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事儿闹的,原本我都安排他们按照匿名稿录用流程来操作了,结果后台随手一查这漂流瓶居然是咱们沪海青交团一叫孟嫣的小提琴手投来的”
靠到近处后,邵卿总算能完整听清骆冰所说的,原来所谓没时间再换的换是指稿件而不是独奏乐手,彼此确认一眼好歹这几天的磨合并没打水漂,她和章雅梦均是松了一口气。
可偏偏事不如人愿,梅赐贻接下来这一句又让邵卿黛眉为之一蹙:“但你说孟嫣之所以会悔稿是因为里面牵扯到了沪海第一磨刀石,这事晏清应该还不清楚吧”
察觉了邵卿频频投来的关注,骆冰也意识到在指挥台这块闹出动静过于显眼,冲章雅梦使了个快跟上的眼色,她拉着梅赐贻往更后方的三角钢琴区域走去。
囫囵吞枣般将事情听了个大概,邵卿边跟着老章往里走,心中边推敲出一模糊的故事框架来,袁郁玥在沪青交的闺中密友以漂流瓶的方式给才华有限公司投了份稿,文中隐晦提到了袁郁秋,所以当节目组这头联系采稿时,担心事态失控的孟嫣有了毁稿的打算,骆冰的解决方案就是找袁三小姐来当说客,清楚沪交的正式排练都得统一上交手机,于是乎她干脆直接找上门来。
暂时沉默的斯坦威边,袁郁玥还呆站在那跟翁怀憬四目相对俩无言着,不过经过史馥枚这一出后,俩人间的修罗场氛围有所缓和,但话题依然卡顿在她到底喜欢晏清哪一点上。
被韧如磐石的翁教授那缕清冷的目光一照,袁郁玥竟半天都没想出几句转移尴尬的话来,自家团长这会的及时现身简直救了她一命。
冲翁怀憬点头一笑,梅赐贻言简意赅地跟袁郁玥把骆冰找过想让她帮着从中沟通的事一说,听完确认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邵卿估摸着问题应该不算难解决,挑事的媚眼便一个劲往晏清身边那团花枝招展的姑娘身上飞,说到底,邵美人还是最热衷于撩拨翁教授。
“啊梅总你说什么,嫣儿的投稿被清哥选上了,多简单的事,包在我身上”
眼底漫出抹惊喜,袁郁玥从骆冰手中接过张投稿,忙不迭应下这份差事,视线中途滑过眉锋锐利的翁怀憬,意识到自己态度转变得过于生硬,脸颊一红她低头又补了嘴:“先看看她写了些什么”
“阿卿、老章你俩一块来看看,我也觉得没多大问题的,怀憬我这还有,给。”
明显手头复印了好几份,骆冰又给章雅梦散了张,没等老章接好稿子,瞥到端坐着的翁怀憬居然也起身递出了手,她没多想连忙再拆了份塞过去。
分完稿,骆冰往竖琴那头看了看,晏清早观察到了这边的动静,各种暗示齐出就想让她拉自己一把,见身边几位都在专心读稿,隐身术段位高达十级的骆大师回应一记笑而不吐。
ifi信号满格
对方正在输入
快递已在派送
洗澡水温刚好
旧衣服里的钱
最后一只鸡腿
还有,遇到他她
这些都是我曾觉得最幸福的事
他是一个生而带着耀眼光芒的花花公子
她呢,是我最好的朋友、或者说导师
总之很神奇
茫茫人海
跨越无数阶层
我认识了他和她
明明她告诫过我
什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什么宁可信浪子回头金不换,也不要信那块磨刀石
可能陷入恋爱的女人都会变笨
“万一我是他的例外呢”
抱着这样愚蠢的念头
我一头撞进了他甜言蜜语编织的谎言
成了他通讯录中24小时待命的隐身女友
全程瞒着她、甚至还得监视她的那种
一个电话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他让我的生活变幻了颜色
穷奢极恀,纸醉金迷
我确实触碰到了遥不可及的上流人生
但所有关于爱情的美好幻想却也为之破碎
他永远不会在朋友面前公开我们的关系
他家的床头柜永远不会有我随意记录的乐谱
他家盥洗池边永远不会摆上我的电动牙刷
他家衣帽间里永远不会挂上我的连衣裙
数不胜数的never不提也罢
