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鎏轩永远记得母亲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的话:儿子,如果有可能,将来把我和你的父亲葬到一起。
母亲说这话时,语气中充满期待,眼中有微光在闪烁,这是她短暂的清醒中最精神的时刻。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笑了笑,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当时的他,胸中充塞着巨大的悲伤和滔天的愤怒两种情绪。
悲伤是因为他眼睁睁看着母亲生命力在流失,他无能为力,眼看着母亲与他天人永隔;愤怒则是因为左明崇,母亲为了这个冷硬的男人,卑微痛苦了一辈子,最后还愿意原谅左明崇。
即便左明崇是他的父亲,他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左明崇愣愣地站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还在不屑于母亲提出的要求,在厌恶,在嫌弃,在心中冷笑。
左鎏轩几乎被怒火烧起来,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左明崇,爆发出了那声嘶力竭的吼叫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把陷入回忆中的左鎏轩给拉回了现实中来。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是秦亦朗打来的,忙按了接通键。
听到秦亦朗喊他的声音,左鎏轩的心情切换成愉悦模式,开口的语气也轻快起来:“亦朗,今天吹的是什么风想到跟我打电话了”
虽然平时两人也常通电话,但每次都不约而同地互相调侃。
这次秦亦朗却没有和他互动,而是久久没有说下一句。
左鎏轩心中一紧,直觉是秦亦朗遇到了什么难事:“亦朗,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鎏轩,我对不起金依,我该怎么办”秦亦朗的声音很低沉,还透着浓重的疲惫感。
“亦朗你为什么这么说你和金依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你是不是惹金依生气了”
面对左鎏轩的连连追问,电话那端的秦亦朗又沉默了。
左鎏轩着急了:“亦朗,说话啊,咱们兄弟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左鎏轩催得急了,那端的秦亦朗咬咬牙开了口:“鎏轩,我的事业遭遇了滑铁卢,原本给金依的承诺眼看要实现,现在却前功尽弃,可能要重新回到原点。
我太没用了,已经耽搁了金依好几年了”说到这里,秦亦朗再次停了下来。
“你的事业受挫是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已经有一个来月了。”说到这里,秦亦朗的声音里都带着哽咽了。
左鎏轩突然提高了音量:“一个来月秦亦朗,你还当我是你的兄弟吗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鎏轩,左叔叔刚走,我不想给你添堵,再加上我想了些办法补救,以为能力挽狂澜的,结果,我还是失败了。”
听他这么说,左鎏轩意识到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就冲他大小声,顿时很不自在。
“亦朗,你别急,大家一起想办法,总会过了这个坎的。你先把情况跟我详细说说看,如何”左鎏轩的语气一下就柔和了下来,跟秦亦朗打起了商量。
“好,不过我已经发现,这次主要责任在我,是我犯了个急功近利的错误造成的”电话那端的秦亦朗站在书桌前,懊恼地回忆起自己这次失败的经历来。
这是一个长相俊朗的男子,浓眉大眼,鼻直口方,任谁一看就会觉得是个稳重,值得信赖的男人。
秦亦朗也确实是这样的人,貌如其名,眉清目朗;行事待人也如其名,霁风朗月。
左鎏轩听完秦亦朗的话,颇为遗憾地说:“亦朗,事已至此,你不要自责,咱们尽可能地想想怎么挽救,尽可能弥补损失。”
“鎏轩,其实我到现在也不肯相信这个史密斯会骗我,真的,我宁可相信他是真的遇到了困难。
实在不行我自己认了,就当他有困难我帮他一把;就当我交了次学费。
对于我来说,什么都好办,大不了从头再来,只是金依,我真的无颜面对。
她前段时间跟我说想过来看我,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她,好不容易搪塞了个理由安抚了她。
这是我第一次骗她,我觉得自己很无耻,枉金依对我百分之百的信任,她不疑有他,不疑于我,可我,我这心很痛,痛得无以复加。
昨天,她说下个月要到德国来出差,顺便来看看我,我真的没有脸拒绝,可是我不能,也不该让她看到我现在的情况。
我不想让她难过,一点都不想。”
秦亦朗一口气说完,颓然跌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亦朗,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你和金依的情况比较特殊,你们俩能走到今天很不容易,我想金依要的是和你一起面对问题,所以你不告诉她,等她最后知道后反而会更难过。
亦朗你是想争一口气,你是想能给得起金依幸福才娶她,你是想让她的父母能放心把她交给你,这都没有错,以前的我和你的想法是一致的,可听了我父亲走之前说的那些话之后,我开始换位思考,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我正想跟你探讨探讨我的新看法,那就今天咱哥俩好好说道一下。
对金依来说,我们这样的想法会不会太自私了金依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确定真的清楚
她深爱你,愿意配合你做的一切事情,所以放弃了自己的想法来迁就你,或许不得不把自己的委屈埋在心底。
我和向其不止一次听她说过,她想跟她父母摊牌的”
秦亦朗很认真地听着左鎏轩的意见,这一次左鎏轩给了他与以前完全不同的意见,让他得以用全新的视角来审视自己的做法。
在左鎏轩或激动或平静的述说中,秦亦朗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等左鎏轩讲完,时间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秦亦朗盯着书桌上和骆金依的合照,照片上,他们俩坐在绿油油的草坪上晒太阳,女孩笑颜如花地靠在他肩头,满眼都是幸福。
他默了默,也开口谈起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