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旭被最后一句说得有些怔住,赵邺却笑得十分爽朗。
“不能为官,我会羡慕家父,跟着二叔经商,我却不会后悔。”赵邺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他重重搁下酒杯,啪嗒一声,清脆响亮,他弥勒佛似地笑意吟吟,“当官为民,经商亦可为民,不管哪种方式,只要目的达到,效果一样,都是为民谋福祉,那方式的不同也就不重要了。”
商,有奸商,也有好商。
如辛苦一年农作的庄稼人,若遇到奸商,收成再好也卖不出好价钱,遇到好商,一年下来的辛苦钱,则足以让布满皱褶的脸绽放出最朴实的笑容。
“目的达到”夜旭喃喃低语,再一次陷入思考当中。
他的目的,一直都是只想着阿姐能平安归来。
姐夫说过,阿姐一定会回来,他信姐夫的,那阿姐就一定会回来。
姐夫说他若是答应,往后阿姐回来,他一定会庆幸他答应了。
阿苍问他不应下会不会后悔,他未曾遇到过类似之事,他想不出答案,但姐夫说了应下往后他会庆幸,那就是没错的。
他自已是不确定,但姐夫确定,他信姐夫。
赵邺也说得对,为同一个目的,方式不同,效果一样,那便没什么可后悔的。
“只要结果是对的,我就不会后悔,既然不会后悔,也就没什么遗憾了。”赵邺给自已再倒满,举起酒杯向夜旭致意。
“邺兄说得对”经赵邺一番话,夜旭心中豁然开朗,一扫来时摆脸上的忧愁,也举起酒杯,一身轻松地道:“为不后悔,干了”
“干”能为夜旭解忧,赵邺也是真心高兴。
酒杯轻轻相碰,两人相视一笑。
随之莫王两家喜事将近,京城各路人马,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皆在心思百转地准备贺礼。
有如安山候那样的心中有数,早早备下。
也有如李瑜这样的,被突如其来的意料之外打了个措手不及,原先备好的贺礼显出不足,已然表达不出她对莫王两家喜结姻亲的振奋之情。
当然,亦非原来的贺礼价值不够,值钱是值老鼻子钱的,就是不够份量。
丁掌柜听着李瑜滔滔不绝地表达这么一个中心意思,表情有些木木的,待李瑜终于停下来喝口水润润喉,他趁空问了一句:“郡主觉得唐宫仕女图此真迹哪里不够份量”
唐宫仕女图,传世名画之一,无价之宝。
坊间多有赝品,即便是仿作,也因此图之难得,价值一路水涨。
眼下郡主舍得将此图真迹送给莫王两家做为大婚贺礼,已是下了重本,任谁知道,即便是眼高于顶的莫世子,也得赞一声此礼够重。
他就没明白,好端端的贺礼早选好定了,郡主怎么突然间就说不够份量了。
是哪里不够份量
他愿洗耳恭听
“此图是好,真迹么,自然是够好的。”十月二十眼见就要到了,李瑜是既着急又高兴,着急贺礼除了名画之外,她还没想到另一份够份量的贺礼要送什么,却又高兴莫息和夜表妹终于要有情人终成眷属,她实在是振奋极了,“只是我还得再送一份,加加份量才好。”
自顾言语之下,心潮澎湃的她自然无视了丁掌柜那木木的表情。
不无视能如何
她又不能同丁掌柜如实说王壹就是夜十一。
至少能不说且先不说,当然她也不是不信任丁掌柜,只是她既答应了夜表妹要保密,那自然是少一个人知道少一份风险的好。
待到不得不说的时候,她也相信丁掌柜会保密的。
只是她了解丁掌柜,那时只怕丁掌柜为她打算得多,免不得会出现利用夜表妹的情况出现。
丁掌柜一心为她,她无法怪丁掌柜,但夜表妹在她心里是不一样的,能不利用到夜表妹身上去,最好是不要。
再者说了,夜表妹也不是那种轻易让人利用的人。
两厢碰撞,好便罢,不好总归伤情份。
于皇族宗室天家之中,情份这种东西,最是难得,她和夜表妹合得来又惺惺相惜,更是难得。
不管她在京城的处境如何艰难,她都不想破坏这份难得的情份。
丁掌柜见李瑜避而不谈重点,气闷的同时也是无可奈何,郡主就是这个样子,平常是个好主子,只偶尔固执得令他头疼。
例如对于李玢这个哥哥,郡主始终下不去手。
也不想想世子对郡主连毒杀都用上了,也就郡主命大,那时有莫世子相助,方侥幸逃过一劫,要不然郡主早是黄土盖白骨了。
又例如眼下。
莫世子和王大小姐大婚,送无价之宝的古唐名画做为贺礼,已然表达了鲁靖王府对两家大喜的重视程度。
这都是先时商议好的,郡主也同意的。
郡主突然要多加一份贺礼,还不能明着送,得暗着送,不说个具体的缘由不说,连他心中有疑,郡主都没答一答,直接给他揭过去,权当听不到。
他真是有些被气笑了。
郡主此行径,无疑形同三岁孩童。
李瑜许久没听到丁掌柜说话,自知理亏不太敢瞧丁掌柜的杏眼不得已掀了掀,正好和丁掌柜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瞧的一双老眼对上。
她瞬时如同被逮个正着的偷儿,眼赶紧撇开,心虚得厉害。
“郡主不愿细说,想必有不愿细说的理由。”李瑜到底是主子,她不想说,丁掌柜不可能逼她说。
“丁叔能体谅就好。”李瑜暗松一口气儿,她就怕丁掌柜不肯揭过。
她身份显赫,可惜父母缘兄弟缘皆浅薄,唯有丁掌柜不管何等情况都是站在她这边,丁叔真心护她,她也是真心尊丁叔为长辈的。
可不想因着此事,让丁叔和她生了隔阂。
此事揭过,丁掌柜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问道:“郡主要从何处入手又要达到怎样的效果郡主且说说要求。”
要求么,自然是对夜表妹有利的。
对夜表妹有利的,无非是对夜家有利,或对莫家有利。
莫家正如日中天,不必她去锦上添花,那便只剩下夜家了。
李瑜想了想反问道:“静国公府近时可有什么麻烦又或者有何需要推波助澜一番促成之事”
丁掌柜心里一突,暗道原来和夜家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