲领就是一场把有限的人生,投入到无限的焦虑竞赛之中的游戏。抢穿越者,提取药剂,变强,然后就可以去抢更多穿越者,提取更多的药剂,再变的更强”
陈昌言想了想。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觉得鬣狗的反应,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他们只是觉得,一直变强下去,不管这个世界发生什么事,他们反正都是能活到最后的一群人。”其实,陈昌言能看明白他们的心态。
因为,谁也不知道,文明病毒会把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
当一个世界遇到了无法解决的危机,互相踩踏,似乎才是正常人会做出的反应
“对,他们就是这样想的。陈老师你玩过游戏吗”
“读书的时候玩过。”陈昌言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聊归聊,不认狼还是不认狼。
“他们肯定没有玩过。一个游戏,如果连服务器都崩了,有谁能活到最后”谢枯砚说。
“g”
“滚。”谢枯砚说。
“其实,道理他们都懂,但是,他们也不知道多强,练到多强才算是足够强,他们只知道,必须要比别人强即使大家最后都要死,那自己也要是最后死的那一个。”陈昌言说,“不过,看来,看来鬣狗的这个立场,并没有说服你”
“傻叉。”谢枯砚对他们的评价,只有两个直截了当的字。
“所以,你更认同狮子的立场吗但你也没有对穿越者,表现出什么明显的敌意。”
“狮子更傻叉。”谢枯砚还真的是一点不客气的。
陈昌言:“”
谢枯砚说:“这个世界,白给了他们几百年的时间从几百年前玩到现在,他们还是拿穿越者一点辙都没有,还是只知道杀杀杀。”
陈昌言又想了想。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谢枯砚对狮子的评价,好像也没错。
也许是文明的发育程度不够,也许是基础理论和科技水平的发展不够但一代代的战斗积累下来,狮子的工作方式还是如此陈腐守旧。
几百年的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对狮子,其实我很钦佩他们,尊敬他们,至少比那群狗强。但,这一点也不影响我喷他们菜”谢枯砚说。
陈昌言说:“也就是,你对鬣狗和狮子的立场,都是不认同的所以,你的立场是”
谢枯砚却问:“那个叫大漠的干员,跟你聊过文明病毒吗”
“嗯。”陈昌言点了点头。
“你觉得,有解吗”谢枯砚又问。
“有这个事要两手抓。”陈昌言说,“第一,需要集中优势战力去干掉的,并不是穿越者,而是,在病毒传播过程中的关键环节,比如撕书快闪活动的组织者。即使这个人,他并不是一个穿越者。”
“第二”谢枯砚似乎对他的回答,似乎没有什么意外。
“第二,要开发出特效药,清理掉穿越者身上的病毒,而不是穿越者本身。”
谢枯砚平静地说:“这就是我的立场。”
“”陈昌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笑了出来。
他们这
真的是一点卵用都没有的立场
狮心陷入了几百年的惯性厮杀中无法自拔,他们的信仰,也不允许他们对非穿越者出手,而鬣狗只管自己变强,他们宁可变得更强、更强,直到跟这个世界一起覆灭,也没兴趣管世界的死活。
只有两个人的立场,能干嘛
“你也尝试过改变的,对吧”陈昌言问。
“狗改不了吃屎。”谢枯砚说。
“”
“”
黑暗之中,两个人沉默了一阵。
之后,突然哈哈大笑。
“现在,你可以回答我,你是怎么让那个三班的同学突然暴走,去抢听诊器了吗”谢枯砚觉得,他们虽然默契地止住了上一个话题,但是,应该已经建立了足够的信任了吧
然而,陈昌言还是说:“不行。”
谢枯砚猝不及防地呼吸一乱,掉进水里去了又钻出来,不爽地问:“为什么”
“因为,这个前因后果太复杂了,语文试卷上一篇都放不下。”陈昌言说。
要说三班同学的事情,就要先说那个先疯号的群,要说群就要先说赵虎,要说赵虎就要先说炼制傀儡的事,要说傀儡就要先说叶帆他们的死,要说叶帆他们就要先说双胞胎遇袭,要说双胞胎就要先说他和双胞胎是什么关系,要说清楚关系就要先说他的来历
是个人都会选择放弃治疗好不好。
“你这人,不厚道。”谢枯砚又闷到水下去了。
“我不厚道,你还想拉我组队”陈昌言奇怪道,“而且,你是土著,为什么就这么信任我”
“是因为”
“别跟我说什么野兽的直觉。”
“”谢枯砚顿了顿,说,“你还记得,我第一天来办公室的时候吗”
“记得啊。”陈昌言当然记得。
那会儿,他正满世界找血魔宗的那头双穿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