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女庾庆竖起了耳朵,两位年轻僧人也在旁听着,反应没他那么明显。
冥僧略思索后回道:“未曾听闻过。”
妇人:“我海族,本依附于冥海仙府,为仙府来去之客引路,仙府有一婢女专司迎来送往之职,故而统御我海族,称之为海女。有客来往时,海女会凭借一物召唤我海族去听命,那物便是戒指,名为潮汐。
据先人代代口传,潮汐戒指其实是两枚。一枚为潮,客来时用。一枚为汐,客去时用。我海族听到潮戒召唤,便知是赶往星罗岛接客,听到汐戒召唤便知是前往仙府送客。
这两枚戒指是能合二为一的,平常就戴在海女的手上,我看过水府禁地墙壁上的雕刻,戒指的模样和你手上的这枚戒指一模一样,只是真假不知。”
听到这,庾庆心思翻转不停,这可和吴黑说的某些情况对上了,吴黑说戒指有阴阳之分,说两枚戒指能吻合在一块,难道那位大力士的妹妹就是冥海仙府原来的海女不成
他没想到一来就得到了这么重大的线索,顿感此行不虚。
事情说到这个地步,冥僧似乎也来了兴趣,问:“那如何证明这个戒指的真假”
妇人伸手,从他手中要了戒指在手中翻看,“我也不知道,族中先辈似乎也没人见过这潮汐戒指如何使用,只因海女使用时族人都不在现场,听到召唤再赶去也看不见。不过肯定和冥寺海螺召唤我们是一样的,都是靠声音。”
说到这,她还真的放在嘴上吹着试了试,除了嘴里几声噗噗,换哪个角度吹都没用。
庾庆看的牙疼,居然能想到把戒指当喇叭吹,也不知这女人脑子怎么想的,他还是希望这女人先把戒指上的口水擦干净。
真假的问题他其实都不用考虑了,认为肯定是真的,金墟大力士给的东西大概率上不会是假的。
妇人却又在那翻着戒指自言自语嘀咕了起来,“这戒指材质明显不普通,吹不响是怎么发声的难道是在水里”
她忽然又转身走到了水边蹲下,将戒指晃荡在了水中摆弄个不停。
就在连冥僧都有点不耐烦,想劝她算了的时候,突然一阵“叮铃叮铃”的风铃声从妇人手中的戒指上发出。
像好多风铃一起响起的声音,声音细碎而密集,清脆好听,荡涤心神的那种,总之听着颇给人梦幻感。
冥僧,庾庆,两名年轻僧人皆瞬间愣住了,皆盯着妇人的动作。
蹲在水边的妇人也僵住了,手中动作也僵在了那,眼睛直愣愣看着手中半泡在水里的戒指,显然也被自己突兀弄出的声音给搞了个措手不及。
冥僧问了句,“怎么回事”
妇人怔怔道:“我就是试着往其中注入了法力,然后淘”话未完,又继续拿着戒指在水中来回冲涮起来。
叮铃叮铃,细碎而密集的梦幻声音再次响起,听着都神清气爽,有仙乐飘飘感。
好一会儿,她才激动着站了起来,转身对冥僧道:“没错,是真的,我虽不知是潮戒还是汐戒,但我能感觉到我们海族在很远的水中能听到这声音。”
她又再次盯向了庾庆,再次追问,“这枚戒指你是从哪弄来的”
庾庆反问她,“你既然说有两枚,难道你们海族这么多年没见过有其他人佩戴这种戒指”
妇人忽一怔,似乎反应了过来,也反问一句,“其实你并不知道这戒指的来历,是不是”
庾庆略愣,再反问:“何以见得”
妇人:“你刚才的话提醒了我,你问我们海族这么多年有没有见过其他人佩戴这种戒指。知道这枚戒指来历的人,若不想让海族认出,就不会让海族看到,根本就不会发生这场冲突,又怎会跑到冥寺来要说法”
庾庆沉默以对,他知道的来历不能说。
妇人目光闪烁,慢慢将戒指攥在了自己的掌心。
冥僧伸手了,从她手中摘回了那枚戒指,也赤足到水边蹲下了,按照妇人说的方式缓缓注入法力拿捏,在水中冲涮,果然,那如梦似幻的叮铃声又响起了。
起身后,他转身回到庾庆跟前,将戒指递还,“你应该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交代。”偏头看向礁石上的鲛人尸体,“错算在它身上,对它的惩罚,已经由你亲手执行了,它也付出了性命作为代价,事情就此作罢,如何”
庾庆拿回戒指,戴回了手指上,问:“我如果死在了它的手上,是不是就白死了”
冥僧:“你想说什么”
庾庆:“没有赔礼道歉吗起码我是不是该得到一些赔偿”
冥僧:“你想要什么赔偿”
庾庆:“我是讲道理的人,我也不会乱开口,给点钱就算了。”
冥僧:“我说错算在它身上,不一定真就是它的错,焉知你是不是知道这戒指的来历,故意诱杀海族来讹诈”
庾庆瞪眼了,“谁敢为了钱跑到冥寺来讹诈”
冥僧拨动着手上的念珠,平平静静道:“佛门没有是非曲直,扫尘寺也从未向谁赔礼道歉过,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赔礼道歉。你若非要坚持,那就没了含糊的余地,你就留在敝寺吧,等什么时候查明了事情真相再让你离开。”