甚至连他车副座都每天飘着不同的香水味
“也许是男生成熟得比较晚,我可以等他”
尽管我卑微地选择了自欺欺人
可当新鲜感逐渐退去
我才发现原来他的冷漠容不下我单方的守候
分手从上流社会坠落回原来的阶层
起初的每一天都很艰难
但所幸还有她的陪伴
她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
优秀到有时候我会想没有人配得上她
可人生有时候就是疯狂如斯
刚经历了一段不对等恋爱关系的我
意外发现她似乎也陷入了一段单向的虐恋
只见过一面,对话寥寥
如果她说喜欢那人在台前的光鲜亮丽
又或者近乎横溢出屏幕的才华
如果是因为这些
我能理解的爱因也就罢了
但这些都不是她执拗的动机
“总觉得他澄澈的眼神后暗涌着无尽的忧郁,悲恸到令我心疼”
拜托,这算个什么鬼的理由
虽然那个人对她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但就像她劝不住我一样
我也拿她毫无办法
抱歉,清哥
不知不觉我絮絮了一大篇
最后提些要求吧
因为我想表达的遗憾是
似乎我和她都不曾体会过被人坚定选择是什么滋味
所以看着她坚定地选择了那人
默默坚持着自己的爱情观
尤如飞蛾扑火般去爱
一个这么好的姑娘
毫无保留去付出
不求回报去爱一个人
总归是个很美好的故事,对吗
除了希望命运和你都能善待她之外
我想听一首关乎恋爱中两个人双向奔赴
彼此坚定选择对方的故事
我相信你的才华横溢
也相信才华有限公司能让我见证
爱情最美好的模样
“怎么说呢,虽然有那么些青春刺痛文学的味儿”
率先一目十行将这篇投稿浏览完,邵卿如此品评到,可当视线落在袁郁玥身上时,这位袁府千金表现得过于反常,面红耳赤就不说了,这会连小腿肚都在轻轻打着颤,让错失一些细节的邵美人顿时感觉情况不对头,再仔细一想她猛地从表情复杂的章雅梦手里抽回投稿又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额,那个冰姐”
话说得吞吞吐吐,袁郁玥看完才知道自己被远在沪海的孟嫣给狠狠被刺了一刀,适才在翁怀憬面前没敢表达的,这会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不敢抬头的她央求向骆冰:“能不能换份稿子啊,我也觉得不太适合。”
“啊”骆冰完全没想到答应得干干脆脆的袁郁玥会临阵退缩,与梅赐贻茫然对视一眼,她不明所以地看向邵卿。
“我去,这小姑娘指桑骂槐用得挺牛啊”
重新将几个人称代词理顺着又过了一遍,邵卿恍然大悟道:“不梳理清人物关系,还没看出来这家伙把她和他玩出了新花样,这是在点清哥儿吧”
“我都被邵总你绕糊涂了。”
梅赐贻困惑地捋了把胡子。
“不是,这什么情况”
骆冰就是邵卿口中那类典型没梳理清关系的人,她着急追问到。
“这得换稿这”
没着急搭话,邵卿这第一遍是带着征询的语气在自言自语,当看到翁怀憬一副波澜不惊的架势后,她果断用肯定句式重复道:“得换稿。”
“”
骆冰对邵卿的突然反水更是一脸懵逼。
“冰姐,他是袁郁秋,她是袁郁玥,孟嫣刻意没提他俩是兄妹关系,只能说”
关键时刻,章雅梦只能挺身而出为骆冰释着疑,当余光扫到琴凳上翁怀憬那张清清丽丽的娇颜后,她小心翼翼地替晏清打着圆场:“巧巧的妈妈给巧巧开门,巧到家了,我想清哥他肯定也没真正看懂这篇稿子。”
“老章你说我哪没看懂”
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晏清见骆冰迟迟不响应自己,居然自己凑了过来,瞄了眼邵卿手中的稿子后,他不以为意道:“哦,你们在聊这份漂流瓶啊,写得挺真挚的。”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章雅梦、邵卿再加上终于回过神来的骆冰,三人疯狂以眼神暗示晏清停止他的乌龙球操作。
