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勾的刀子哟,开皮囊;
掌宽的刀子呐,斩妖将;
扒妖皮,抽妖筋,换功勋呐好儿郎
这歌谣腔调古怪,但又不难学,就算以前不会唱,听上两三遍也就会了。
一段城墙后面,十几个汉子席地而坐围在一起,各自身上都是血污,衣甲也多有破损,手边放着兵器,手里拿着干粮,一边吃,一边休息。
“别叽叽呀呀的唱了”
“要你管老子就爱唱”
“啧啧,花狗爱唱就让他唱嘛,他现在存了三条妖筋了,指望月底换银子给家里娘们儿送回去的,高兴着呢”
“三条花狗,你这混账东西可以啊这回够再换个两块地了吧不过你可得悠着点,地有了,要是你个狗东西把命丢了,到时候那些地怕是要便宜旁人了,那才亏得惨”
“你再敢咒老子,老子就连你的筋一起抽了”
“哈哈哈,花狗,伱别怕嘛,越怕死在这儿就越死得快。昨天疯子不是说了個什么词来着喂,疯子,你昨天说的那词怎么说的”
“向死而生。另外,我叫张砚yàn,能不能别叫我疯子”
“对对对,向死而生这个词儿好向死而生在这鱼背山上,这词儿真他狗曰的贴切”
被人叫成“疯子”,张砚唯有苦笑,他是见识过周围这些人的脾气的,特别是对给人取外号这件事尤其固执。看样子他“疯子”的名头怕是摘不掉了。
啃着手里干硬的面饼,就着水勉强下咽。虽然不好吃,但却不至于让人反胃,毕竟就算现在拿大鱼大肉给张砚他也吃不下去。他可不像周围这些汉子那样习惯了杀戮,如今他的胃里还老是翻腾。
四天前,张砚在地球天竺国的一处地宫里帮一群倒斗的人看地相蔽杀机,结果失误之后被一团黑雾罩住全身瞬间化为飞灰,本该必死,可一睁眼却到了眼前这鱼背山要塞,一边吓得腿软,一边被人逼着拿起长枪立即开始拼命。
套用张砚以前在地球上看过的那些小说里的说法,他现在算是魂穿吧而他这身体的前身是一个发配来的罪兵,没见过屠戮场,直接吓死,然后张砚才穿越过来接的盘。
好歹这身体素质强得离谱,再配合上张砚从地球上带来的一些基础体术,掌握了在这城墙上的搏杀要领之后他才算挺过来。也趁着身体里残留的一些记忆,以及周围这些糙汉子的闲言里一点一点的把眼前这个世界捋出了些脉络。
这个世界叫荒天域,而张砚现在身处的鱼背山要塞是荒天域内一个名为“南渊国”的边疆,西面与妖族交界,常年烽火不息。
妖族强横,即便只是滋扰,也让南渊国应付起来极为勉强,每年都会有大量的强壮劳力被拖在边疆各处要塞上,而且战损极高。
所以南渊国有一项“灵活”的应对律法。那就是每年重罪的青壮年囚犯都会被押到前线作为补充,称“罪兵”。罪兵凑够三条妖筋就能减罪一等。等罪名减清,罪兵可以重获平民身份,到时候想回家或者继续留在边营里效力换饷都是可以的。
与张砚同一队的那些糙汉子些,有不少都是从罪兵减罪之后转成正式军卒并且留下来的。主要是在这里卖命,运气好是真可以一年赚够老婆本的。
不过张砚还差得远,他才来四天,身上的罪又重,按照花狗的说法,他先想着怎么活下来才是正理,妖筋的事情暂时还没必要想。
休息也就一顿饭的工夫,之后就要上城墙了。一段墙上两队人驻守,现在一共三十五人。两队换着休息。
说是城墙不过也就丈许高,手脚灵活一些的人费点劲也能爬上来。更何况应付的可不是人,而是妖。
妖兵
“疯子,你小子怎么还抖这几天下来还没习惯啊”
“我叫张砚。”
“哈哈哈,在外面你叫张砚,在这里你就叫疯子。谁让你一上阵嘴里就嘀嘀咕咕的念个不停不就跟那些疯子一样一样的吗”
“”张砚一阵无语凝噎。他那是念咒呢怎么这些人就是说不通呢好好的道家神咒,到这些人的嘴里就成了疯言疯语,完全不可理喻。
“不想像刘麻子那样脑袋开花就身子再伏低一些,别露头”
“嗯”
张砚紧了紧手里的长枪,虽然这几天经历了很多次这种搏杀了,可他依旧没能很好的适应,只是没有再腿软了。
