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成枭找医生接上脱臼的手臂,回到顾凛的病房。
蔺老爷子打量他一眼,便知,此行不顺利。
蔺成枭走到椅子上坐下。
屁股刚一沾椅子,立马站起来,胯骨疼得厉害,一坐就疼。
他气愤不已,“一群小狼崽子,狠的狠,阴的阴,没一个好东西”
蔺老爷子见状,急忙把屋里的人支出去。
等人走后,他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抿了一口。
他慢悠悠地说:“让你多带几个人,你没带吗”
“带了四个,可他们人更多,半路还杀出来个女的,比男人劲还大。看着细细瘦瘦,一下子把我摔出去多远。后来顾北弦也来了,阴坏阴坏的,把我胳膊扭脱臼了。那个秦野,飞刀使得很溜,用左手出刀,都能连射四人。”
蔺老爷子放下茶杯,“我告诉过你,不要意气用事,你不听,非得上赶着去自取其辱。”
蔺成枭怒道:“这帮小子太嚣张了,回头得想个办法,好好收拾收拾他们,挫挫他们的锐气。”
蔺老爷子抿紧唇,若有所思。
蔺成枭问:“秦野那个女朋友,什么来头”
蔺老爷子捻着胡须,“叫鹿宁,在异能队上班,负责处理一些灵异事件。父亲叫鹿巍,和她同属一个系统。母亲是考古学家关山月的女儿,从事的也是考古方面的工作。鹿家这背景,对顾家生意没有任何帮助,要是放在过去,顾傲霆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蔺成枭点点头,“的确不足为惧,看样子顾傲霆不会对秦野委以重任。”
蔺老爷子意味深长,“对,我们最该防备的是顾北弦。”
“笃笃”
有人敲门。
蔺老爷子抬眸看向门口,“请进。”
门推开。
顾傲霆拿着一份资料走进来。
顾凛撑着从床上坐起来,“爸,您来了”
顾傲霆看着他满是伤的脸,戴着颈托的脖子,和打着石膏的胳膊,以及红肿的嘴,眼神暗了暗,“快躺下,快躺下,别动。”
顾凛听话地躺下,眼里露出浓浓的委屈,忍着疼问:“车祸的事,爸爸打算怎么处理”
顾傲霆说:“我来就是为这事。”
他从档案袋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蔺老爷子,“这是4s店出具的汽车检测报告。阿野的车是二手的,开了很多年,刹车失灵,导致车祸。”
蔺老爷子没接。
他耷拉下眼皮,呵呵几声,“懂车的人,想伪装成刹车失灵,不难。路上那么多车,不撞,非得撞阿凛的车,就是看阿凛好欺负。”
顾傲霆顿了顿,“您老人家要是非得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他把资料放到旁边的床头柜上。
蔺老爷子眯起眼睛,“报警吧,让警方给阿凛一个公道。”
顾傲霆刚想阻止,缓了一下,冷笑道:“报吧,交通意外,大不了赔钱,即使坐牢也坐不了几年。阿野吃了那么多苦,不在乎这几年牢。”
一听顾傲霆不在意,蔺老爷子怂了。
他也不敢报警,怕一查,会节外生枝。
蔺老爷子抬手一挥,“算了,一帮小孩子闹气,没必要闹大,惹人看笑话。”
顾傲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对,还是您老人家识大体,以大局为重。”
蔺老爷子瞥一眼顾凛,“就是可怜了我的外孙儿,被欺负成这样。”
顾傲霆沉默不语。
心里想的却是,秦野在西北古城,要不是鹿宁,他就被乱刀砍死了。
还有缅甸那次,要不是顾谨尧跟着,秦野有去无回。
几人各怀心事。
屋里被黑压压的沉默塞满。
几分钟后。
顾傲霆先开口,“阿野那孩子从小被偷,跟着秦漠耕历经九死一生,对危险特别敏锐。谁都不撞,却只撞阿凛,应该是预感到了危险。”
顾凛猛地抬起头,“爸,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调过监控,出事前,你的车在秦姝婚纱馆附近逗留过。”
顾凛连连冷笑,“您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明明是我受伤,倒是我的不对了我妈要是九泉之下有灵,看到您这么偏心,一定会心寒的。”
顾傲霆垂下眼帘,没接话。
蔺老爷子重重叹气,“都怪袅袅没那个福气,要是她还活着,你们也是幸福的一家子。”
顾傲霆眼里露出愧疚的神色。
蔺老爷子捕捉到他的愧疚,往上加了把火,“当年袅袅那么喜欢你,眼里心里只有你,可惜了,红颜薄命,唉”
顾傲霆不由得想起过去的种种。
当初他和蔺袅袅是校友,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
他当时修金融管理和建筑双学位。
学霸,家世好,身高外貌也出众,出手大方,在一帮女生中,很受欢迎。
不乏一些对他穷追猛打的人,哪国的都有。
蔺袅袅是其中之一。
他是个务实的人。
蔺家当时的条件算中产偏上,虽然不错,和顾家却不能比。
要不是一次留学生聚会,蔺袅袅把他灌醉,引到床上,他是不会和她交往的。
