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明月高悬。
清风习习而过,角落里偶有几声虫鸣声响起。
书房里,烛火摇曳,火光晦明晦暗。
在烛火的照耀下,桌面上的檀香炉里,一缕一缕的轻烟正在鸟鸟升起。
偌大的书房之中,除了柳大少夫妇两人均匀的呼吸声,和烛火的琵琶声,以及柳大少翻看卷宗的沙沙声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响起。
安静的可谓是落针可闻。
齐韵看了一眼托盘里早已经没有了一丝热气的粥碗,微微抬眸看了一眼书桌对面的夫君。
看到夫君脸上始终未曾舒缓下来的神色,齐韵美眸含忧地抿了抿樱唇,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齐韵莲步轻盈的走到了柳大少旁边,侧目扫了一下旁边的烛台。
看到烛台上那即将燃烧殆尽的红烛,齐韵檀口微张的柔声说道:“夫君,烛台上的红烛快要烧完了,该换上新的蜡烛了。”
听到了齐韵的提醒,柳大少准备翻页的动作忽的一顿,抬眸扫了一下桌面上的烛火。
“哎幼,怎么这么快就烧完了。”
柳大少看到烛台上几乎已经见底的红烛,自言自语的感叹了一声。
“夫君,妾身马上更换蜡烛,你正好也休息一下吧。”
柳大少握着手里的卷宗伸了个懒腰,抬头朝着站在眼前的齐韵望去。
“呼,韵儿,现在大概什么时辰了”
“之前妾身隐隐的听到了前院传来的打更声,现在已经丑时。”
柳大少脸色一愣,下意识的朝着窗外望去:“什么,现在已经到丑时了”
齐韵见到脸上诧异的神色,苦笑着轻点了几下臻首。
“对呀,已经到丑时了。
而且打更声已经过去有些时间了,估计丑时都已经过了一半了。”
柳大少收回了目光,将手里的卷宗放在了书桌上面,起身走到一旁用力的活动了几下身体。
“时间过得可真快,为夫还以为现在顶多才到了子时左右。
哪想到,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到了后半夜了。”
齐韵听到夫君的感叹之言,抬脚走到一旁,倾着柳腰将托盘里的粥碗捧在了手里。
“夫君呀,先前妾身来给你送莲子粥的时候,就已经子时了。
现在好了,莲子粥早已经凉透了。
你先等一会吧,妾身去厨房里给你把粥水热一热,然后再给你送过来。”
齐韵双手捧着粥碗正欲朝着书房外走去,柳大少直接朝着佳人走了过去。
“韵儿。”
“夫君。”
“你不用再麻烦了,为夫凑活着喝就行了。”
“那怎么行,莲子粥已经凉了很久了,就这么喝下去,会伤胃的。”
听到齐韵关怀备至的话语,柳大少笑呵呵的摇了摇头,一把拿过了她手里的粥碗。
“韵儿啊,为夫我还没有那么娇贵。
一碗凉粥,算不了什么。”
柳大少话音一落,端起粥碗便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哎,夫君”
当齐韵正想要阻挠之时,柳大少早已经将碗中的凉粥喝的一干二净。
柳大少抬手擦拭了一下嘴角,轻轻地将粥碗放回了托盘上面,笑吟吟地看向了一脸嗔怪的看着自己的齐韵。
“韵儿,还是凉粥好啊,喝了可以提神。”
“你呀,让妾身说你什么为好,热一下粥水又能耽搁多少时间呢。”
柳大少活动了几下脖颈,转身回到自己的书桌坐了下来。
“总共就剩下几分卷宗了,早处理完早休息。”
齐韵见到夫君刚刚喝完了凉粥,还没有来得及多休息一会,就又要继续处理一旁的卷宗,脸色顿时变得无奈了起来。
“夫君。”
“哎怎么了”
齐韵神色嗔怒的瞪了柳大少一眼,疾步走了过去,伸手就要去夺他刚刚拿在手里的卷宗。
“夫君呀,你这才休息了多大一会功夫呀
连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你就又坐下了,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齐韵一边说着抱怨的话语,一边伸手抢夺着柳大少手里的卷宗。
