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呢”
何雨水笑着说道:“我还真这么想过,不过我哥不愿意”。
她也是故意在逗于丽,想要套套于丽的话儿,证实一下她的猜测。
这种东西就像猫见了案板上的鱼,不上去看看好不闹心。
上次恍惚间猜到了于丽跟李学武的关系,但一直都没有证据。
其实也不需要证据。
于丽离婚的事情挑明后一直没有离开大院儿,还要在这儿盖房子。
这房子据说都是李学武张罗着给盖,不用她拿钱,不用她出力。
李学武的衣食住行都是于丽给安排,这何雨水可是知道的。
再一个,这后院儿可不是说谁能来就能来的,可于丽的腰上就是有李学武家箱柜的钥匙。
一个在西院儿上班的前邻居,总不能信任到这种程度吧。
这种关系也只有在过去大户人家见到过。
李学武就是那当家的未婚大爷,于丽就是那大爷身边掌家的丫头。
听见于丽扯到秦淮茹身上,何雨水更是认证了自己的猜测。
何雨水看了于丽一眼,虽然跟她在一起住了好长时间了,可还是觉得这于丽心里藏着好些个事儿。
这不嘛,她刚提起这茬儿,于丽就给转移了。
“要我说啊,你哥正应该找个这样的,实惠”
于丽低头扒了一颗瓜子,笑着说道:“他那个岁数”。
说到这儿,于丽抬起头看着雨水笑道:“咱姐们儿坐这儿闲聊啊,你别多心”。
“我知道”
何雨水点点头,她本就是开朗大方的性格。
再说了,这不都是他哥的实际情况嘛。
于丽见雨水点头便继续说道:“他那个倔脾气哪个年轻漂亮的敢给啊”。
“唉谁能劝的动呢”
何雨水叹了一口气,兄妹两个相依为命,各自想着对方呢。
“要不我怎么说起秦淮茹了呢”
于丽搭着腿,松开了手里的瓜子皮,把扒好的瓜子仁儿放在了铁盒里。
这是为了给白天来玩儿的李姝吃的。
何雨水也看出了于丽的意思,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难道这李学武还能把孩子给她养不成
“带几个孩子无所谓,模样好,有工作,手脚勤快,啥日子没有”
于丽笑着摇了摇头,道:“要是遇见和能帮忙持家的老婆婆,那还不多捡个妈啊”
“你可快得了吧”
何雨水撇着嘴说道:“就张大妈那样的,我哥还不得烦死,就这还不敢着她边儿呢”。
“呵呵”
于丽轻笑了一声,道:“有几个那样儿的”
说到这儿,于丽又说道:“要我说啊,真有个这样的还好了呢”。
“咋地,你还真嫌我们家太消停了啊”
何雨水也是个爱笑的,这会儿逗了于丽一句。
于丽则是点着何雨水说道:“就你哥那样的,要是真有个实心实意管着他的妈,再有个实心实意疼他的媳妇儿,你就偷着乐去吧”。
“还真是”
何雨水磕瓜子的手都停顿了一下。
“我哥那个臭脾气,还真就得有个厉害的人管着他”
边说边想,雨水还真就觉得住在旁边的邻居就是自己哥哥的最佳选择了。
“我哥过年三十,秦姐三十一,还都是一个单位的,还别说,真合适”
她这也算是没事闲的逗是于丽,被于丽给绕到她自己家去了。
“哎,于姐,我可当真了啊”
何雨水笑着说道:“明天我就去找秦姐去”
“说我呢”
何雨水的话音刚落下,就听门口传来了秦淮茹的声音。
等转过玄关进了屋,秦淮茹笑着问道:“明天找我干啥”
秦淮茹来可是给于丽吓了一跳,这会儿哪敢让雨水接茬儿。
她们两个现在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都给彼此面子呢。
这要是让秦淮茹知道她在鼓动雨水给她和傻柱撮合,还不得打起来啊。
就是让李学武知道了也不好啊。
当然了,雨水要是出了门去说这个事儿那就跟她没关系了。
现在她跟何雨水坐在一块儿,雨水又要找她说这个,没私也有弊啊。
“能有啥,今天院里的事儿呗”
于丽赶在何雨水前面接了这一句,随后给雨水示意了一个眼神。
这才站起身跟秦淮茹让座。
“说明天去找你柱子哥和你家京茹啥情况呢”
“傻柱回来没说啊”
秦淮茹倒是惊讶了一下,傻柱从她家出来可好一会儿了。
“谁敢问啊”
雨水坐在沙发上,无奈地说道:“从你家出来就去了一大爷家,随后就去倒座房跟彪子他们打扑克去了”。
