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照耀在姬莉雅眼中,她抱着吐血的千辰,看着外面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天空,无助而不安。
此刻,千辰就像快要崩解一样,浑身都在渗血,而面对这幅景象,姬莉雅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突然,在某个瞬间,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那些轰隆隆的爆响,那些回荡在扭曲空气中的惨叫,那火海中尖锐的嘶鸣声,那山石倒塌的声响。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片静谧中,安静的只能听见鲜血微弱滴落的声音。
姬莉雅惶恐无助的看着四周,却发现这间用来给表演者换衣服的房间此刻突然变了样子。
她和千辰正跪坐在一处昏暗的石头祭坛上,祭坛上有诡异锋利的刻痕,刻痕周围点燃着一圈古老的羊脂蜡烛,头顶上,能看见外面的天空。天空中,红色火焰在黑暗的天空中翻滚,而在祭坛外,则是一排密集的荆棘,那些荆棘彼此交叉,上面串着很多很多褪色发黑的骨头。如果借助着火光仔细看去,还能发现那些座椅看起来就像是,王座的形状。
正看着,突然,有人在姬莉雅耳边问道:“可以让我可以让我品尝一下灼热的滋味么”
姬莉雅被吓一跳,她轻呼一声,猛的转过头去。
却发现已经陷入昏迷的千辰腿边,不知何时多出来了一个小女孩,那女孩模样只有七头金红色的头发,皮肤白的就和牛奶一样,有着大大的红色眼睛,模样可爱的令人心惊,她穿着简陋的麻衣,趴在地上,手里攥着千辰垂下来的锁链,看着千辰的身体,喉咙不断上下耸动。
“你你是谁家的孩子”
姬莉雅颤声问道。
身旁莫名出现这样的景象,已经超出她的认知了。
女孩听见姬莉雅的问话,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颗尖尖的犬齿。
“姐姐不认识我了。”她轻声说道。
姬莉雅:“你是谁”
“我我是他们献祭的对象一个没落的意识罢了”
那个穿着简陋麻衣的小女孩摆摆手,用沙哑的口音说道。她看着千辰,发出咕涌咕涌的吞咽声。
“可以可以让我尝一下么,他已经快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幅诡异的景象让姬莉雅感到心惊,但她最在意的还是千辰的安危,现在虽然跑到这么个诡异的地方,身边多出来一个奇怪的小女孩,但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
于是她赶忙问道:“你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情况嘛,为什么突然就冒血了”
“相似的血液之间,总会有一些联系就像兄弟和兄弟姐姐和妹妹打鼓的时候空气免不了震动的呀你瞧这频率多么残暴”
那小女孩虚弱的说着听不懂的话,她抓着锁链,一点点的爬到了千辰的身上,手指摸着他的下巴。
姬莉雅可以看见,那女孩虽然小,但神态之中却充满了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以及魅惑。甚至她的指甲,鲜红而修长,不像是小孩子会留的。
姬莉雅一惊,赶紧抱着千辰后退几步,恐惧道:“你要干什么”
小女孩并未恼怒,她只是垂怜的看着自己的手指,轻声说道:“即便是我,也能感觉到他体内那令人胆颤心惊的能量那不是人类可以承受的能量,如果不是这层寒冰的力量暂时阻隔了这股能量的扩散,他现在已经被烧成灰烬了。”
“寒冰,你指的是冰云母么”
姬莉雅指着自己的眼睛问道:“现在给他使用冰云母还有用么”
小女孩摇摇头:“这份寒冷太纯粹了。虽说克制了那澎湃的能量,可也损害了他的身体,你没有觉察到他此刻的衰弱么,我想即便是抑制,也不能用如此极端的力量去抑制,如果再来一次,他会死的很惨,非常惨。”
姬莉雅悚然一惊,石头身体颤抖了几下。
“那那我该怎么办”她问道。
小女孩笑了笑,说道:“我听说,在爱菲都的内廷之东,有一处海妖祭祀淹神的神庙,在三阳湾那场战役之前,我曾听说僭主阿蒙迪曾经向淹神献上祭品,以换取清冷之水。
我虽然不太理解这种血,但是这份灼热过于极端,只怕相比于冰云母,清冷之水的效用会更加温和,或许能让他多活一阵子吧,至少相比那种寒意来说。”
她低声说道,盯着千辰身上渗落的血液,红色的眼中带着渴望。
姬莉雅眼睛一亮,随后又黯淡下去:“没有一劳永逸的方式么我是说,治疗”
小女孩脸上却露出一丝怪笑。而后,她看着那静谧天空翻滚的红云,眼中流露出一丝悲伤。
“谁知道呢,你问我,为何不去问那个东西那些杀我的疯子啊它们是来杀我的”
她磨牙吮血的说道:“现在的我只能依靠一些残羹冷炙苟延残喘于旧大陆的一角,他们却仍旧不愿意放过我,一定要对我赶尽杀绝,你觉得这样对么姐姐即便我污秽我有那么一点邪恶可是我连一点容身之处也没有么”
一边说,她一边匍匐在地上,向姬莉雅爬去,姬莉雅惊恐的看着小女孩一点点的爬到自己的脚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只有沉默。
小女孩重新爬到了千辰的肩膀上,看着姬莉雅说道:“他的鲜血混乱而驳杂,其中不知道包含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意识,我可以帮你吸走一点儿这样可以暂时缓解他的痛苦,让他短暂的活下来呃作为交易但愿我也可以在这场席卷大陆的混乱风暴中活下来,你说呢”
姬莉雅虽然听不懂这个小女孩的大部分话,但是她能听懂少部分有关千辰的部分。
