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很会做人嘛”
“扯着天悬山的虎皮,把楚家人吓唬得一愣一愣的。”
走出楚家正屋,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紫玉不由得撇了撇嘴,看向褚青霄的目光略显古怪。
她不得不承认褚青霄的办法很不错。
楚家此刻的得意忘形全都依仗着楚昭昭天悬山亲传弟子的身份。
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那就拿着天悬山会将楚昭昭赶出师门最为威吓,这对于楚家而言无疑是最有效的。
虽然这办法还是治标不治本。
但这个标,大抵可以治上很长一段时间。
而听闻你此言的,褚青霄耸了耸肩膀一本正经的言道:“紫玉姑娘是不是忘了,我现在也是天悬山的弟子,帮着自家山门维护自家的名声,是分内之事,怎么能说是扯虎皮呢”
“说得好听,可你干嘛要拉上本姑娘,我可不想参与此事”紫玉多少有些看不惯褚青霄这隐约有些得意的模样,出言又问道。
褚青霄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旋即便道:“在楚家人的眼里,我只是借着楚昭昭的东风被招入天悬山的弟子,我若是搬出天悬山的名号,多少有点缺乏说服力,但紫玉姑娘可不一样,一看就是师尊身旁的红人,用你的话来转达这个意思,更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紫玉闻言,暗暗点头,褚青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到解决这问题的办法,并且将之用最有效的方式发挥出来,这份心思,倒确实有不同常人之处。
但就在她暗暗感叹的瞬间,却又忽然觉察到了不对,她神情古怪的看向褚青霄,在那时幽幽问道:“你说在楚家人眼里,你是借着东风被招入天悬山的。”
“那实际上呢”
“嗯”褚青霄眨了眨眼睛,旋即哈哈一笑,说道:“对了,紫玉姑娘,刚刚说是吃饭来者,这一忙活都给忘了。”
“走走走,快些吃饭去吧”
说罢这话,方才还在一大群人面前口若悬河的少年,此刻却是逃一般的快步离去。
紫玉一愣,她看着褚青霄离去的背影,双眸在那时缓缓眯起,狭长的眼缝中闪动起玩味的光芒。
张兴宗想了想,还是关了药馆的门。
虽说那位公子帮他带走了找茬的楚轩,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寻常百姓哪里还敢来他店中买药,谁又能说得准这样的行径会不会遭到楚家的报复。
没了生意,店开着也没什么意义。
他宽慰了一番自己的妻子,让她回家待着,这些日子就不要出来走动了,而他则背起了自己的药箱,走在了去往张家府门的路上。
那位公子拖着楚轩离开后,没多久,楚家的行为便收敛了许多,虽然没有证据,但张兴宗隐隐觉得,这或许是有那位公子出手帮助的可能在。
他倒是有心寻那位公子道谢,听人说,那公子叫褚青霄,好似也是天悬山的亲传弟子。
这样的身份,他想见上一面并不容易,故而也只能将这份感激暗暗放在心底。
想着这些,他很快就来到了张家府邸。
敲开门,府中的小厮小心翼翼的探出了头,见来者是张兴宗,顿时长舒一口气。
“张先生,请进,请进”他赶忙言道,一只手将张兴宗拉入了府内,旋即又以最快的速度合上了房门。
今日无论是张家的府邸,还是各个商铺之中,都不乏前来闹事之人,亦有不少族人被打伤,直到此刻时近傍晚,才有所消停。
但被打伤的族人却无处就医寻常医馆都害怕得罪今日的楚家,故而大批族人无人医治,只能请来了张兴宗。
一入正屋,便见数十位族人模样推搡的或坐或倒在地上。
轻则鼻青脸肿,重则浑身是血,甚至还有身负刀伤者。
他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赶忙上前为族人们包扎伤势。
这些年张家在宛城确实跋扈了一些,有些族人仗着张家得势,也确实做过一些恶事,但毕竟是少数。
如今楚家得势,形势逆转,楚家人会报复,那些曾经被张家人欺辱过的,也会报复。
这事真论起来,张家说得上是咎由自取。
只是,也确实有那么一些族人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只可惜,愤怒的人群不会有心思去思考其中就里,只是一味发泄私愤。
张兴宗也没办法改变什么。
他默默的给每一个族人包扎好伤口,做完这些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深夜。
他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迹,正准备离开。
抬头却见一人站在他的身后,他先是一愣,旋即便认出了对方是张家的家主,张仁厚。
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家主。”