“嘿他可真心大”
秦淮茹气鼓鼓地说道:“他惹出一堆事儿来,他消停玩儿去了”
雨水看着坐下的秦淮茹问道:“听说秦京茹他爸也伤了没我哥的事儿吧”
“唉没有,你哥早走了”
说到这儿,秦淮茹把家里发生的事儿简单地说了一下。
这屋里其实也没外人。
于丽就不说了,这何雨水也是多年的邻居。
以前两人还是有些隔阂的,毕竟年龄和身份在这儿呢。
雨水是纺织厂的组织干事,她就是个车间工人。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现在也是干部了,只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是那么的远了。
“还真动剪子了啊”
听见秦京茹要拿剪子扎自己,雨水也是惊讶了一下。
“我看她就是那种倔强的人,脾气可真大”
“驴脾气,跟你哥一样”
秦淮茹无奈地说道:“要不怎么说我后悔把你哥介绍给她了呢”。
“两头驴拴在一起那还有个好儿”
听秦淮茹的比喻,于丽和雨水都没有觉得不合适,那可不就真是两头倔驴嘛。
“跟我哥没成,这是留在你家养病了”
雨水松了手里的瓜子,看着秦淮茹问道:“还让你养啊”
“不然咋整”
秦淮茹也是愁的慌。
“那伤也是跟我骑车伤的,还是我妹子,我还能真就这么撵她回家啊”
于丽撇撇嘴没有言语。
这秦淮茹家就是一锅粥,谁都去搅和搅和。
“可真够你一受的”
何雨水摇了摇头,道:“那伤怎么不得两个月啊”
“那倒没有”
秦淮茹愁眉苦脸地说道:“李叔说大概一个月就能好”。
“一个月白吃白喝,还得让人白伺候”
何雨水听了这话也是摇了摇头,只觉得压力大。
“吃喝都成了,那爷仨儿我也没让空着手回去”
秦淮茹低沉着语气,道:“京茹就算是留在这儿了,她爹让我给安排,要么干活儿挣钱养自己,要么嫁人”。
于丽听见这话便把目光挪开了。
就知道这娘儿们半夜登门没好事儿,感情是给她妹妹找活儿来了。
那小丫头片子可不是好相与的。
“现在上哪儿找活儿去”
何雨水摇了摇头,说道:“再说这嫁人,谁能给得起你们家那么高的彩礼,也就是我哥傻吧”。
秦淮茹知道这件事自己妹妹理亏,所以何雨水说了,她也没有反驳。
“结婚的事儿倒是好说了”
秦淮茹解释道:“他爹走的时候说了,不逼着她了,愿意找啥样的都成,也不要彩礼了”。
何雨水憋憋嘴,心里想着,这秦家早干嘛去了。
秦淮茹今天就不是奔着她来的,所以并没有在意何雨水的态度,而是把目光看向了于丽。
“她养伤好了总也不能跟家里待着啊,我就想着问问哪儿有需要帮忙的没有”
于丽才不搭这个茬儿呢,这会儿算是明白了。
感情这秦淮茹真是想把她妹妹往西院儿塞啊。
她这不当家不做主的,可不敢接这个茬儿。
秦淮茹也不是不知道李学武的炕朝那边儿睡,上她这儿搭茬儿,一定是在李学武那儿碰了壁,或者不敢跟李学武提这个事儿。
于丽也知道秦淮茹为啥来找她,无非就是她现在给李学武管着家里事。
再一个,她弟弟于喆不是李学武给安排了。
要不怎么说这个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呢,只要有心,想知道的事儿准能知道。
秦淮茹说完了话见于丽不搭茬啊
这哪能行啊,你不搭茬儿我怎么往下说啊。
她也是坏,你不是不搭茬儿嘛,我这句话说出来,你要是不接茬儿我跟你姓
“哎于丽,你弟弟是不是还没结婚呢”
“得了吧秦姐,我弟可不比柱子哥懂事儿多少”
于丽听见秦淮茹的话吓了一跳,这么防那么防,没想到秦淮茹奔着她弟弟来了。
“嗨,我不就这么一说嘛”
秦淮茹心想,你搭茬儿就好,你搭茬儿我就能往下说了。
指着何雨水是没辙的,因为这姑娘也聪明着呢,听见她说起工作的事儿这会儿好像要钻电视里去似的。
“我那天也是听说了你弟弟被招工的事儿,这不是来打听打听嘛”
于丽撇撇嘴,你说这话可别亏心,我弟弟被哪儿招了你能不知道
轧钢厂那么大的招工活动,于丽不信她们招待所不知道。
再一个,李学武就是管这个事儿的,那一阵儿可是有几天没着家儿的,你秦淮茹也是没回家,别说你们两个没在一块儿。
