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咚
寅96和卯27站在一起。
异常同步的用右拳敲击着自己的心脏。
这个动作是如此不起眼,但对面的千辰却在如此不起眼的动作中,口鼻渗血,浑身无力。
此刻的他心跳极度紊乱,血液在他体内到处流窜,完全不受控制。但即便如此,他依然艰难的站起身,想要有所行动。
咚
咚
咚
兄弟二人面无表情,手里异常有节奏的敲击自己的胸口。两重一轻,两重一轻,两重一轻。
勉强站起身的千辰只觉阴阳颠倒,黑白错乱,耳边响彻巨大的鼓声,恍惚间他再度看见了那漫天的大火,那疯癫的金乌,那凄厉的嘶吼声。在某一刻,嘶吼响彻脑海。
“杀了我”
没有多少花哨的动作,也没有什么激烈的打斗,伴随着铁链接触地面,千辰悄无声息的瘫倒在光滑的地板上,双目发白,彻底在那无形的震动中失去意识。
寅96和卯27面无表情的放下手掌。
卯27主动弯下腰,将昏迷的千辰扛在了肩膀上。向店门外走去,寅96转过身,看着手握长刀刀柄的伊维特。
二人对视片刻,寅96说道:“这些天多谢你照顾我的兄弟,作为回报,我希望你可以离开爱菲都,离开这个注定毁灭的地方。”
“你们太狂妄了,太狂妄了”
伊维特摇头低语道:“内廷不是荆棘之地,很快僭主就会来找你们的,你们会像三阳湾时一样,被封锁在大海和迷雾之中。”
“我只是和你说一声,做不做由你。”
寅96说完,转身离开。
伴随着门口风铃轻轻晃动。
兄弟二人带着千辰离开了食肆,很快便消失在街道上,无影无踪。
半晌,伊维特才回过神来。
如果不是面前只剩下盘子和被喝光的饮料,它简直以为这不过是梦境一场。一切发生的太快,也太平和。
可其中的凶险程度却已经让伊维特后背全湿。
好一会儿,它才长长松了口气,握了握已经麻木的双手,向门外走去。
食肆门口的风铃下,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闪耀着微光,伊维特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块老旧的银质铭牌,它拾起铭牌一看。
牌子正面有一排字,辰1000。
牌子背面则雕刻着一颗树的图案,枝繁叶茂,十分精细。
想来这是千辰身上的东西,可为何被丢在这里,伊维特已经完全不知道了。它下意识的拾起铭牌,推开门,向远处的贝壳大剧院走去。
大剧院内,姬莉雅穿着一身羞耻的猫女服,头戴两只猫耳朵,臀后系着猫尾巴。她正在数名歌剧老师的带领下,昂首挺胸,用脚趾踮地,摆出妖娆的姿势。
一名严厉的中年女人拿着鞭子,毫不留情的在她腿上抽。
“魅惑”
“魅惑”
“要魅惑”
那中年教师大声斥责道:“缪斯节的观众都是年轻的爱菲都人,还有那些年轻的欧底里斯人,你这么放不开,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要让他们热血贲张,要让他们丧失理智,要让他们为之疯狂这样他们才会把你捧上神坛”
另一边,一名领舞的老师站在她面前,穿着暴露的狐狸短衣,不断的抖动着臀部,好像臀部里面装着一个马达一样,一边抖还一边张开腿,在地上摇来摇去。
那动作让姬莉雅甚至都没眼看,可现在是舞蹈训练时间,纳兹卡丹给她找来的老师都是这么教的,她也没办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模仿。当然,由于她的不情愿,这份模仿自然也机械而僵化,远远没有领舞老师那样的魅惑和癫狂。
“敷衍”
“用点心”
“你以为缪斯在哪里”
“要像迎合丈夫一样迎合观众”
“该死,你能不能自然点”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难带的学员”
女老师愤怒的用鞭子抽个不停,嘴里的训斥就没有停过。
