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云道观三人,去往千里外夷族领地。
狄州的原始部族之一,称为羌笃人。
无论男女,皆穿兽皮短裙,戴鸟羽头饰,五彩画脸,男子上身裸露,女子短襟掩胸,露出腰腹古铜色肌肤。
密林中数亩大小的场地,乾坤坎离等根黑色柱石,雕刻虎蟒龙象八兽。
场地中央,三足双耳黑金大鼎,鼎高九尺,袅袅青烟徐徐升起。
薛通一见此鼎,顿心头一震。
鼎身灵纹密布,数个并排的复杂法文,薛通在灵宝血鞭上,曾见过相同的排列。
“宝鼎品质极高”薛通暗道。
他没机会测试,不然灌注法力,从法器反应和器表莹光的质感,即可大致判断。
“如此绝妙的宝器,羌笃人不怕被抢”薛通问起孙伯澄。
“宝鼎名堂极多,非羌笃人启动不了。”
宝物与血统相连
薛通只在典册中看过简述,今日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羌笃人召唤何种神像”薛通又问。
“蛇神”
“羌笃人眼中,蛇神乃密林主宰。”
孙伯澄难掩紧张的表情,“最近十次法事,失败六次,三回草草收场,仅九年前真正成功”
“神像失控会怎样”薛通问道。
“暴起杀人,还能怎样”
祭祀场地外圈,三尺石墙上,分散坐着羌笃请来的七位宗师。
濮云副观主,宗师中期,刚刚够格。
入口走来的一群羌笃人。
最前的大首领图哈尔,脸上油彩已完全遮掩了面容,只有两只鹰隼般的眼睛,透光,棕黑皮肤青筋凸起,宗师大成的气息在场上绝无仅有。
图哈尔带队,绕行宝鼎。
人人皆咬破手指,嘴里念着混糊不清的咒语,将鲜血涂抹在鼎身。
六十七人,最低修为后天大成。
羌笃人围成三圈,仅大首领打坐,在祭鼎正南方向。
三圈人沿左右左方向转圈,念起法咒。
似唱似吟,如泣如诉,带来祭祀现场,越来越强烈的古老神秘的感觉。
祭鼎微微一亮。
大首领口中的咒语,立变得急促紧凑起来。
鼎口青烟,浓度持续增厚,大股大股喷涌而出。
薛通目不转睛,生怕漏过任何细节,孙伯澄却见怪不怪,眯着眼养神。
场上的情形愈加,三圈人飞速打转,人影连成一片,每人所念法咒各不相同,凌乱嘈杂的念咒声,丝毫听不出头绪。
“嘭”
祭鼎爆鸣,青烟直喷十丈。
八方石柱亮起,烟雾滚滚,翠绿符文闪烁跳跃。
羌笃人停止转圈,跪伏于地,连行叩拜大礼。
古朴庄严的气息,刹那间弥漫开来。
鼎口上方,浓烟徐徐凝结。
蛇神巨像
半人蛇头、墨绿蛇身,尾分三叉、似船锚一般。
蛇躯高达十丈,缓缓扭动,面容毒蛇之脸,带三分人形。
头顶王冠,柔软修长的双手,左持黑剑,右持血叉,双目精光如柱,威严不可直视。
“法事成了”
薛通正自疑惑,一股浓重至极的天地灵气,已然扩散开来。
雾状灵气自蛇神身躯涌出,奔流向四面八方。
近乎液态的天地灵气
甚至比极品灵石,更精更纯。
所有人毛孔全开,贪婪吮吸。
“神像竟有这等好处,一盏茶的功夫,吸收灵气,足可抵平日两年”
薛通开动尽武真经,灵气如溃堤洪水,冲向经脉法海。
蛇神巨像,渐渐稀薄。
“钜”
图哈尔一声口令。
羌笃人重起咒诀。
不再焦急短促,变得缓慢悠长。
“怎么,还有第二波”
薛通大喜,借助蛇神灵力,他已炼畅六句真经口诀,足比得上半年苦功。
薛通瞥了眼孙伯澄。
孙伯澄却不见喜色,颇为错愕。
“怎么,不是第二波孙伯澄都没见过的场面”薛通心道。
“轰”
蛇神骤然涨大两丈,稀薄形态缓缓增厚。
“貌似不错啊,神像升级了。”
少顷。
图哈尔的念咒声开始发颤,额头滚落汗珠。
祭鼎微微晃动,震幅持续增大。
蛇神双目,威严气象不在,凶光大盛
“完蛋了”
孙伯澄满目惊恐,薛通等尽皆站起。
薛通戴上了蛮神拳套。
“噗”
图哈尔口喷鲜血。
“砰、砰”
数名羌笃人胸膛炸开,宝鼎喷出一柱血光
“快跑”图哈尔歇斯底里大喊。
蛇神怪鸣,悍然出手
叉剑交错一挥,黑赤两道光芒,扫向四散而逃的羌笃族人。
图哈尔的铁叉,第一时间攻出。
羌笃族五位宗师,几乎同时出手。
