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辰顺着楼梯一路向上,来到大教堂的二楼。这里已经焕然一新,软软的羊毛地毯铺在地面,虽然地毯上有破洞,但是比先前被虫子咬穿的木地板要顺眼太多了。
走廊尽头摆着一扇落地镜,那扇落地镜是那名黑白发绿瞳人在旧货市场上精心挑选的。千辰对那位银发绿瞳人并没有什么恨意,也没有讨厌。相反,他觉得那个黑白发绿瞳人面对工作时的态度很认真。
至少在购买这些家当时,它非常用心。
尽管大主教认为他的钱被骗了,但千辰并不在意那些金德勒,只是大主教发话了,他的所做所为与道理不符。
如果有下次,他当然不会再给钱了,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站在走廊里安静的等了一会儿,姬莉雅从楼梯上走了上来。
“走。”姬莉雅拉着他的手腕说道。
千辰默默的跟在她身后,来到她房间边。她的房间在最里面,紧挨着那扇古老的落地镜。
黑漆漆的走廊里没有多少光芒,教堂外面的天空也阴沉沉。如果不是眼睛适应了黑暗,此刻千辰什么都看不清。
大主教进了自己房间里呆了一下,再出来时,她手里有蓝紫色的光芒。她在千辰身边盘腿坐了下来,对千辰招了招手。
千辰会意,他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的跪坐在地。
姬莉雅坐在镜子边,张开嘴,咬住了那蓝紫色的瑰丽矿石,嘎吱嘎吱的将它咬碎,咀嚼起来。坚硬的矿物在她嘴里脆的和饼干一样,很快,它就把一枚冰云母给吃完了。
吃完一块矿石后,她满足的打了个小嗝,吐出一团带着冷气的冰雾。
随后,她抬起自己纤细的手掌,在千辰面前微微一晃。
“看”
千辰定睛一看,夜色中,姬莉雅的指甲竟然变成了亮晶晶的蓝紫色,异常璀璨,甚至比那矿石本身来得更加璀璨,纯粹。
他微微张开嘴。
姬莉雅发亮的蓝紫色指甲落在他的眼瞳中,如同漆黑宇宙中爆炸的蓝巨星。
“好看么”
姬莉雅笑着问。
千辰点点头。
“哇,真稀罕啊,我还以为你会说不知道呢。”
姬莉雅笑着槌了千辰肩膀一下。
千辰困惑说道:“可是真的很好看啊。”
“啊算了算了,就当是你在夸我好啦”
她收回手指,自顾自的欣赏起来。
千辰这才看见,面前的大主教已经变了模样,她白灰色头发末梢,一点点的蓝紫色浮现,并且向上延伸。更惊人的是她的眼瞳,此刻也从白灰色的石料变成了亮晶晶的蓝紫色,在漆黑的走廊内显得瑰丽异常。
他嘴巴张的更大了,喃喃道:“大主教,您的头发。还有您的眼睛。”
姬莉雅放下手指,侧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点点头:“是这样的啦,我吃什么矿石,头发眼睛还有指甲就会变成那种矿石的颜色,之前可能会吃一些蓝晶石,但是蓝晶石里的能量太少了,我也没钱吃很多,所以对我没什么影响,但如果是那种真正珍贵的矿石的话,是会带来很大变化的。”
千辰看着那蓝紫色的眼睛和头发,没有说话。
走廊里的温度渐渐降低,一丝丝寒霜凝结在镜子上。
姬莉雅想到了什么,张开嘴,从嘴里吐出什么,捧在手心,对千辰说道:“下午我在旧货市场的时候,看到有人在卖椰米树的种子和一些蔬菜种子,我就买了一些。等什么时候天气好转了,我们把它们种下去,这样到时候你就不用出去买吃的了,我们就可以一直躺平,哈哈”
“好啊。”千辰看着微光下的种子,轻声说道。
看着千辰平静的模样,姬莉雅心中那股不安和焦虑减弱了一些。尽管那血液很可怕,但她相信千辰可以控制它。
“今晚早点休息吧,明天天气好了我教你种树。”
姬莉雅站起身,对千辰说道。
千辰跪坐在地毯上。沉默的看着她。
“晚安,千辰。”
姬莉雅对千辰说道。
千辰没有回答。
他低下头,安静的站起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夜晚,姬莉雅躺在修缮过的房间内,枕着新买回来的被单和枕头,却始终无法入眠。白天伊维特和千辰战斗的画面总是在她心中盘旋不止。特别是千辰最后身上着火的模样,那扩张的疤痕,那沸腾的血液,还有那些路人的只言片语。
卡文斯:感染这种物质的人从来没有活过二十五岁的
沃顿:大主教,你不知道这个士兵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伊维特:虽然他活不了多久了,但是只要足够能愉悦你的身心
烦躁不安的姬莉雅手指在床单上收紧,白天被压抑下去的不安和焦虑在夜晚重新爆发。
如果千辰没有从她身边路过,她完全不会在意什么虞帝国士兵的生死。可他偏偏已经路过了,甚至还产生了交集。
活不了多久该死
究竟有没有什么办法呢
姬莉雅不由想到沃顿男爵,那个家伙说他有办法,可是那办法还没说出口就被千辰杀掉了。
