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凝火成冰
“能记住几句艰深晦涩的咒语,会召唤几个威力巨大的法术,就可以目中无人,飞扬跋扈,随随便便决定他人的生死了么”
不屑地批评起红衣法师的作风,普利坦德继续以实际行动打击对手那可怜的小心脏,在他提起手臂、手指连连点击之下,悬于他附近空中的冰锥、冰枪、雪袍、冰锤等水系法术按照先后顺序,目的明确,位置精准地对渐渐颤抖着的辉煌火焰发起进攻。
不同功能和特点的水系法术,按照各自特有的飞行轨迹呼啸着、盘旋着、划行着,奔向同一个火红色的目标,蓝色光芒忽明忽暗,犹如降临凡间的冰霜精灵在跳跃玩耍,欢快不已,动静之间,无不带有迷幻般的色彩,将老管家的动作衬托得特别潇洒和从容,充满舞蹈般的韵律感。
随着冰霜精灵的舞动,火焰一次又一次遭受重创,“滋啦滋啦”的发出爆破之声,响亮,却又无比刺耳,火舌变得又多又长,看似倍加凶狠狰狞的同时,实则外强中干,无奈地放慢了冲击速度。
“撑住”
乔普莱德眼前一阵发黑,拼命驱动火焰前行,过度驱使法力之下,原本因疲惫而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红色来,他死死咬住牙关支撑着,只要火焰仍在他的掌控之中,按他的计划推到敌人身上,什么奇怪的变化都将毫无用处。
这个当儿,红衣法师已经没有能耐,也不顾上和老管家斗嘴、探讨人生了。潜意识里,他不敢想象自己斗法失败的后果。
说时迟那时快,又是一阵斧砍、刀削和锤击,可怜的火焰遭受种种匪夷所思的敌对属性法术攻击,终于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分裂和崩溃,以某个角落的火焰猛然一挣脱,与本体果断分开为信号,一团一团的火焰四下逃逸,原本硕大的个头顿时四分五裂,彼此之间仅有几丝红芒相连,随时都有断开的可能,鲜红璀璨的色泽也不可遏制的暗淡起来。
“不”
红衣法师从心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充满绝望的痛苦,哪怕他拼尽仅存不多的全部精神力和法力进行驱动,牙龈都咬出血来,浑身上下不停颤抖,从内到外的剧烈疼痛,火焰也无法如他的愿,继续前进和攻击。
在一根闪烁着深蓝色光芒的冰钩“钩”住火焰后部,然后轻巧的一“钩”之后,紧张兮兮的乔普莱德从狼狈万分的境况中解脱了出来,他无奈而惊恐地发现,那一处火光闪烁之余,他与自家召唤出来的火焰原本牢固得很的感应,竟然被这一“钩”彻底断绝了
看上去仍然威力巨大的火焰,足以碾压和消融强敌的法术,已经失去了原先主人的掌控
红衣法师张大了嘴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脑海里一片空白。
失去与魔法师精神力相连的法术,也就意味着失去了自身存在的基础,是极其不稳定,也极其容易受到摧毁的,威力再强,也是无根飘萍。
仿佛为了印证这个真理,这时候一根淡蓝色的冰锤飞到了火焰的前方,朝着摇摇欲坠的火球正中一敲,硕大的球形火焰顿时一阵闪烁,先是“噼里啪啦”乱响了好几声,紧接着就轰然一响,黯淡无光的消失在绝望的乔普莱德眼前
来时声势浩大气势逼人,走时偃旗息鼓不带走一片云彩。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烟火气,丝丝缕缕的随风飘散,证明它曾经登台亮相,短暂走了个过场。
寄托着乔普莱德满怀希望的四阶火焰术,就这样以极富戏剧性的方式黯然收场,一如召唤它出场的主人。
目睹一切的红衣法师如丧考妣,面带死灰的看着前方的虚空,浑浊的双眼毫无神采,连哀鸣一声都不能,好像一具毫无生命迹象的提线木偶,与短短时间之前傲慢无比神采飞扬的那个大法师判若两人。
“去吧。”
一道寒芒飞速而至,从呆滞的红衣魔法师胸口没入,快到他连闪避的念头都没涌现,那是普利坦德一早召唤出来的冰冻术,乔普莱德整个人瞬间变得僵硬起来,带有防护功能的法师袍,并不能拯救他的命运。
然后又是一片浅灰色的、形如衣袍的影子朝着他当头罩下,失去身体控制力的红衣魔法师顿时连人带衣服,从里到外的呈现出蓝色的冰晶状,透着股诡异的味道,却是整个被冻成了一具冰雕
普利坦德缓步走向前,淡定而优雅,走到蓝色雕像旁才开始低声细语,只听他说道:“区区六级的中阶水平,也敢妄自称个大字”
等到完全走过化为冰雕的敌人,老管家才潇洒地一挥手中的法杖,反手敲击在身后名为乔普莱德的雕像上,嘴角满是讥讽。
“哗啦”一声,整具冰雕马上碎成不知多少块细小而均匀的冰渣,坍塌着铺了一地,将四周变成冰晶的世界。
