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州州学的春试在泗州州城举行,时间一般定在每年的二月十九、二十二、和二十五,共三场,每场考三天,考核的内容包括经史、数算和国策。
今天是二月十四,距离今年的州学春试还有四天。
一大早,老管家陆忠就来到陆梧的阁楼院子中,不过被陆梧闭门不见。
原因
当然是不想去考试啊
在穿越前,他从小学开始,到毕业进入单位后的各种考试,以及参加各种社会性质的证书考试,不说上千场,四五百场肯定是有了。
单就高中三年的周考、月考、期中考、期末考,加起来都有一百多场了。
实在是说不出的厌烦。
所以,别的他陆梧都可以答应这个“三朝老臣”的老管家,唯独这个不行。
而且,他都已经修仙了,没听说过仙人还需要参加凡间考试的。
“老爷,陆管家还在院子里站着。”
侍女阿秀看着侧躺在床上的陆梧,见他睁眼,这才小声说道。
如今这阁楼别院,只有她这一位常住侍女。
“嗯。”
陆梧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又重新闭了眼睛,沉下心神静静感悟着体内窍穴的充盈。
关元,石门,气海,阴交,神阙,水分,下脘,建里,中脘,上脘,巨阙
任脉二十四个穴位,只剩最后一个承浆穴还差三口真气便可填满,介时他便时时刻刻口齿生津,吞咽涎水如饮琼浆玉液。
这是他近一个月来闭门宅家,足不出户,日日苦练的结果。
虽然一个月前发生在阿秀身上的诡异现象让他对修行生出了些担忧。
可担忧归担忧,却不能因噎废食。
而且他这一个月里,数次当着阿秀的面修行,完了也多次旁敲侧击地询问她有没有感觉异常,得到的回答也都是没有,因此这担忧也淡了不少。
感受完窍穴内充盈的真气,陆梧这才又睁开眼睛。
“老爷,陆管家年纪大了,长时间站着,身体恐怕吃不消。”
见老爷又睁眼,阿秀才敢继续开口。
“唉,烦死了。”
陆梧放下撑着额头的手,眼中的满意瞬间就无了。
他起身穿鞋。
经过一个月的朝夕相处,阿秀不敢说已经完全摸清了老爷的习性,但通过老爷的一些动作,猜测老爷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情还是能做到的。
她此时就赶忙起身,打开了隔断房间与阳台的琉璃折叠门。
陆梧走上阳台,看着绿意盎然的庭院。
院中身穿棉衣的老管家陆忠正以老农揣的姿势,从天刚明就站在那里。
见到陆梧现身阳台,老管家大声喊道:
“老爷,马车书籍都已备好,请老爷启程。”
“忠伯,你这又是何必呢”
陆梧无语,就非得逼着他去参加那个什么州学春试吗
他心不在此,去了和不去又有什么区别
“请老爷启程。”
陆忠双臂抱圆,九十度鞠躬作揖。
他的想法很传统,也很纯粹,他只想要保住陆家家业不衰。
而陆家与郡学的教材供给合约,就是陆家屹立杨昌郡的基石,只要基石不坏,哪怕少爷再怎么提防、厌恶、甚至怨恨于他,他都能接受。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他愿意放手陆家生意,卸下子女职务,任由陆梧“折腾”的原因,因为陆家与郡学的教材供给合约还在啊。
如今,春试已经关系到陆家基石,他哪怕是不要这条老命,也要“送”老爷前往州城,参加春试,取得州学进士身份。
至于能不能考上只要老爷参加了春试,就一定能考上。
陆梧楼上,陆忠楼下,陆梧盯着陆忠,陆忠弯腰不起。
沉默僵持了许久,陆梧重重一拍栏杆,
“行,我去。”
吃过午饭,陆忠亲自领着一众家仆,将整整两大箱行礼捆绑在车厢尾部。
陆梧坐在车厢内,面无表情。
驾车的是陆青庭,陆青庭旁边坐着侍女阿秀,随行的还有六名熬炼皮肉骨骼的第一境护院。
护院们皆身穿青衣,头绑青带,手持铸铁长棍,看上去十分悍勇。
“青庭,春试临近,此去路途虽然不算遥远,但也不太平,务必护好老爷周全。”
这已经不知道是陆忠第几次叮嘱儿子了,相同的话陆梧都已经听了不下五遍,算上类似的更多。
“父亲请放心,儿子就算死,也不会让老爷少一根头发。”
陆青庭不擅言辞,来回就这么一句。
车厢里的陆梧听得都紧张了,这父子俩弄毛线呢,有必要把气氛整得这么严重么,我是出门考试,又不是出门送死。
陆梧心中吐槽。
杨昌郡与泗州州城相隔不过一百五六十里地,哪怕一路上游山玩水,撑死也就三天的行程。
很快马车便出了郡城,嘈杂的吆喝叫卖声变成了只有车轱辘滚动的隆隆声。
坐在车厢里的陆梧百无聊赖,想要修行又静不下心来,因此便从宽大袖子里取出一本小册子。
只有十来页内容的小册子很薄,黄色的油纸封皮也没个书名。
翻开册子,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简体小楷,顶头一行字是“练气篇”。
这是陆梧梳理“记忆”时,整理获得的“法术”中的“术”,内容只有十来页,残缺得厉害。
就比如这练气篇中,只有“吐火”、“御水”和“金剑”三术,其中“御水”内容还有小半缺失。
而在筑基篇中,“千里遁光术”和“囊中缩影术”是完整的,还有一道“养剑符”的密术大体完整。
至于那看上去最具仙人气的“腾云驾雾术”,则缺失多半。
陆梧现在藏于身体窍穴中的真气总计二百一十三口,按照“吐火术”和“金剑术”的相关描述,已经达到修习门槛了,所以陆梧打算先将这两门仙术掌握再说。
“口吐真焰,破煞镇罡,妖魔魑魅,尽数伏诛”
术分为“口诀”和“捻诀”,口诀牵引体内窍穴真气,捻诀沟通体外天地灵气,两相配合方能施展术法。
陆梧小声诵读口诀,同时未持书的左手不停变化捻诀。
一口真气游出窍穴后迅速钻入心脏,瞬间化作一股灼热滚烫的气息在腹中翻涌,脸色如烙铁般绯红的陆梧忍不住张嘴。
灼热的气息喷涌而出后,在离唇三寸处化作一蓬火焰,瞬间点燃了手上书册和车厢布帘。
陆梧大惊失色,好在吐火术持续的时间不长,仅仅三息就散了。
“救火救火,快救火。”
陆梧将书册上的火拍灭,同时大声喊着。
驾车的陆青庭纵身钻进车厢内,舞动手臂,内炁鼓荡间已将火扑灭。
“老爷,您没事吧”
灭完火的陆青庭看向陆梧,言辞关切。
陆梧低头看了眼手中烧了一半的书册,摇了摇头,
“没事。”
反正是他自己写的,烧毁了找时间再写一本就是,问题不大。
陆青庭拱手抱拳,退出了车厢。
阿秀随后进来,满眼关切却并未说话。
陆梧对她笑了笑,将烧了一半的书册收入袖中。
阿秀回了一个笑容,也退出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