姬莉雅石头之躯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却被女老师的话给弄的很不耐烦。不魅惑就夺不了冠吗她不这么认为,可如果让她做出那些羞耻的动作,她着实不情愿到了极点。
在她面前领舞的女老师疯了一样摇头晃脑,头发甩的一圈又一圈,眼黑都甩不见了,翻着白眼在姬莉雅前面跳舞。
舞台下那些观看的演员发出呼声,有人鼓掌喝彩,有人甚至拿出魔晶相机拍个不停。
姬莉雅面带嫌弃,滥竽充数的跟在后面摇头晃脑,只是这场训练的c位就是她,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这样的举动无疑引来女老师更尖利刻薄的怒骂。
剧场最外围,伊维特拉开椅子,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舞台。
过了一会儿,一名白头发的半百老头缓缓坐在伊维特身边,两人一起看着舞台上被骂的姬莉雅。
“没那么听话啊。”
伊维特低语道。
“没那么听话是应该的,我还记得,曾经的涅瑟玛,五王之地。曾经上一代的雕刻大师路德维希在生命的最后阶段被一众年轻的欣赏家要求他雕刻出穿着女装的男人,路德维希拒绝了所有人的要求,却被嘲笑不懂艺术。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他将自己全部的心血浇灌至一尊雕像之内,最后却无人欣赏,将其交给自己唯一的好友保存后,路德维希便撒手人寰。”
顿了顿,纳兹卡丹轻声说道:“如果大师呕心沥血的作品可以和凡间之人一样轻易妥协,那就不是大师的杰作了。”
“真的行吗,纳兹。”伊维特低声问道。
“如果她全力以付,一定可以的。”
纳兹卡丹说道:“我至今都记得第一次看见她的模样,那种震撼心灵的瞬间,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拟的。”
“我不是指这个。”
伊维特说道。
“那你是指”
“僭主真的可以救活圣树么”
伊维特声音压低到极点:“他真的可以战胜虞帝国么”
纳兹卡丹沉默了。
良久,他摇头道:“我们没有别的选择,肖。没有别的选择,无论可能性大小,我们都要尝试一下。”
伊维特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你没事吧,肖”
纳兹卡丹担忧的问道。
“没事。”伊维特说道:“如果要想夺得头魁,只怕要加快速度了,我担心夜长梦多。”
“我明白。”
纳兹卡丹点点头,拍了拍伊维特的肩膀:“无论如何,我会帮你。”
纳兹卡丹离开后不久,姬莉雅终于结束了可怕的训练,她气喘吁吁的来到舞台边缘的伊维特身边。一旁立刻有工作人员为她送上了各式各样的魔晶石为她补充能量。
姬莉雅坐在伊维特身边,一边咔吧咔吧的吃着魔晶石,一边四处张望道:“千辰怎么不见了,上厕所去了么”
平日里,姬莉雅训练的时候,千辰和伊维特就在剧院旁边看着,虽然休息的时间很少。但如果能看见千辰,姬莉雅就觉得有目标,即便是不情愿的工作也能坚持下去。
可面对姬莉雅的询问,伊维特却摇摇头,它拿出那丢失的银色铭牌递给姬莉雅,说道:“千辰已经走了。”
姬莉雅一愣,没明白伊维特的意思。
“什么他去哪儿了吃饭去了还是买东西去了”
“他被虞帝国的人带走了。”
伊维特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说道:“去他该去的地方了吧。”
姬莉雅看着手里的铭牌,愣了大概有十秒钟的样子。十秒钟过后,她绷着脸夺过铭牌,把脑门上的猫耳朵往地上一扔,随后毫不犹豫的大踏步向剧场外走去。
伊维特立刻冲到她面前,张开双臂拦住她。
“你要去哪儿”
