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眼前漆黑黯淡,耳畔寂静无声。
唯有心中突兀浮现的话语让诺亚感觉对方能跟“人”扯上关系。
毕竟,他们之间信息的互换还是以文字为载体,遵守人类创造出来的语言结构。
其他方面么……
诺亚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能用什么词汇来称呼跟她对话的存在。
[当然,我还有另一个称呼,“神”。]
听到这话,诺亚倒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虽说有点扯淡吧,但这个称呼确实是相对最贴切的了。
当然,祂没实体,还这么黑——或者是隐藏在深邃黑暗幻想里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如此表现让诺亚觉得“怪物”“魔鬼”这样的词语更适合祂。
[那些称呼当然也很合适,但不该是你这么叫我。]
也许是从石棺那里补全了自我的缘故,诺亚竟然在这微微颤抖的心声中听到了极其复杂的情感。
自负、悲伤、痛楚、怨恨,甚至还有丝丝愉悦……
无数情绪捆扎虬结在一起,隐藏在平静之下,涌动着。
似乎下一秒就会冲破那薄弱的束缚,融为疯狂,将折磨自身的所有情绪投影到现实,给其他一切带来灾祸。
诺亚这时才意识到,原来跟自己对话的是一个疯子。
一头游走在崩溃边缘的怪物。
[你与我是平等的。]
祂对诺亚突然冒出的警戒心熟视无睹。
[我们都是“人”。]
“那外面那些人呢?”
诺亚抬手指天。
她此刻站在深海之中,上方自然是泰拉大陆。
[他们灵魂残破,病入膏肓,并非真正的人。]
眼前有多黑,这句话就有多不屑。
[不过是一群妄图成神的残次品罢了。]
“他们想变成我们?”
虽然只经过了简单的交流,但诺亚还是跟上了对方的思维,听懂了这句话。
[他们一直这么想。]
诺亚突然想起来自己曾听过“成神之路”这个词汇。
根据她的理解,能够使用源石技艺只是拿到了前往“成神之路”的门票,而唤醒背后灵才是真正开始了这趟艰难的旅程。
结果现在有人告诉诺亚,她就在终点站着?
少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眼里有光,仿佛能穿透黑暗。
“所以,我其实……”
[不能。]
黑暗中的存在给她浇了一盆冷水。
[千年前的你或许可以,但现在的你……]
[比不过那些残次品,除了灵魂。]
“嘿,别小看我。”
天知道这时候的诺亚为何如此放松,甚至有闲心跟黑暗中的祂斗嘴。
总之少女决定给自己找回场子。
“我可是能随意改变外貌的,而且不用源石技艺!”
说着,诺亚就变成幽灵鲨的模样。
就是这只鲨鲨得意自满的样子看起来傻里傻气的。
[所以呢?]
话音落下,这片黑暗迎来了第一抹光芒。
诺亚突然看到面前亮起了红光,紧接着一位修女出现在她面前,握着烛台,照亮了两人周围的空间。
这位修女赫然是幽灵鲨的模样。
“真漂亮。”
诺亚变回原样,看着眼前的修女微笑着称赞道。
“我想看看你原本的模样。”
[当然可以。]
“幽灵鲨”点头。
[只是,我希望你能在回忆中找到我……或者说我们。]
“这不就是你叫我来的目的么?”
诺亚挑眉。
“我已经迫不及待恢复记忆了,哪怕只是以你的回忆做引子。”
她对眼前的人……那个隐藏在黑暗之中,不知是灵魂还是什么的存在有一股莫名亲近感。
这股亲近感让诺亚放下了戒备,甚至让她感觉比在罗德岛时都要惬意。
也许是同性相吸?
诺亚并不知道原因。
她对瓦伦丁可没有这种感觉,只是对其有点兴趣而已。
“幽灵鲨”背后的黑暗活了过来,好似流水,缓缓将她包裹,逐渐向诺亚的身躯靠近。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人就彻底消失了。黑暗也爬到了诺亚的脚踝,蠕动的感觉却意外的不让人反感,倒是有些温暖。
好像父母为孩子穿上衣服,动作轻柔,生怕让她不舒服了。
诺亚闭上眼睛,身躯缓缓后仰,任由黑暗将自己吞没。让他们引导着自己的思绪,跨越时空,重回被这黑色掩盖住的地方。
她看到了跟会议中一样的、充满无数艺术风格的高塔,看到了没有被源石尘污染的天空,看到了在苍穹之上漂浮着的巍峨建筑……
也看到了无数与她本质相同的灵魂。
诺亚突然笑了起来,因为她脑海中锁住回忆大门的链条一一碎裂,过去的记忆同被尘封的历史一同涌出,推着她奔向自我。
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即便身体陷入沉睡,只有灵魂苏醒着,她依然张开嘴,死死挤压着全身的肌肉和骨骼,好像要把重见天日的痛苦与愤怒都吐出来——
“啊!!!!!”
撕心裂肺!
————————另一边————————
“啊!”
夜空下,正在熟睡的瓦伦丁忽地怪叫一声,上身猛地弹起,双目圆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怎么了?!”
这一声吵醒了另外两位姑娘。拉斐尔下意识地掏出守护铳,将枪口对准门口,邢一凰则握紧了拳头,手臂上隐隐有黑色鳞片浮现。
可木屋里除了他们三人之外没有任何活物。
“我……”
瓦伦丁的呼吸终于平缓下来。
“做了个噩梦。”
“……”
拉斐尔提起来的气泄了个干净。她把守护铳放好,又躺回睡袋里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邢一凰则是扭过头来看向瓦伦丁。
“没事。”
小龙人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继续睡,我出去看看。”
“好。”
邢一凰总是听话的。
说睡就睡,躺下没两秒就进入梦乡。
瓦伦丁瞥了自己的好老婆亮眼,轻轻叹了口气,身上有细微电光闪过。
刚才那个噩梦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衣服都湿了,只能用法术烘干。
穿好衣服,瓦伦丁蹑手蹑脚地从睡袋里爬出来,打开木门。
门口的篝火仍在燃烧,只是火焰已不如数小时前那般旺盛。斯卡蒂坐在旁边,靠着树,怀里还抱着一把巨大的剑。
“你不休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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