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沐春弹钢琴的样子把你吓到了。”
刘淡淡不说,楚思思只能猜。
“不是不是,你没看到那个孩子吗那个孩子,非常漂亮的高高瘦瘦的那个孩子。”
“那不是病人吗是什么”楚思思问。
“是沐春的儿子。”
“啊”这绝对是楚思思长这么大以来听到的最不合适的笑话。
沐春有儿子
这怎么可能
“真的,那孩子叫沐春叫爸爸,还抱着沐春,还知道沐春喜欢演奏康康舞曲。”
刘淡淡扶着走廊东面的窗台,边练习下蹲边回答楚思思。
“那也不能说明就是沐医生的孩子啊,你一定是弄错了。”
楚思思心想我可是高中时候就认识沐春的,那时候沐春还在爸爸那里读研究生,哪里来的什么孩子的事情。
“我认识沐医生那么久了,从来不知道他还有个孩子。”
“一个钢琴水平好到飞起来的孩子。”
说完,刘淡淡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动作,楚思思也就没再说话,两人听着门诊室传出的钢琴声,四个眼睛张的圆圆的。
“这是什么曲子”刘淡淡问道。
“好像是巴赫十二平均律,具体是哪一首我就不知道了。”
楚思思最多也就是能听到这个程度,但是刘淡淡已经很惊讶了,“哇,思思姐姐这都能听出来,厉害了我的姐姐。”
楚思思咳嗽了一声,“我就练到这里,然后练不下去了,巴赫的十二平均律是噩梦,是童年噩梦,那些赋格让人敬畏。”
刘淡淡默默后脑勺,超纲了,听不懂了,接不上了。
“所以沐医生的孩子十个钢琴神童”刘淡淡捂着嘴问道,“太不可思议了,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真为沐医生感到高兴啊。”
楚思思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沐春根本没有结婚哪来的孩子,哪里会有什么钢琴神童这样的儿子啊。
事实上,龚海刚才演奏的是巴赫十二平均律第一卷第五首d大调,自由的曲风,但是赋格中包含了各种复调技巧,主题倒置,对练习者来说非常想要演奏好,又很难取得很大进步。
据说钢琴家安德拉斯席夫每天练琴前都会先练习十二平均律,一般的学生听完席夫的演奏,都会产生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这种感觉对于学琴的人来说是非常受打击的。
沐春夸赞着龚海的演奏,结束后,给了龚海一份三明治和一杯热牛奶,揉揉龚海的头发道:“怎么又不吃早饭练琴,都说了要吃早饭才能练琴,不然会长不高。”
龚海接过三明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接着一口气喝掉大半杯牛奶。
“我就知道丁家俊叔叔知道你在哪里,你怎么跑来做医生了是和丁家俊叔叔一样体验人生吗”
沐春也不知道丁家俊和龚海说过些什么,难道他跟龚海说自己在殡仪馆给死人画遗像是体验人生吗这倒也是个万精油式的说法。
吃完牛奶后,龚海又匆匆忙忙坐到钢琴旁,“爸爸,这个是你说给我的生日礼物吗一台新的钢琴,其实我觉得家里那台钢琴很好的,就是可能有需要调音了,毕竟时间太久了,可是我很喜欢它的音色啊,有家的感觉。”
说完,龚海就开始了当天的练习,他一遍又一遍演奏着贝多芬降e大调第二十六号钢琴奏鸣曲告别,从整首曲子到分段强化练习,不仅练习起来很有章法,而且专注力非常惊人。
沐春索性躺在椅子上看起他的那本良医的星辰大海来。
练琴时光易过,早上眨眼,龚海就练到了下午一点。
“吃饭吗吃饭啊。”
沐春站起来伸了伸懒腰。
小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投入练琴已经足足四个多小时。
“爸爸,这首第一次预选的曲目今天小有突破了,你听出来了吗”
小海期待地看着沐春。
“啊,有,好像感情更好一点了。”
沐春只能胡乱说着。
“爸爸又不懂装懂了,每次都说感情更好一点了,才不是,是情绪,音乐上的情绪,我觉得我以前是不能弹奏出这首曲子的情绪的,只能模仿,再模仿,我本来以为不会有进步了,但是真的是当你练习到足够自由的时候,就能有自己的东西投入其中,我好开心,爸爸,我超级开心,我们去吃冰激凌好不好,我想吃巧克力冰激凌。”
沐春一脸笑意地答应道:“好,小海要吃冰激凌我们就去吃冰激凌。”
“爸爸最好了。”
龚海沉浸在快乐中,没错了,这个人不是爸爸还会是谁呢,至于爸爸为什么会在医院出现他不想问也不想知道,爸爸在他身边,钢琴演奏就有了意义,有了唯一的听众。
世界上再多人听他演奏都没有意义,只要爸爸一个人就够了。
我的演奏是为爸爸一个人的。
龚海从小就喜欢这么说,就连老师都嫉妒起龚一枫来,说什么,“这孩子要是在领奖台上也这么说实话太尴尬了。”
龚一枫就笑着说,“他还不懂,当然是有更多的人听他演奏,才会让他更高兴了,还小,还只是个孩子,不能要求更多。”
“孩子”指导老师又说道,“他可是这个年龄里面最有天赋的那一批孩子了,你知道那些钢琴神童每天练多久琴吗越是天赋高的越勤奋。谁不是抱着成为最亮的那颗星星在不断努力的呀。
他呀,还是要改改练琴的心态和目的才行,什么只想让爸爸一个人听的高兴这种话,以后不能再说了,何况男孩子也大了,总是这么说怪怪的。”
老师这么一说,龚一枫也觉得有些尴尬,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和小海说,好在他生性乐观开朗,也不太在意别人的说法,小海愿意只演奏给爸爸一个人听,爸爸为什么要因为这种爱而跟儿子不高兴呢,不仅全无必要,而且分明是帮着外面的人欺负自己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