再去探寻沃顿的想法已是不可能,不过这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个血或许并不是无药可救。如果有办法,那又是什么办法呢如果没有找到那个办法,后果是什么呢
不安在某一个时刻达到一个极致,再也无法忍受。
姬莉雅不得不从床上爬起身,悄悄打开房间门。
她想去看看千辰。
漆黑中,姬莉雅站在千辰的房间门口敲了敲,轻声呼唤道:“千辰,你睡着了么”
等待片刻,无人回应。
姬莉雅的心逐渐沉了下去,尽管和千辰相处时间不长,但是这家伙总是能在她呼喊的一瞬间来到她身边。
难道真的睡着了
或许虞帝国的士兵不会睡的那么死。
姬莉雅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推。
老旧的房门发出不详的吱嘎声。
房门被推开,已经打理干净的房间里有一张床,一个柜子,简简单单并没有多少东西。
然而那张单人床上此刻空无一人。
和刚刚摆上去时一样,甚至就连床上的被子都没有被打开的痕迹,整齐的就像豆腐块一样摆在床尾,显示着房间主人那一丝不苟的个性。
只是,主人已经不见踪影。
“千辰”
姬莉雅在门口呆了一下。
而后,她表情一变。咚咚咚的顺着走廊跑到楼梯口,然而楼梯口的门锁依然完好如初,千辰并没有从这个上锁的门离开。姬莉雅又蹬蹬蹬的跑回了二楼。
“千辰”
姬莉雅在教堂二楼大声喊道。
回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音,以及镜子里的自己,再也没有第二人的声音。
姬莉雅陡然恐惧起来,此前她竟然从未意识到,这座教堂竟然如此空旷寂寥。
她连续深呼吸了几下,尽管她并不需要呼吸,但是她还是想做点什么来压下心头的恐惧和不安。
“千辰”
她重新冲进千辰的房间。
在他房间里四处寻找起来,突然,她注意到了窗台。
那里,在黑夜的遮蔽下,一个漆黑的手印赫然印在窗台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看见那个手印,姬莉雅的恐惧彻底爆发,她捂着脸发出一声尖叫,沸腾之血看起来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好控制。
“千辰”
“千辰”
她趴在窗台上喊了两声,黑夜并未给她任何回应。
没有更多犹豫,她抓住窗台,纵身一跃,从二楼跳到圣光大教堂的院子里。她沉重的身体没有多少弹力,落地之后就深深砸进泥土里,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她就看见面前的地上印着一个浅浅的脚印,那脚印周围的苔藓明显有一圈被烧黑的痕迹。
“千辰”
姬莉雅颤声喊道,她低着头,顺着那个脚印向前跑去。
每隔几步,她都能看见地面焦黑的脚印,那脚步一开始还保持平稳,但是随着距离的拉长,便愈发凌乱。东一个,西一个。
脚印一路往前延伸,它并没有往城镇的方向,而是顺着偏僻的树林一路向海边的方向去了。姬莉雅身体不停颤抖,千辰似乎依然有理智,但他究竟在做什么,她已经想不出来了。
再往前走,地上便不止脚印了,也出现了手印。那些手印或是印在地上,或是印在树上,但凡被它触碰的地方,无一被烧的焦黑。
姬莉雅顺着这些印记快速奔跑,渐渐的,那些印记中出现了尚未熄灭的火星,姬莉雅大声呼喊起来。
“千辰”
声音中夹杂着海浪的声音。
她冲出密集的森林,来到达达岛的沙滩上。
黑压压的天空阴云笼罩,海水漆黑如墨,就连沙滩也呈现出浓厚的灰色,而在那灰色中,一排暗红色的线条一路向前延伸,向着汹涌澎湃的无望海去了。
那暗红色的线条已经不再是脚印,而是完全被拖拽出的凹槽,凹槽内,充满着被烧成了玻璃的沙子。
来到这里之后,姬莉雅不喊了,她顺着那条印记一路狂奔,终于,她来到了印记的终点。
这里,地面被烧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一个极端高热橘黄色人影趴在坑洞中。
说它是人影已经不对了,因为它的四肢被异度拉伸,又长又瘦,尾部还有钩爪,完全看不出来一点人形。
是四肢么
或许也不对,因为在那只生物的尾椎部位,还有一个伸出来的肢体,那肢体形状介于腿和尾巴之间,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它趴在被烧融成红色玻璃液体的坑洞中,不断的扭曲挣扎,发出痛苦的嘶吼。
海浪翻滚,浓烈的蒸汽飘向天空,那是海水和那个灼热物体触碰后蒸发出的水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