认真观察的话,会发现每一小块冰渣都几乎一样大小,色泽相当的均匀、通透。嚣张的红衣法师,早就在一连两道他不屑一顾,但打击效果良好的水系法术之下,从里到外的被彻底冻了个透,死得不能再死了。
普利坦德转身拐向诺尔默,以及伊凡斯迪皮尔德前后脚进入的那条巷子,身后是一地的冰渣,还有追到附近的一百多号呆若木鸡、噤若寒蝉的城卫军士兵,惊恐万分地目送着老魔法师从容退场。
尽管只有一身不起眼的灰袍,普利坦德此时的背影,却如山如狱,巍峨的令人战栗。
二十多年来,红衣法师乔普莱德,一直是曼尼福斯特城法术界的翘楚,代表着城里魔法师的最高水平和境界,地位尊贵,声名显赫,与伊凡斯迪皮尔德一道并称曼城魔武两界的领袖,如今沦为碎了一地的冰渣,这一幕不得不说彻底震慑了在场的所有普通城卫军,吓得他们连尾随的勇气都随着冰渣“碎”了一地。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么可怕的老叛匪,还是留给我们恐怖的伊凡大统领去对付好了。
缩了缩脖子,领头的两位军官面面相觑,飞速就下一步的行动达成了共识。
抛下老管家不管的伊凡斯迪皮尔德,当然不可能知道贪图他重酬的乔普莱德,已然死得透透的,此刻这头老管家口中的“大蠢驴”,正郁闷地追着诺尔默和晨曦的背影。
“妈的,这帮家伙都是属兔子的不成”
伊凡斯迪皮尔德边咒骂着,边高速追赶,按照他的设想,早该追上两人了,没想到跑了好一阵子,前头一百多米远的两名杀弟仇人,眼下还是领先自己一百多米,弄得他越来越郁闷,越来越急躁。无他,今晚遇到的这几个人,年老也罢,年轻也罢,一个比一个能跑,简直就是见鬼了。
他并不清楚,少年在速度上面有着足够好的天赋,虽然整体修为比起六级战兵的城卫军大统领,略差那么一线,但偏偏速度和耐力方面是优势,别说才刚跑出这么一小段距离,没有意外发生的话,城卫军大统领就是再追赶一两天都不见得能追上。
至于看起来年纪更小的晨曦,倘若全力以赴的话,连诺尔默都要甘拜下风。
就这样前面的专心跑,后面的卯足了劲追,三人前后脚的迅速跑到了城墙边上。
曼尼斯特城是身处前线的重要堡垒,要塞型的城市,城墙修得又高又厚实,不借助外力的话,光凭诺尔默此刻的实力,玩立定跳高的高难度动作,想要从这等高度的城墙上一跃而过,还真是力有不逮的。
不远处倒正是南门,问题是晚上大门早就关闭、锁好,门前有的是严阵以待的城卫军,这种节骨眼上硬闯的话,必然陷入重重包围,还没来得及斩关而出,后头不远的伊凡斯迪皮尔德早就杀到身后了,到那时更麻烦。
疾奔中的诺尔默评估完各种情况,抬头看了看城墙顶上,又与晨曦对视了一眼,指指城楼一旁的方向,飞快的达成了默契,两人找到附近日常城卫军用来上下城墙的楼梯,顺着宽敞的楼梯跑了上去。
月光下,后头的伊凡斯迪皮尔德完全看清楚了敌人的动向,今晚整个行动的目的,就是为了将亲手杀害弟弟的诺尔默逮捕和处死,连带着将弟弟看上的晨曦也一并弄死,以两名凶手之死来祭奠他心目中冤死的赛尔斯斯迪皮尔德,既然已经付出了大批精锐死伤的惨重代价,自己又都追到这儿了,怎么可能半途而废,自是二话不说,跟着他们冲上了城墙。
“到那边去。”
一跑上宽阔的城墙,诺尔默就指着不远的南门城楼说道,那里墙垛边上立着一根高大的旗杆,乃是他预计用来逃出城外的工具,两人随即朝着目标赶去。
深夜的城墙上,除了极个别位置留有站岗的城卫军,其余的地方空无一人,倒是没给诺尔默两人的逃亡计划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两人很快就来到南门城楼边上。
“你先下去,我随后就来。”
诺尔默看着几十米外,手执刀枪大呼小叫着朝这边跑来的几名城卫军哨兵,对晨曦说道,同时双手握紧长剑剑柄,一发力,狠狠就是一剑砍在旗杆上。
少年的长剑锋利而厚重,蓄满两膀之力的全力一斩之下,浑圆的旗杆仅仅发出一声无奈的悲叹,就十分干脆的断裂开来。
晨曦向上一跳,伸出小手,在开始倾颓的旗杆中部一拍,彻底震断了裂口,同时顺势引导旗杆向着预定的方位倒下。
“轰隆”一声巨响,又粗又长的旗杆朝着城外栽倒,顶端深深插进城外的泥土当中,投影恰好与城墙垂直,断裂的端口又正好落在城墙的墙垛凹陷位置,搭设形成了一条再好不过的临时桥梁,就是光滑的杆身不太好站立。
不过这可难不到两人。
通往城外的“桥梁”一搭好,晨曦便轻轻一跃,娇小的身影飞快出现在上面,顺着向下倾斜的旗杆迅速滑跑前行。
强大的追兵就在后面不远,这时候再和诺尔默争论该谁先走,谁断后最蠢了,自己动作够快的话,诺尔默哥哥自然也能来得及撤退,区区几个连一级战兵都不是的城卫军,怎么可能拦得住哥哥,麻烦的是后头紧追不舍的“大蠢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