一晚上就那么忙连问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呵呵
于丽挑了挑眉毛笑道:“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他怎么去的我都没收到信儿,还是我爹来了才告诉我的”。
说着话看向秦淮茹道:“这事儿张大妈应该清楚啊,那天她不也在门房来着嘛”。
得,压力又回到秦淮茹那边去了。
何雨水眼睛瞅着电视,可这节目是一点儿都没看进去。
因为这屋里的节目可比电视里面的好看多了。
她现在脑子在疯狂运转,于丽跟李学武有关系,那她弟弟进轧钢厂是顺理成章的。
可秦姐凭什么要求她妹妹跟于丽的弟弟一个待遇啊
而且看这两人交锋的意思,好像互相都在忌惮着什么。
嘶
她现在的脑子转的都比大街上的汽车轮子快了,可表面上却是一动都不敢动的。
两军交锋,中间夹着的那个只要站着别动就没事儿。
要是敢乱动,第一个受伤的就是中间那个。
“嗨,可不就是我婆婆说的嘛”
秦淮茹这会儿笑了笑说道:“我这一天都要忙死了,哪里去听这个”。
“刚才我还想呢”
于丽挑着眉毛说道:“您那招待所不就是个好地方嘛,正适合京茹干,怎么没带进招待所啊”
说到这儿,还语气意有所指地说道:“再说了,您这也是副科级干部了,在轧钢厂怎么着不行啊,招待所进不去,别的活儿也成啊”。
这话可算是于丽转守为攻了,她可不能老等着秦淮茹出招儿,她干受着。
秦淮茹也是心里有气,我要是能安排还能找你来
“唉哪儿那么好安排的,现在正经的中学毕业都找不着工作呢,我妹妹那样的咋进啊”
也不是秦淮茹不让她妹妹进,也不是她安排不了。
就像于丽说的那样,她大小也算是个副科级干部,安排个亲戚还是可以的。
正式工干不上,临时工还不成嘛
先是临时工进去,再调到招待所,在自己姐姐手底下干工作,还能亏着了
有一天招代所录新,还不是可着她上啊。
想法是好的,可李学武不让。
甭管秦淮茹有多大的能跟,甭管她有多大的面子,只要李学武说不行,那秦京茹就挨不着轧钢厂的边儿。
借秦淮茹三个胆子她也不敢在李学武没点头的情况下安排了秦京茹。
她想的是,李学武对她妹妹有意见,可能就是听别人说的,或者有些主观上的反感。
如果能在西院儿干点儿零活儿,那不也是在李学武的眼皮子底下嘛。
时间久了,她妹妹也就知道自己跟李学武的差距了,也就不胡思乱想了。
再一个,李学武不也就知道她妹妹是个啥样的人了嘛。
到时候是往轧钢厂安排,还是怎么着,不都方便顺利的多嘛。
秦淮茹看了看于丽问道:“我就想着西院儿回收站不是没有啥文化要求嘛,能不能托你给问问”。
说着话,也不等于丽回答,便又继续说道:“也不着急,京茹养伤还得一阵子呢,现在要是不方便,后面也可以等等”。
“秦姐,您这找错人了啊”
于丽哪里会接这个锅,笑着说道:“您来这院儿可是比我早呢,刘姥爷您也不是不熟,倒座房也不是多远,您怎么不直接去问啊”。
说着话还看了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的何雨水一眼。
“再说了,我跟那儿不当家不管事儿,人微言轻的,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干呢”
这话可就是意有所指了,句句不提李学武,句句不离李学武。
秦淮茹心里暗恨,非要自己把话说明白了咋地
见秦淮茹瞪着眼,于丽也是不让份儿。
有能跟你就说,你是寡妇,我还差你点儿啥啊
何雨水现在怕极了,她一点儿都不想知道自己猜测的内容了。
今天要是听到点儿啥,还不引火烧身啊
她的担心有点儿多余,这两个人都不是简单角色。
根本不可能闹起来,也不能闹起来。
两人最多瞪瞪眼睛,这事儿到最后还得是两个人一起解决。
谁让那坏人不在家呢,于丽还真能把秦淮茹气走了啊。
反观秦淮茹,于丽不答应,她还真能跟于丽较这个真儿啊。
“我哪儿不知道你难”