孙伯澄等人亦是毫不迟疑的刀劈剑斩。说到底,这样的场面,他们见得多了,何时该当出手,早就心知肚明。
薛通轰出的拳影,汇入了反攻的洪流。
“轰隆隆”
薛通腾腾后退,手臂短时没了知觉。
其他人皆飞摔而出,连滚数圈。
而逃得慢的低阶羌笃人,则在巨力爆炸的乱流中,被撕成了碎片。
除了薛通和图哈尔,人人皆是惊惧不可思议的表情
蛇神之力,已远非三年前可比。
三年前同样的攻击,蛇神巨像当即摇摇晃晃,仅勉强支撑了两个回合。
蛇神叉剑,再度挥击而出。
薛通天悲拳影如山,天青墨湮两剑光,青黑匹练一卷而出。
拳力由七成加满,但剑阵大幅保留。
这么多外人面前,总需隐藏实力。
薛通预计,众人皆会加强攻击,当可拿下蛇神。
图哈尔铁叉之外,双斧猛劈;孙伯澄刀锋闪亮,袖藏银矛如箭射出。
或增法宝,或施法咒。
十三人攻击力翻倍。
蛇神像影却蓦然一分,瞬间消失。
下一刻重新合体,出现在最弱的濮云副观主面前。
张开漆黑巨口,轰射电光。
副观主绝望的脸庞,在电光中淹没。
“嘭”
血雨肉沫喷溅开来。
经此一杀,众人方知事态危急
离最远的紫明观主,人影一晃,飞遁入林。
蛇神长臂挥出,血光宝叉如电,没入密林深处。
隐隐一声惨呼。
羌笃族人,个个面如死灰。
图哈尔见蛇神宝叉离手,率先飞扑,疯狂大喊道:“快杀了他”
叉斧齐出,一气捏碎五张符箓。
薛通的九宫剑云,全力轰出
余者绝招尽放,攻击范围急剧扩大,彻底罩住蛇神巨像
羌笃族领地的中部,巨大的爆炸声直传五百里之外
巨像影子灰飞烟灭,祭祀场周遭百丈方圆,大树连根拔起,一片焦土。
只八根石柱岿然耸立,黑金宝鼎缓慢缩小。
薛通擦了擦脸上的烟灰,收起法器。
“怎么回事”孙伯澄怒问道。
他和紫明副观主,并无多少悲伤的表情。
道观之人只不过结伙修炼,感情平平,紫明副观主甚至有点心中窃喜,他即将荣登观主宝座,而原观主的财物,只需分一半给其它紫明观人。
图哈尔哆嗦了好一阵方道:“今日闯了大祸,万幸未到不可收拾的程度。”
“法事召出神灵像影,分初、真、终三级,每级四阶。”
“今日法事十分顺利,初级蛇神像影现身,图某一时贪心,启动了二阶咒语。”
“二阶神像已百年未成,一旦成功,灵气浓度翻番,补回羌笃族多年的亏空。”
“岂料神像失控,两位道友陨落,本族亦损失十余勇士”图哈尔惨然说道。
孙伯澄几人一通咒骂。
“这是各位的辛苦费,羌笃族需休养两回,练熟咒语,九年后再试。”
图哈尔示意族人捧上灵石。
按理薛通等人得了灵气惠泽,无需再付辛苦费,但图哈尔心灰意冷,每位百万的灵石,毫不觉肉疼。
“贵部族可曾召出真级神像”薛通问道。
他对宝鼎极度好奇,一小会的功夫,修炼效果堪比,倘若真级蛇神,一次召唤,岂非能抵三五十年的奇效
“本族史载,五千余年前曾召真级神像。”
“那终级的蛇神又是何形态”
“三头六臂,顶天立地”图哈尔昂然说道。
“真是羌笃族的好宝贝啊”薛通感叹。
“嗯,铸造神鼎的大仙乃本族十万年前先祖,故意绝妙设定,与吾族血统相连,外加数十人念咒。”
“以此保护不被人抢走”
“据传万年前曾有歹人夺鼎,因无法启动,且深受诅咒,不得已又送了回来。”
图哈尔说完,话锋一转,“道长是孙观主担保,新来的吧,适才的九宫剑云,老夫印象深刻。”
图哈尔修为最深,最能体会出剑云的庞大剑力。
“哪里哪里,击溃神像主要靠羌笃族之力。”
薛通不再多问,别搞得对羌笃族的至宝,心心念念的样子。
“九年后的盛大法事,薛某还想来沾沾光,膜拜蛇神,受其恩泽。”薛通说道。
“道长愿来甚好”图哈尔说道。
说话间宝鼎恢复原形,缩至尺许大小,估算涨缩比例,至少也是地级五品的宝物
薛通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羌笃族的宝鼎,及神秘的召唤法事,还隐藏着更多的秘密。
薛通临行前,说出青淏剑、李幕失踪等事,承诺灵石,请求众人帮忙。
图哈尔,紫明观、孚阳观修士,皆答应留意打听,助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