后来她怀孕了,他要办婚事,蔺家却提出要顾家公司10的股份,做彩礼。
他是顾家公司法定继承人不错,可是家业却是爷爷奶奶和父母好几辈人打下的,平白送给蔺家10,这不现实。
双方僵持不下。
一拖就拖到了蔺袅袅生产。
谁也没想到,她会难产而死。
死者为大,他对蔺袅袅,更多的是愧疚。
他从来都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人,也就现在年纪大了,心软了,才变得这么黏黏糊糊。
顾傲霆打开包,拿出笔和支票薄,签了一张一千万的支票,放到床头柜上。
他对顾凛说:“事已至此,说再多没用,这是爸爸给你的补偿。这事到此为止,不要报复回去。我最忌讳的,就是兄弟手足相残。西北古城和缅甸发生的事,不管是不是你做的,都一笔勾销了。”
顾凛心虚,没吭声。
他抬起眼皮,扫一眼支票,觉得一千万太少了,一个亿还差不多。
不,一个亿也少。
但是他不能讨价还价,怕顾傲霆觉得他斤斤计较。
蔺老爷子起身,拿起支票,塞到顾傲霆手里,“我们蔺家不缺钱,这钱你拿去给秦姝买点首饰吧。”
虽然他话说得很客气。
可顾傲霆还是听出了他话下面的怨意。
默了默,顾傲霆说:“袅袅去世一年半,我就娶了秦姝,我知道,您老肯定不高兴。可我是顾家唯一的儿子,不能只为自己活,也要为父母长辈和家业考虑。您让我五年后再娶妻,五年后再生孩子,都不现实。秦姝样样符合我的预期,这种很难找,说难听了,就像商机一样,错过就没有了,我必须要抓住。再者,当时我爷爷病重,唯一的愿望就是看我结婚生子,否则他死不瞑目。”八壹
闻言,蔺老爷子眯起眼睛。
厚重的眼皮掩饰住了他眼神里的阴冷。
他缓缓闭上眼睛,朝顾傲霆摆摆手,“你走吧,都是男人,我能理解你,我对你没有任何怨言。”
“谢谢您老人家理解。”
顾傲霆把支票重新放下,交待顾凛好好养伤。
转身离开。
等顾傲霆走远了,蔺成枭咬着后槽牙说:“当年就该直接弄死秦姝的,生了一个又一个,个个都那么精。顾南音和楚墨沉联姻,苏婳是陆砚书的女儿。他们越来越强,越来越难对付。”
蔺老爷子急忙把手指竖到嘴边,“嘘,小心隔墙有耳。你们也注意点,别被人装了窃听器,以后说话做事都谨慎点。”
从顾凛病房离开后,顾傲霆去了秦野病房。
敲门,进屋。
看到鹿宁和秦野坐在床上。
鹿宁面色如常,秦野耳朵却红红的。
顾傲霆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儿子,看外表硬硬的,又刚又野,却也是个恋爱脑。
几个儿女,没一个像他的。
顾傲霆说:“顾凛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你以后不要再撞他了。希望这种事,是最后一次。”
秦野笑了,笑容很冷,“信不信,我要是不撞他,以后他会弄死你。”
顾傲霆闻言面色变了变,随即摇头,“他不会。”
秦野漫不经心,“等真到了那一天,一切都晚了。”
顾傲霆叹口气,拿出支票薄,开出一张一千万的支票,放到床头柜上,“这钱你去银行兑出来,拿着花,好好养伤,我去公司了。”
秦野应一声,“保护好我妈,她要是出事,我让你给她陪葬。”
顾傲霆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儿子,真是喂不熟的狼。
一千万支票都给了,连句好听话,都不会说。
离开病房。
顾傲霆拿出手机拨给顾北弦,“在哪”
“回公司了,有事”
“没事。”就是想你了。
当然后面半句话,他没说,太肉麻了。
顾傲霆上车。
回到公司。
他径直来到顾北弦的办公室,推开门,看到他坐在桌前处理文件。
顾傲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虽然这个儿子也恋爱脑,却重事业,聪明,努力,上进,有勇有谋。
好歹有个能接班的。
顾傲霆语气少有的温和,“北弦啊,刚吃完中午饭,也不消化消化,就开始忙了”
顾北弦撩起眼皮,看向他,“有事直说,别绕弯子。”
顾傲霆抬手抹了把脸,“我觉得,几个孩子,我还是最喜欢你。”
顾北弦淡淡道:“我不需要你喜欢,对我哥好点就行,他缺爱。”
顾傲霆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好吧。”
回到办公室。
坐下,偏头看到桌边,顾南音小时候的照片。
大眼睛,尖尖的小下巴,长睫毛,像个芭比娃娃。
顾傲霆顿时父爱爆棚。
他拿起座机拨给南音,语气出奇得温柔,“乖女儿,你最近怎么老不回家住了爸爸想你了。”
短暂沉默后。
电话里传来顾南音脆脆的声音,“我很忙。您老要是闲得皮疼,就多疼疼我亲哥,他缺爱。”
顾傲霆哭笑不得。
挂了电话,他扶额出了会儿神。
又把电话拨给秦姝。
“姝啊,我觉得,我好像也缺爱。我能抽空,多陪陪你吗”
秦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红唇微扬,“滚蛋。”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