秦淮茹一副我懂你的表情,无奈地说道:“京茹来京城就是我挑起来的,跟傻柱的事儿也是我挡了一下的,现在又是我伤的,我哪能看着不管啊”。
说着说着眼泪都掉下来了。
这会儿何雨水可是不能再装下去了,因为这里面可是有她哥哥的事儿呢。
“秦姐你这是干啥呀”
何雨水从桌子上撕了纸给秦淮茹擦了眼泪。
“有话慢慢说,有事儿慢慢办,她还不得养一阵儿伤呢嘛,说不定到时候就有活儿了呢”
她这就是纯粹的安慰秦淮茹,找工作只会越来越难,哪有轻松碰巧的。
于丽翻了翻眼珠子,知道秦淮茹这是赖上自己了,她也真是没辙。
不顾忌秦淮茹,但不能不顾忌李学武啊。
让秦淮茹在这儿哭哭啼啼的算怎么回事儿啊,这何雨水还在这儿坐着呢,说不上咋寻思呢。
“那就等等吧”
于丽无奈地说道:“三舅生病了,家里也没人做主,大姥啥情况你也知道,彪子是不会管这个的”。
秦淮茹知道西院儿的事儿谁说的算,一个是李学武,一个就是闻三儿。
李学武基本不管事儿,闻三儿管李学武应允的所有事儿。
说到头儿,还得是过李学武那一关。
她自己是不敢直接跟李学武提的,提了两次了,都被李学武拒绝了。
那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活土匪,敢提第三次就得翻脸了。
这于丽在他身边伺候着,脸面要比自己大得多,说不上赶上高兴了,顺嘴一提就过了。
要不她怎么说这个事儿不着急呢,意思就是给于丽时间,两人一起使劲儿。
现在见于丽应了,也算是大功告成。
“瞧我”
秦淮茹用纸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地笑道:“大晚上的跟你惹麻烦,算姐欠你的”。
“快别这么说,我成什么了”
事儿都答应了,总不能还做恶人不是。
于丽也是随着秦淮茹站了起来,送着她往出走。
何雨水多机灵啊,知道两人还有一阵交锋在后头呢,所以也就没跟着送出去。
秦淮茹由着于丽送出了门,再次道了一声谢。
两人客气完,秦淮茹随后的一句话算是把于丽挂墙上了。
“咱们姐妹好,姐知道”
秦淮茹拉了拉于丽的手笑道:“京茹的婚事你要是有折也帮我想想,傻柱那样的就不想了,你都瞧不上那样的,姐就更瞧不上了”。
好么,刚才跟何雨水的对话全叫这娘儿们听去了。
这话明着说是给秦京茹选对象,傻柱那样的驴脾气不行。
刚才于丽拿她弟弟跟傻柱对比,意思是瞧不上。
秦淮茹现在一语双关,即说了替妹妹看不上驴脾气的,也说了刚才听见的话,她自己也瞧不上。
于丽站在门口看着进了月亮门的秦淮茹,撇着嘴嘀咕道:“那么大的人了,还所长呢,听贼话儿”。
等回了屋,看见何雨水脸上的偷笑,于丽气着掐了两把。
“她来找茬儿你就当看不见听不见是吧”
“关我什么事儿啊”
何雨水笑着躲了,眼睛滋溜溜地转。
“你们两个说什么我都不懂,让我怎么接啊,我帮你都不知道怎么帮”
“去吧你”
于丽才不信何雨水不知道呢。
以前看这姑娘大大咧咧的,可现在知道了,也有心眼儿呢。
两人笑闹着关了小怪兽去了里屋休息。
等躺到炕上了,熄了灯,何雨水这才问道:“你说,人这一辈子怎么过才算是好过啊”
“不知道”
于丽躺在炕上,听着墙上挂钟的“咔咔”声。
夜里安静,挂钟走字儿的机械声清晰可闻。
回想起自己的前二十年,于丽苦笑道:“我自己的日子都过的稀碎,哪里敢回答你啊”。
何雨水没有得到于丽的答案也没有沮丧,这本就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她也是迷茫了,不知道这人生到底怎么才算是好过。
以前饿的时候多,想的是能吃饱就是好过儿。
以前没有新衣服穿,想的是能穿新衣就是好过儿。
以前跟景勇杰畅想未来,觉得那个即将开始的小家就是好过儿。
可现在景勇杰没了,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如果像是秦姐那样倒好了,留下几个孩子也算是对日子有个指性,苦点儿累点儿也算是个奔头儿啊。