“我也觉得内容写得挺真挚的。”
语气寻常着站起身来,翁怀憬出人意料地力挺晏清,要知道这会那一大帮莺莺燕燕也尾随着他跟到了钢琴这边来。
“啊呀,小玥你怎么啦”
差点将小提琴连带着稿纸一道脱手,袁郁玥梨花将雨的异样落入贺染之眼底,她赶紧上前搀了把,旁边几个姑娘顺手拾起了飘落的纸张,眼看形势越来越乱,梅赐贻似乎想强行中断乐手们的传阅和议论。
“你写了首彼此双向奔赴,坚定选择对方的歌”
声音依旧控得是清清冷冷的,翁怀憬一泓秋水却徜徉着难以言喻的温柔,此时的局面濒临失控,邵卿等人都下意识认定她已气极不敢再火上浇油,其实翁教授这会满脑都回荡着晏清中午说的那番话,怎么可能会同闹出乌龙笑话的情郎置气。
“是啊,我很认同她那句,爱情里最美的模样,就是彼此坚定不移地相互选择,因为我的”
搞不懂心上人为何突然就勇了起来,就像晏清不明白邵卿、老章、骆冰仨这会奇怪的表现一样,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受用翁怀憬递来的温柔,把我的她三个含糊着一笔带过,晏某人在那泓秋水的纵容下继续深情道:“她不会离开,永远守望着,对我心怀憧憬,人生何其有幸,得此一人偏爱,并以余生共之。
“人生何其有幸,得此一人偏爱,并以余生共之”
众目睽睽下重复了遍晏清的最后一句话,翁怀憬似乎有些嫌弃这段内容过于文青,背过身让出琴凳,她摆手示意道:“有点儿酸,卿姐应该会很喜欢,要不你唱给她听听,正好袁圆同学可能需要休息一会。”
“翁教授好贴心啊”
还在搀着袁郁玥的贺染之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看着人冷冰冰的。”
这帮外人可能看不懂翁教授的傲娇,但骆冰和章雅梦已忍耐得非常辛苦了,强憋住笑意的邵卿配合着惺惺作态道:“对哦,人家好喜欢,快唱给我听听。”
“好,这首歌叫aays one”
心里跟明镜似的晏清哪里会不懂翁怀憬的心思,移步走到琴凳处坐下,确认乐手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后,他脸上挂着清澈的笑问了声:“准备好了”
伸指拉出一串长琶音,晏清再接了几组清新的华彩节奏充当tro的同时,以他清亮高亢的嗓音直接用副歌切进钢琴伴奏:
一上来就直接将音高基准频频拉向b4,晏清在这个音域中表现出极强的控制力,咬词和发声腔体转换完美,与爱人久别重逢的喜悦被他洒洒脱脱地唱了出来。
随晏清手中钢伴节奏的转缓,进到主歌后他声线中带上了些许娓娓道来但暗含心碎的清澈:
晏清配的钢伴其实很简单,右手重复两轮的4536251柱式和弦,左手穿插着一些简单的分解和弦织体,可这样简单的旋律配上他节奏、音准、音色控制俱佳的歌喉后却仿佛有种打动人心的魔力,难得的是,歌词还与投稿内容丝丝相扣,轻而易举地便让这帮平常专注于高雅古典音乐的姑娘们为之动容。
五感通明让专注唱着b段副歌的晏清敏锐意识到身后多了束清浅温柔的目光,从心把自己对翁怀憬涓涓滴滴累积成汪洋大海的爱意糅入每一个音符,每一次音腔共鸣,他再度将音高拉上b4区:
坦然将穿越一词唱出口,晏清的歌声如同脱膛的子弹般飞射出去,口腔全面打开,胸腔负责巩固地基,面罩共鸣负责声音的穿透,密集的b4输出,压缩到极致的betg
正像袁郁玥先前形容得那般,拥有顶级的律动感、超强的修饰音技巧、绝伦的乐感,他的嗓音本身就是一件精妙的乐器,更遑论晏清此刻还有对爱坚定不移的信念加持,打动这帮挑剔的耳朵自然也就不是难事。
待他一曲歌罢,帝都舞蹈学院小音乐厅中安可声雷动,修罗场气氛荡然无存,涤尽满框泪水,袁郁玥只觉浑身焕发出无穷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