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山,临湖竹园。
竹室内,陆梧独自盘膝而坐,眼眸微垂,进行着筑基前的最后调息。
算算时间,从他开始练气至今,已有小二百五十多天了。
如果百日筑基中泛指多数的“三”一样的话,那么他如今也依旧算是百日筑基。
两个时辰过去,陆梧不论是身体、真气、还是心神,都已经调整到了最佳状态。
“那么,开始吧”
念头落下,首先从任脉开始。
关元,石门,气海,阴交,神阙,水分,下脘,建里,中脘,上脘,巨阙
一个个窍穴中的真气被激活,若从体外看,就会发现二十几颗连通他尾椎和头心的白色光点正逐渐亮起。
想要激活并控制全身七百一十件简单的事情。
这个过程从日中一直持续到日落。
此时的他,浑身七百一十般,凌乱的闪烁着。
陆梧深色已经平静,他不急不躁的继续调整真气频率,让这七百一十体”,以求达到如臂使指的效果。
一个,两个,三个
十个,二十个,三十个
月出山峦,群山起伏的模糊曲线倒映湖中。
陆忠双手紧握两把柴刀,站在湖边,面朝着临湖竹园的方向,面色凝重。
陆青庭镇守临湖竹园之后,右手中拄着一根铁棍,扫视四方,目光锐利地警惕着山林中每一丝动静。
月落日出,淡淡薄雾飘荡在湖面。
陆忠宛如一尊雕塑,头发和胡须都粘着晨露。
陆青庭将铁棍换到了左手,一脚将已经被打爆脑袋的野兔尸体踢开。
竹室中,陆梧全身七百一十八个光点已经完全按着相同的频率闪烁。
接下来,就要开始冲关了。
这是一件开弓没有回头箭的事情。
七百一十次同频闪烁后,陆梧便控制着它们,准备按同一方向运行。
轰隆
天地仿佛也随之颤抖了一下。
陆梧感受到一股庞大的阻滞力量,肉身仿佛被置入磨盘之中,撕裂碾磨的剧烈疼痛让他心神险些失守。
“不行,不能让真气脱离控制。”
他强忍着剧痛,收拢心神,稳定住五千百八十九缕仙气。
竹园外,陆忠看着竹园,眉头紧紧皱起。
刚才有一股极其沉重的气机从竹园中汹涌而出,仿佛要将这方天地都强行压沉一般。
竹园后的陆青庭也感知到了,此时的他脸色煞白,看着竹园不禁惊叹:
“老爷破的什么关啊,这也太恐怖”
竹室中,及时稳定了窍穴真气的陆梧,再次催动它们运行。
硿硿硿
耳边仿佛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炸响,身体传来了剥皮剃骨般的剧痛,“内景山河图”中大地山川河流草木皆在剧烈颤抖。
这一刻陆梧忽然有所明悟,他的真气是“磨”,这片天地是“盘”,架通天地之桥,就是让体内真气与这方天地自如运转,让身处其中的自己能得天地之造化。
“既然如此,那就,给我破”
陆梧心底发狠,浑然不顾身体的疼痛,猛烈催动真气与仙气,让它们的运转骤然加快了几分。
“怎么回事儿”
陆忠神情惊诧。
脚下的大地正微微颤抖,细碎的泥土颗粒在不停地跳动,身后的湖中时而有大鱼跃出水面。
显然,感知到变故的并不只有他一人。
陆青庭也感觉到了。
只是与陆忠的沉稳应对不同,他首先想到这可能是地龙翻身的前兆,于是匆忙离开了自己值守的位置,跑来想要询问父亲应对的意见。
陆忠给他的应对意见也很简单。
一刀。
是的,陆忠见到这个逆子竟擅自离开了值守的位置,二话不说,抬手就将柴刀掷了过去。
锋利的寒光转瞬即到,精准地插在了陆青庭面前,吓得他立马急刹停步。
陆忠目光愤怒的看着他,浑身内炁汹涌。
大概是出于父子之间的默契,平日里总是略显迟钝的陆青庭忽然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是在他责怪他擅离职守。
再一想到陆梧闭关前,自己说的那句“愿为老爷赴死”的话,顿时羞愧难当,转身跑回了值守地点,并在心里下定决心:
“即便是山川崩碎,大地开裂,我也不会再挪动一步。”
日落月升,日升月落
时间转眼就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里,大地的轻微颤动一直都没有停歇,山林中时而有受惊的山鸡野兔跑出,不过都被陆忠和陆青庭轻松解决。
这日,竹园上空隐隐有着乌云汇聚。
而在距离小湖三里外的山中,三名身穿郡学学士长衫的学子正翻山越岭,向着临湖竹园靠近。
其中一名以木簪束发的青年看着手中的木盘,木盘中有一粒拇指大小的磁珠,正随着他的朝向而不停转动。
跟随在他左右的两名青年中的一人忍不住问道:
“刘利,你确定这边有地龙翻身你这仪器不会有问题吧”
“赵兄放心,这是我第一百三十七次改版,绝对不会出现问题。”
手持木盘的木簪青年语气充满了自信。
他木匠出身,自幼家贫,侥幸入了郡学,自知州学无门,因此就生出了制作“地动预测仪”,并以此作为敲门砖,进入工造司的打算。
三天前,他通过地动预测仪感知到玲珑山中有轻微地动情况,于是就拉上两位同窗好友,一起翻山越岭寻找地动源头,同时也作为对仪器的实测。
“那边什么时候搭起竹园啊”
两位同窗中的另一位忽然开口。
刘利和赵姓学子同时抬头看去,只见山下湖畔不知何时搭起了两座竹园。
刘利核对了一下手里地动预测仪的指示方位,发现正指向竹园,于是开口说道:
“走,下去看看”
两名好友自然没有意见。
陪着好友在这山林中艰难晃悠了一上午,早就又饥又渴,正好过去买些吃食,讨些水喝。
于是,三人一同向着山下湖畔的竹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