或者像是于姐这样,让自己有个恨的人,让自己有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奔波劲儿。
最惨的就是她现在这个样子了吧,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难道自己到时候也得找个现实点儿的,可以依靠的男人伺候着
这一夜过的漫长。
京城的夜愁云密布。
哈密的夜电波飞渡。
钢城的夜火车“酷酷酷”
大强子是随着挂载客车回的钢城,又押着两车药材进的炼钢厂装备车间。
这两箱火车皮将会随着已经被李怀德定下来的支援边疆专列一起运往边疆。
当然,李怀德是不知道这列火车上都有谁的东西的,他定的专列是运轧钢厂的工具和棉被褥等物资的。
火车当然不可能都用来运送这些东西,几车厢而已,剩下的都交给调度来安排。
而调度恰好接到了炼钢厂发来的调度请求,有单位租赁车厢去往边疆。
这不是巧了嘛,都不用跟地方协调了,直接组成一组专列,直接发往边疆。
大强子在火车上睡了一宿,这会儿还有精神,跟调度交接了单据,还四处撒么了几眼。
果然就如掌柜的所说,还真有人盯着自己呢。
于敏的粮食运了一宿,也在装备车间装车了一宿。
这边有很多于敏的人,看见两车厢货物进站,早有人去打听是什么了。
这个时候的配货单可不会出现猫腻,是什么就是什么。
那边的有心人得到消息早就去报告了。
大强子也在打电话报告,第一通电话是打给家里的,告知掌柜的一路安全。
第二通电话是打给满经理的,告知货物已经到了。
听着满经理疲惫的语气,怎么比辛苦奔波的自己还累呢
挂了电话,按照满经理的要求,大强子就留在了炼钢厂。
而忙碌的大半宿的满德杰也在撂下电话后翻身吃起了桃。
钟老大站在走廊抽着烟,于敏已经来了电话,说在这边等他。
对面房间里的目标不出来则以,如果出来了,就挡回去。
钟老大跟老刘几人这一宿断断续续的,对面不睡他们就不能睡。
后半夜也是醒了好几次,就怕对面的人偷偷溜走了。
今早可下子得了于敏的消息,刚想过来等着,好么,又开始了。
“怎么还没醒”
老刘从水房洗脸回来,见钟老大站在门口便问了一句。
钟老大吊着烟,眼睛示意了一下房间门。
“醒了,又开始了”
“码的,牲口啊”
老刘低声咒骂了一句。
这世上最遭罪的莫过于给这种事儿看门儿了。
可不遭罪还不行,这里面的人是他们的,还得给站着岗。
因为这里面忙活着的人值钱,非常值钱。
于敏也是心惊胆战了一宿,他真怕出了事儿。
粮食已经上了车,如果出了事儿,他可能在关哥的心里一落千丈。
早上瞪着红眼珠子等到了炼钢厂手底下人的电话,他这心算是放下了一半儿,另一半儿就是发车,然后等着取钱了。
他赶到火车站招待所的时候已经亮天了,就怕满德杰发火儿,特意带了早点来。
可当他上了楼,昨晚值班的老刘正站在走廊抽烟呢。
“人呢”
老刘抬了抬下巴,示意还在屋里。
“闹起来了”
见老刘的神情,于敏还以为老刘把满德杰拦住,里面闹脾气呢。
“呵呵,小桃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老刘开了一句玩笑,带着钟老大几人下了楼。
面子还是要的,可不能让对面知道有人监视着。
于敏看了看手表,听着里面的声音皱了皱眉头。
这特么搞钱呢,你在里面搞啥呢
既然来都来了,于敏索性就多等一会儿,能不生气就不生气。
他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
实在是等不下去了,火车上午就发车,还有好些事儿没谈呢。
“咚咚咚”
“滚”
于敏刚敲了几下门,还没等开口说话呢,就听里面一声大吼传了出来。
“大春儿我草你祖宗你要是再敢来坏老子的事儿我特么扒了你的皮”
于敏这个冤啊,大早上的挨了顿骂。
“满经理,是我啊,于敏,我来给你送早点来了”
最冤的是什么,挨了骂还不能还嘴,还得上赶着给送早点
房间里的动静没了,于敏听了听便往后退了一步。
没一会儿,门开了,满德杰站在门口看了看。
“不好意思啊”
满德杰嘴上说着抱歉的话,可脸上全是不耐烦。