“你是说,你可以让他活下来”
“只有几天毕竟我也承受不了那样的力量如果我可以承受就不会沦落至此了”
她按着千辰肩膀,吞咽着口水,声音含混不清。
姬莉雅看着千辰七窍流血的样子,知道已经拖不下去了。她微微松开手,还没等她手彻底松开。那个小女孩便陡然张开嘴巴,迫不及待一口咬在千辰的肩膀上。
牙齿变得锋利,深深刺进肩膀。
小女孩看着姬莉雅,可爱精致的脸庞上,一道道青筋不断凸显。她十分艰难的吞咽着,整个身体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姬莉雅看着她那副面孔,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没多久,千辰身上崩解的裂口便逐渐止住,他的五官七窍也不再流血,表情虽然依然蕴含着痛苦,但已经不再是先前那种不可忍受的模样。
姬莉雅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看见千辰这个样子,她不由稍稍松了口气。而在千辰肩膀上,那个面目狰狞的女孩猛的移开嘴巴,剧烈咳嗽起来。
姬莉雅讶异的看着那个小女孩。
是小女孩么
好像不是。
和先前相比,她个子长高了一点,胸前也凸起了一团。
看起来变成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
只是这个少女原先红润的嘴唇几乎被烧成了焦褐色,连带她的牙齿也被烧的焦黑,伴随着咳嗽,一团团烟雾从她嗓子里被咳了出来。
“他怎么样”姬莉雅不安的问。
“你不问我怎么样么”
嘴唇焦褐的少女说道,声音就像吞进烧红木炭一样嘶哑。
姬莉雅一愣。
少女抬起头看着姬莉雅,她下巴一片血红,被烧的嘶嘶冒烟,但即便如此。她脸上也没有痛苦之色。只是面色冷淡的看着姬莉雅。
“有缘再见吧姐姐”她异常冷淡的说道:“希望命运的尽头,你依然哼哼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神秘莫测的诡异笑声,身边的场景就像水纹一样波动起来,那古老的祭坛,那羊脂蜡烛,那锋利的荆棘,那由荆棘构成的王座,当然也包括那个怪异的小女孩,那份诡异的寂静,同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围重新被惨叫和爆炸以及坍塌声充斥,空气中呼啸而过的是灼热的气浪以及不知名的巫术,伴随着那可怕的嘶鸣声,天空中的红云越发浓郁,仿佛夜色都在燃烧。
姬莉雅低头看着千辰,如果不是千辰肩膀上那一圈正在愈合的牙印和伤口,她几乎都要认为这一切都是幻觉。
可如果那不是幻觉,那个小女孩又是谁呢她为何又要叫自己姐姐呢姬莉雅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妹妹,而且她只是石头,石头怎么会有妹妹这种东西
正想着,一个人影猛的推开石室的大门从外面冲了进来。姬莉雅呆呆的看着来人,居然是先前早就离开的伊维特。
伊维特此刻脸上有好几块乌漆麻黑的灰斑,那头靓丽的银黑相间的头发上也沾着黑乎乎的絮状物。应该是在外面不慎沾染上的燃屑。
“姬莉雅,你在发什么呆”它冲坐在石室里的姬莉雅大声问道。
姬莉雅陡然回过神来,她惊讶反问:“你不是溜了么怎么又回来啦”
“废话,外面比里面更危险”
伊维特大声说道:“整个荆棘学院的山头,都已经被火焰给包围了我他妈的根本出不去”
姬莉雅看着那黑红色的天空,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我怎么知道,我还以为是这家伙沸腾之血爆发了。”
说着,伊维特猛的瞪大眼睛,活见鬼一样看着千辰:“怎么你没爆发,那这火从哪里来的”
千辰缓缓从昏迷中醒来,他的心脏依然打鼓一样在他胸腔内疯狂的跳动。但已经没有先前那么难受了,他感觉身体比先前要轻盈不少,思维也没有之前那么混乱了。白天看到的那两个身影在他脑海中闪回,千辰隐隐约约知道些什么,那两个人一定很危险。
“快快离开这里”
他挣扎着从姬莉雅身边爬了起来,催促道。
话音刚落,伴随着又一声尖锐至极的鸣叫声。
一道红色的光柱拔地而起,疯狂激荡的能量横扫荆棘学院的城堡。将大片大片的屋顶直接掀飞,碎石横飞中,石室内的三人不约而同的捂住了脑袋。
狂风乍歇,城堡塔顶被掀飞后,他们可以看见,那不远处残破的城墙上,有两个人影正在对峙。其中一人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袍子,而他对面的男人则全身都被包裹在熊熊烈焰之中。
看见那个站在烈焰中的男人,伊维特脸色一变,立刻大声质问千辰:“外面那个虞帝国的使徒和你什么关系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么”
本来千辰都已经感觉自己稍微舒服了一点,这一下却是卷土重来,让他浑身剧震。如果先前的鼓点只有一重,现在则是双重鼓点,无形的鼓点声疯狂的敲击他的心脏。他张开口,一口血雾喷在了伊维特的脸上。
伊维特人都傻了。
“啊”千辰捂着心脏痛苦的呻吟起来。
“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姬莉雅大声说道。
伊维特回过神,抹了抹自己脸上的鲜血,那些鲜血竟离开了它的手掌,重新向千辰飞了过去。
它喃喃问道:“怎么离开外面现在不是火焰就是荆棘。”
姬莉雅抬头看着天空,四处搜寻起来,终于,她的目光锁定在远处一只飞舞的黑影上。
“蝠鲼”
姬莉雅指着天空中飞舞的黑影说道:“我们去找蝠鲼,坐蝠鲼离开这里。”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