“咻咻”
尖锐的风啸声从头顶划过,那是一只只铁木枪梭,从城墙下面抛投过来的,花狗口中那个脑袋开花的刘麻子就是被这种标枪刺中面门,瞬间半个脑袋都被巨大的冲击力搅得稀烂。
这时候得等,急不得,等鼓声响起。
对面有铁木枪梭,城墙上也有羽箭还击,咻咻声在耳边就像死亡的低语,让张砚不得不又压低了身子,此时只有前面的墙垛才能给他一些安慰。
“咚咚咚”
“鼓响了起身,抬枪要上来了”
张砚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下就从伏身的状态站了起来,手里的长枪平举过胸,双手一正一反的握紧枪杆,枪头从墙垛的边缘斜着往下蓄势待发,浑身的肌肉绷紧,就连脖子上都根根青筋暴起。
“嘶呀”
就在张砚摆开架势的下一刻,城墙外面猛的窜上来一道黑影,借着月光和城墙上的巨大火堆可以看到对方长着一张血盆大口,口中犬牙交错,头上杂色毛发,双眼竖瞳,身形比张砚高出起码两个头
这便是妖兵
张砚一边将蓄力的一枪朝着对方的脑袋刺了下去,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噗呲”
那一枪结结实实的一头扎进了对方的眼窝里,手感软糯,接着就是坚硬,再顺势一搅,最后用力收枪。
除了张砚本人,谁也没注意到随着他不停的念念有词,一道肉眼不可觉的金光在他的皮肤上流转,最后化为劲力消失在他每一次出枪的动作中。
起初张砚也是没察觉的。当时差点吓尿的他只不过习惯性的将曾经自己跑江湖时的混饭玩意儿道家金光神咒顺嘴念了出来,谁想次数多了还真有效果,更是他能在如此高强度的搏杀里活到现在的原因。
捅死一个两个妖兵并不是结束,而是一场战斗的开始。
“不好右边你特么的看住右边上来了后备队后备队顶上去,弄死那头杂碎快”
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军卒,但总有疏漏后者被突破的地方,跃上来的妖兵就需要后备队去处理。但后备队的人数并不够,一旦口子多了,或者跃上来的妖兵多了的话根本就应付不过来,所以驻守的军卒有时候也需要自行结阵应对城墙上的破口,不但要顶住,还要补上去。
妖兵的力气远大于一般军卒,拿着大刀能轻轻松松的将人一刀砍成两截,而且皮糙肉厚,加上皮甲,想要弄死他们也需要挑眼睛、脖子等地方下手。
“疯子,你到右边去那边顶不住了”
张砚咬牙点了点头,心里并没有多想。上了城墙就不分你我他了,谁都是在拿命拼,防线破了所有人都得死。
说是右边,不过横移五丈多点而已,地上已经躺了三人了,都是肚子上一条大口子,肠肠肚肚的流了一地,慌乱间想要自己捡起来塞回去,可捡着捡着片刻后就没了声息。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张砚紧握手里长枪,眼睛死死的盯着跃上城墙的那头妖兵的后颈,嘴里此时又换了一种神咒念了起来。
无形中,神咒的音节如蝇虫振翅,寻常人甚至不会在意,但中间那妖兵却浑身一抖,接着整个身子似乎委顿了不少。
“杀”
张砚瞅准机会,手里长枪势大力沉的斜刺而出,枪头狠狠的扎进了那妖兵的后颈窝里,噗呲一声入肉五寸
周围军卒见张砚得手,纷纷嚎叫着跟上,一根根长枪突刺,大部分都是照着头去的,趁着这妖兵后颈要害重创,接着眼睛,甚至嘴巴都被一根根长枪捅刺,片刻便扑通倒下,整个脑袋破烂一般,抽搐几下就没了进气。
“看来净天地神咒对这些妖兵是真的有用”张砚心里只来得及兴奋的感叹一句,身后又响起花狗的呼喊,他连忙回到自己之前的位置上去,重复着机械般的杀戮动作。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