对方点了点头,脸上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倒是显得疲惫。
“兴宗,这些年苦了你了。”张仁厚如此言道。
早年张兴宗的父亲死于意外,族中有人觊觎他父亲遗留的产业,便用了些下作的手段,将张兴宗赶出了张家,而因为使出这些手段的人,算是张家嫡系,故而张仁厚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
此刻张家遭逢劫难,寻常人若是有机会自然是忙不迭割袍断义,反倒这张兴宗以德报怨,也难免让张仁厚生出几分日久见人心的感叹。
“都过去了,家主不必介怀,多保重身子,全族上下都指望你呢。”张兴宗由衷言道。
张仁厚闻言,面露苦笑,只是点了点头。
张兴宗与之多年未有见面,也不算熟络,说了些话后,转身便告辞离去。
望着对方离去的身影,张仁厚的心头有些翻涌。
如今的张家众叛亲离,反倒是张兴宗这个被逐出了张家的旁系,愿意施以援手,他不由得在心底好好反思着自己这十几年来的所作所为,而最后,这些念头都化为一声长叹,于他嘴里吐出
“家主,少公子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每次送进去,都会被打出来,小的们是真的没有办法”
张仁厚方才走到后院,一位衣衫凌乱的家丁端着食盘,便小心翼翼的言道,模样有些惶恐。
张仁厚皱了皱眉头,终究没有心思如以往那般去责怪家丁,只是从他手中接过食盘,低声道了句:“我来吧,你们今日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那些家丁在张家也做了好些年,倒是鲜有见张仁厚这般模样,终究不敢多问,纷纷退下。
而接过食盒的张仁厚缓缓走到了还亮着烛火的房门前,他轻轻扣响房门,低声道:“泉儿,出来吃些饭菜吧。”
屋中并无回应,但透过烛火投射在房门上的影子,张仁厚还是隐约可以看见自己的儿子坐在木椅上的身影的。
他本想推开门,可手落在木门上时,却又有所犹豫。
最终,他还是收回了手:“泉儿,人这一辈子断不可能一帆风顺。”
“咱们在宛城的资产丰硕,就算全部贱卖,握在手里的银钱,也可保族中衣食无忧,我在禹州尚有旧友,去到那处后,未尝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爹知你心中苦闷,但你还年轻,断不能就此消沉,日后张家还得由你来掌舵”
房中还是一片静默,并无回应。
张仁厚皱了皱眉头,旋即将手中食盘在屋门前放下:“爹不啰嗦了,吃的给你放在门口,你记得吃。”
“若是一切顺利,三四日后,我们就举族北上,你可别气坏了身子,路上可要遭罪的。”
说罢这话,张仁厚又深深的看了屋中的投影一眼,终究还是压下了心头的担忧,慢悠悠的转身离去,那一刻,这位张家家主,好似一瞬间老了十岁。
而此刻就在那屋中。
张泉的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身子,他的双眸通红,身体不足的颤抖,额头上冷汗直冒。
他的嘴里不住的叨念着。
“不应该的。”
“不应该的”
“我明明那么努力,才得来灵剑传承”
“那些本来都应该是我的,她凭什么抢走”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很久,他不断的喃喃自语中,脑海中也不断回忆起自己灵剑被夺走时的场景。
那份剑意被搅碎的痛苦,那种十余年苦修付诸一炬的绝望,都在这时,在他的脑海的翻涌。
那种感觉让他痛不欲生,让他怒火中烧
“都怪她”
“都是那个叫楚昭昭的家伙,是她害了我是她害了张家”
他低声呢喃着,双眼愈发的血红,而随着这样的情绪蔓延,他的背后衣衫下的皮肤上有一道紫色的古怪印记缓缓浮现。
那印记像是一对骨翼张开,周身燃着火焰,说不上有什么具体的意义,可却带着一股诡异的美感。
而随着那紫色的符文的浮现,阵阵紫气从他的背后溢出。
虚空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受到了那紫气的召唤,他背后的空间开始扭曲,无垠的黑暗在扭曲的空间旋涡中涌动。
一只猩红的眼睛猛然在黑暗中睁开,他看着喃喃自语的张泉,眸中浮现出狂热与敬畏之色。
黑气从扭曲的空间中溢出,来到了张泉的身前,化作一道诡异的身影。
他的模样模糊,只有那双眼睛猩红渗人。
“何等高贵的神印。”
“竟能从域外将我召唤至此。”
“人类,我聆听到了你的愤怒”
“而你愿意为你的愤怒,支付代价吗”
正处于某种古怪状态下的张泉身子微颤,在看清眼前这古怪事物的刹那,他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恐惧。
但下一刻,那恐惧就被愤怒所淹没。
他同样猩红着眼睛,看向眼前诡异的事物,然后毫不犹豫的言道。
“我愿意支付一切”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