任谁在这个时候被打扰都会不高兴,于敏也理解。
满德杰松开了门,转身进了屋,由着于敏跟了进来。
“昨晚手底下人扯闲蛋,我还以为是他呢,不好意思啊”
这算是解释了自己刚才那顿骂是咋回事,随后便坐在凳子上,一脸的疲惫。
“没事儿,我也是来早了”
于敏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小桃,笑着回了满德杰一句,顺手把带来的饺子放在了满德杰的面前。
“尝尝,家里包的,酸菜猪肉的”
“那感情好”
满德杰笑了笑,说道:“我们那边也有腌酸菜的,可就是没有这个味儿”。
“好吃了咱们再包”
于敏笑了笑,看着满德杰大口大口的吃,点了一根烟也没说话。
这会儿小桃被于敏盯了一眼,也不敢再跟床上懒着,赶紧拖着疲惫的身子下了地。
见于敏背对着她,便也就没躲着,麻利地穿了衣服。
等出去水房洗了脸,收拾了一下回来,这才有了点儿精神。
也不怪她没精神头儿,这满德杰一宿都没让她睡啊,这会儿还打着哈欠呢,惹得于敏瞪了她好几眼。
人歇着就算了,手也不歇着,这不是监视,这是玩儿命啊。
满德杰吃完,对着小桃招招手。
“给你留了,快去吃,一会儿还得跟我出去办事儿”
说着话起身跟于敏客气了一句,便去就着小桃给打来的洗脸水洗脸刷牙。
小桃在于敏问询的眼神下摇了摇头,走到凳子旁便开始吃饺子。
于敏得了消息便放下心来,看着满德杰洗漱。
等都忙活完,满德杰对着于敏说道:“发车得等中午呢,上午什么安排昨天的舞蹈可不赖”。
于敏嘴角咧了咧,这特么真拿自己当拉皮条的了。
早上刚忙完,这就惦记上午的了。
“满经理,我是有事儿找您才来这么早的”
“哦”
满德杰坐回了小桃身边,看着于敏问道:“啥事啊”
“是这样”
于敏给满德杰点了一根烟,说道:“我手里还有点儿西药,昨晚凑了凑,正好够一车的,您看能不能”
“可不成”
满德杰摇了摇头,说道:“车皮都安排好了,哪里说能加就能加的啊”
于敏笑了笑,说道:“那粮食就减一车嘛,就四车肉,真不够我吃的”。
“不成不成”
满德杰还是不愿意。
“可不是你加一车减一车那么点儿事儿,西药的押金怎么办那周亚梅可不是傻子”
说着话又掐着手指头说道:“边疆那边是需要这个,可你这突然袭击,我联系都联系不上,你当这是一袋粮两袋粮啊我还能跟着上车亲自去协调咋地”
于敏皱了皱眉头,说道:“这车药的收益我分你一成”。
“不成,不是分成的事儿,周亚梅”
“两成”
于敏盯着满德杰的眼睛说道:“周亚梅和吴凤贤对我警惕心很高,只能你去谈”。
“唉我不是跟你说了嘛,边疆那边”
“三成”
于敏将怀里的枪掏了出来,狠声说道:“我给你三成,我出人陪你去边疆处理,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你押着肉回来,我给你摆酒赔罪”
说着话指了指小桃,道:“喜欢这样的,我给你安排,多少你定”。
小桃听见这话脸色变了变,但这会儿她不敢反驳于敏的话,只能低着头吃着饺子。
可这饺子再好吃也味同嚼蜡。
于敏也是发了狠,想要依着这一把把后半辈子的资本都凑齐了。
那两车药材的进站给了他莫大的信心。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满德杰是个骗子,可哪有骗子有这种调度火车的实力
哪有骗子真拿两车价值和他粮食对等的药材来骗他
再说了,他出的都是货物,押金又不用自己交,这叫拿别人的钱赚钱。
这炼钢厂的押金到最后还不是有他的一份儿
只要他控制着满德杰不拿印章,只要他控制着满德杰不接近炼钢厂,那押金就不会有危险。
押金没有危险,那满德杰跑多远都是没有问题的,风筝线还在他的手里。
所以他才敢让满德杰去边疆给自己处理这多出来的四车肉。
满德杰思考了一阵,抬起头看着于敏说道:“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我还是得说,你这么做不行的”。
于敏眯着眼睛看着满德杰,等着他的理由。