一旁的妇人倒是听的嫣然一笑。
两名年轻僧众悄悄合十低头了,就差念阿弥陀佛的感觉。
“”
庾庆凝噎无语,干瞪眼看着对方,人家这话摆明了就是威胁,他最后憋出一句,“看在大师的面子上,这事就算了。”
话毕,横一步,再上前,也走到了水边蹲下,戴戒指的手伸进了水中,按照人家之前的演示施为,果然发出了叮铃叮铃的梦幻声音。文網
亲自上手后,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施法注入戒指后,法力会顺着戒面的形态延伸出一种空间,与水冲刷后就会发出一种声音,这炼制的技法高不高明不知道,但确实巧妙。
既然人家不肯赔偿,他自己也说了算了,按理说,他也就该离开了。
不过他没有,水中抽手后,故意继续蹲在那,心里默默盘算着,等人家主动说话。
果然,冥僧出声了,“是不打算走了吗”
庾庆这才站起,转身道:“大师误会了,在下只是觉得奇怪,那位海女的戒指既然留下了,想必没有去仙界吧,我想请教一下,她去哪了,被当年攻破仙府的人杀了吗”
冥僧之前连海女是谁都不知道,这问题等于问错了对象。
那妇人果然接话了,“海女并非固定是由哪个人来当,仙府指定了谁就是谁,无非是一个把戒指交到谁手上而已。最后一任海女并未去仙界,是不是被攻入仙府的人杀了不清楚,反正仙府被攻破后,她就消失了。”
庾庆很想说出他在客栈伙计那听到的,有人见过戴同样戒指的人,然而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因为至少目前看起来这些人也不知道,估计问也是百问。如果真是对方不愿告知,自己多说反而无益。
不过他还是试着问了句,“海女没有名字的吗”
他没有直接问海女叫什么名字。
冥僧淡淡接了句,“你问几千年前人的名字做甚”
庾庆耸肩,“就是觉得好奇。”
妇人道:“说了海女并非固定一人,随时可能跳换,我海族也只知道叫海女,谁会记名字知道的人也早已作古。”
庾庆暗暗琢磨着,这最后一任海女从时间上看,是大力士妹妹的可能性很大,忽然,他目光瞟到冥僧看自己的眼神,还是那句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这份古怪让他感觉不安,想想还是决定告辞,拱手道:“既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扰了。”
冥僧略合十,一旁的一名年轻僧人立刻过来送客,庾庆飞崖走壁而上,就此离开了。
其他人也陆续到了山崖上目送。
待身边没了旁人,妇人忽低声道:“那戒指,没看到我对你使眼色吗为何不留下那戒指反而要阻拦我获取”
冥僧慢慢踱步而行:“留它何用”
妇人低声细语道:“我不瞒你,那两枚戒指合在一起可当钥匙,集齐了两枚戒指便可打开我水府禁地的秘境。”
获悉了这个秘密,冥僧波澜不惊道:“机缘到了,不用你找,两枚戒指自会去你水府,机缘不到,是强求不来的,你拿着一枚戒指也打不开,甚至会惹祸上身。你可知这小子是谁”
妇人狐疑,“能是谁”
“阿士衡。”
“呃,就那个天下第一大才子”
“司南府、大业司、千流山之所以能开启小云间,就是因为暗中盯上了他。他如今莫名其妙拿来一枚戒指,你焉知那三家没有暗中盯着”
妇人若有所思,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担心这可能是有心人的诱饵,不能轻易咬钩。
不过还是薄嗔了一声,“算了,算你有点良心,好歹算是站在了我这边,起码没让我赔礼道歉。”
冥僧:“贫僧不是为了帮你,而是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胆子不小,竟敢跑到贫僧这招摇撞骗。”
妇人狐疑,“怎讲骗了你什么”
冥僧笑而不答。
正这时,年轻僧人长风来到复命,表示已经送走了客人。
冥僧略颔首后,忽问道:“三年前,送来寺中疗治断臂的那个年轻人,后来去了哪”
长风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这个,回道:“不知。治愈后交给了国公的人护送离去,应该已经平安归去,否则必有询问。”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