姬莉雅不答,她直接撞在伊维特身上,用沉重的石头身躯将她撞开。伊维特被撞的肩膀生疼,但它不可能就这样放任姬莉雅离开,于是它冲口袋里取出两只夹子,打开后往前一抛。
夹子落地滚动间,白气弥漫。
大步前进的姬莉雅突然感觉脚下的步伐变得迟缓,低头一看,一层层坚冰正从地上爬出来,将她牢牢冻在地面,只是低头的功夫,那些冰块就已经左三层外三层的长到了膝盖的位置,并且还在向上蔓延。
急冻陷阱。这一招姬莉雅很早之前就看伊维特对千辰用过,当时千辰被牢牢冻在了树干上,好一会儿才脱困。脱困后不久就变成了怪物。
此刻,同样被冻住脚的姬莉雅面色不善的看着伊维特,冷冷道:“放开我。”
“你要去哪儿”伊维特问。
“还用说吗我要把他找回来。”姬莉雅回答。
“你怎么找他,带走他的是那一晚的两个虞帝国使徒,他们半个晚上就把荆棘之地烧完了,就连千辰也不是他们对手,你就算找到了他们又能怎样。”伊维特无情的往姬莉雅头上泼冷水。
但无论是它的话还是地上的坚冰都无法让姬莉雅反悔。
“我不知道。”
姬莉雅说道:“但是我要去找他。”
姬莉雅的蛮横和倔强让伊维特无奈,它扶额叹息道:“那傻小子有那么金贵么,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他,他除非长得好一点会打打架之外还有什么”
姬莉雅冷笑:“这就对了,我就喜欢和什么都没有的人在一起呆着,你管的着么”
说罢,她使劲的拔腿,拔的地上的冰块嘎吱嘎吱的碎裂开。但是伴随着夹子上冷气翻滚,裂开的冰块很快就重新复原,并且比先前更厚。
“你不可以走”
伊维特恐吓,你和纳兹卡丹签署了协议,现在你走了,等待你的就是无尽的指控和巨额罚单,你”
姬莉雅闻言却不屑道:“协议协议只在平时有用。我来爱菲都就是要找到治疗沸腾之血的办法,现在需要治疗的人都不见了,你还指望我呆在这里,我可没那么傻。那些协议你留着擦屁股去吧,大不了我回达达岛自己挖石头吃去好了,你们爱罚款就罚款,爱指控就指控,爱封杀就封杀,反正你们的一切我都不需要。逼急了我就一动不动,等你们全死光了我再出来。”
这下伊维特终于变了脸色,它这才意识到和自己打交道的并非人类,而是一块近乎有着无限时间的石头。
“好好好。”
伊维特立刻举手投降:“我去找他,我去找他,行了么你先在这里安心排练,我保证,一定把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家伙带回来,好吗”
“我会信你你对我从来就没有诚实过。”
姬莉雅冷笑:“你跟纳兹卡丹什么关系我在上面跳舞的时候就看见你和纳兹卡丹在一起嘀嘀咕咕嘀嘀咕咕说个没完。要真像你说的那样,你是什么鬼任务达人,为什么做完任务之后还不离开,为什么一看到清冷之水就走不动道说,你到底是什么目的接近我”
“唉”
伊维特长长的叹出一口气,说道:“大主教,我的目的你无法理解,也不必被你理解。
可是你要知道,出了这个门,你是找不到千辰的。但是我是可以,我可以找到任何一个人,你也好,千辰也好,这是我的专长,你明白么”
这下,姬莉雅不挣扎了。
伊维特伸出手,姬莉雅腿上的坚冰迅速消融,夹子飞回伊维特手中,它收起夹子说道:“无论我的目的是什么,我都希望你能成为爱菲都缪斯之夜最闪亮的新星。在这一点上,我希望你能够配合纳兹卡丹的安排,放弃那些不必要的尊严。该骚就骚,该浪就浪。”
姬莉雅表情和吃了一坨烂泥一样难受,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侧头看着伊维特:“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
“我向家乡的圣树发誓。”
伊维特说道:“只要你可以帮纳兹卡丹获得僭主青睐,我就帮你找回千辰,将他完好无损的带给你。”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