“付家是倒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满德杰一脸好心地劝着于敏道:“我的建议是慎重,别搞大了,这件事儿结束,她们再出现什么意外都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了”。
“还得等”
于敏盯着满德杰说道:“本来押金就要等到肉来了以后才能提,现在剩下那半箱我还得等等到这件事结束”
他现在明白满德杰的意思了,肉来了,卖钱了,他可以提着卖肉的一半利润和一半儿押金走人了。
剩下的烂摊子都丢给他于敏收拾。
而于敏能得到的就是卖肉的另一半利润和还留在那俩傻娘儿们手里的半箱金子。
这还不算,于敏还得负责给他擦屁股,要让付家消失掉。
想得可真美啊
越是猜到这王吧蛋的意图,于敏越是相信这次的计划。
因为没有人会这么无耻地安排分赃跑路。
这王吧蛋也是怕自己害他,把他那半份儿润前置了。
到时候不处理完那俩娘儿们自己也倒不出手来留下他。
黑吃黑他于敏最熟了,还能让这货跑了
“我现在只想把钱搞到手”
于敏阴狠着表情,将一旁的小桃推向满德杰。
“现在咱们是一艘船上的人了,同舟共济,你不干也得干了”
满德杰看着于敏,道:“我对你真的很失望,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急于求成,成不了大事的”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于敏将手枪收了起来,晃了一下脑袋说道:“走吧,我带你们去炼钢厂,西药已经到地方了,交完押金你就可以跟车一起走了”。
满德杰一脸的不愿意,但还是跟着于敏出了屋子。
大春儿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见到,满经理出来,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可门口这会儿已经上来了好些人,满德杰示意大春儿不要轻举妄动。
一行人两台车,直奔炼钢厂而去。
“咯噔、咯噔、嗤”
火车前后晃动了两下,车厢连接处发出了碰撞的声音,最后在前后车头的发力下缓缓地移动了起来。
路基两旁留下了一大片杂乱的牲口蹄印儿,可已经没有了牲口的影子。
巴吐尔他们爷儿几个是在清晨走的,昨晚夜里雪就停了,还是李学武多留了一晚上,怕夜里冷,他们遭不住。
今早清雪作业车从乌城方向赶了过来,终于把路疏通了。
在火车工作人员的努力下,这辆停驻了一天的专列再次启动,奔着乌城方向慢慢加速前进。
李学武和李怀德坐在硬座上,看着外面的皑皑白雪品了一口金耀辉带来的好茶叶。
离开了那道弯,留下的脚印已经被白雪覆盖,带走的记忆也被理智深藏了起来。
车是向前开的,前面还有生活,有工作,有即将开始的忙碌。
昨晚火车上的电报机一直没停,李怀德和姬卫东最后就坐在了发报车厢,奋斗了大半宿。
李学武可没有那么多事儿,直接睡了个安慰觉儿。
今早忙活完,得到了确定消息,姬卫东挺不住已经去睡了,换成李学武坐在这儿陪着李怀德。
“关联单位都联系好了”
“嗯”
李学武胸有成竹地点点头,并没有跟李怀德说自己安排的细节。
还是那句话,领导嘛,是不懂业务的,说多了等于放屁。
只要在最后出成绩的时候跟他汇报就是了。
当然了,另一种情况就是工作出状况了,要领导帮你擦屁股的时候。
李学武是不会将自己置于那种尴尬的境地的,现在允许他风淡云轻地装个哔。
“那就好”
李怀德根本不问李学武能联系到多少肉类需求,因为昨晚他与前方乌城的牧场联系了。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他们的支援可能来晚了,牧场的牲口都要死绝了。
好消息:他们要的肉有的是,要多少有多少。
现在李怀德的意思就是,牧场的肉有多少,他就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