柳大少见到齐韵想要夺取自己手里的卷宗,急忙侧身一躲,一把将手里的卷宗藏到了身后。
“韵儿,韵儿,你这是干什么呀。”
齐韵听到柳大少的话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手按着柳大少的肩膀,一手继续抢夺着他藏在身后的卷宗。
“你说妾身干什么妾身当然是想让你再多休息一段时间啊
夫君呀,你就是再忙,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才行。
你自己不心疼自己的身体,妾身我还心疼呢
快点把卷宗给妾身,其它的事情,等你先好好的休息一下再说。”
柳大少听到齐韵对自己关怀的话语,心里既是感动,又是无奈。
“韵儿,你听为夫说。”
“夫君,妾身知道你想要说什么。
妾身还是那句话,在妾身的心里,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其它的事情就是再重要,也得排在后面。
夫君呢,妾身自然理解你的苦心,可是,你也得体谅体谅妾身的苦心才行。
你是妾身的夫君,妾身怎么可能不心疼你呢”
柳大少感受到佳人话中的坚定之意,抬眸看着齐韵俏脸之上的执念之意,神色无奈的点了点头。
“好好好,给你给你,为夫好好的休息还不行吗”
实在是拗不过齐韵,柳大少只好举起手里的卷宗,直接递到了佳人的面前。
齐韵连忙接过了夫君手里的卷宗,眉目含笑的点了点臻首。
“这还差不多。”
柳大少看着齐韵娇嗔的神色,轻轻地叹了口气,点头对着书桌上剩下的几本卷宗示意了一下。
“韵儿,二十多分比较重要的卷宗,为夫已经处理了个十之份,如今总共还剩下三份。
为夫早点处理完,咱们就可以早点安歇了。
反之,咱们非但不能早点安歇,为夫反而要多熬上一段时间。
你不去休息的话,就得陪着为夫继续熬下去。
韵儿你自己说,为夫是现在多休息一会好呢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尽快处理完这些卷宗,早点好好的去休息好呢”
齐韵俏脸微微一怔,先是看了看被自己攥在手里的卷宗,随后又扫了一下桌桉上剩下的两份卷宗,神色顿时变得纠结了起来。
这个选择,似乎有点难为自己了。
让夫君与自己早点好好的安歇,那么他现在就得继续忙碌下去。
反之,让他现在多歇一会,自己夫妇二人就不能早点安歇了。
如此情况摆在自己的面前,一时间,还真是让自己无法决定该选哪一种更好了。
柳大少看着齐韵俏脸上纠结不已的神色,轻笑着将她手里的桉卷重新拿了回来。
“好韵儿,别纠结了。
你心疼为夫的身体,为夫自然明白。
然而,为夫只有早点忙完了手里的政务,才能早点去休息。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好像好像是这个道理。”
柳明志站了起来,颔首在佳人的樱唇上轻吻了一下。
“好韵儿,把蜡烛更换上吧。
左右不过就几份卷宗了,为夫很快就能忙完了。”
齐韵看着夫君眼中的温柔之意,抿着微润的樱唇沉默了片刻,轻轻地点了几下臻首。
“好吧,妾身听你的。”
齐韵回应了一声,转身直接朝着放在墙角的木箱走了过去。
柳大少目光柔和的看着齐韵的倩影,轻轻地坐了下来,颔首低眉的再次翻开了手里的卷宗。
齐韵从木箱里取出了一根崭新的蜡烛,莲步轻摇的走到书桌旁边停了下来。
看着烛台上面已经奄奄一息的烛火,齐韵立即引燃了手里的红烛,动作娴熟的更换到了烛台上面
“韵儿。”
“妾身在。”
“已经后半夜了,你先去书架旁边的软塌上躺一会吧。”
“夫君,妾身不困,我还是陪着你好了。”
“哎呀,好韵儿,总共就剩下几份卷宗了,为夫很快就能处理完了。
听话,先去软塌上躺一会吧。”
“好吧,那妾身先过去了。”
“去吧,去吧。”
齐韵微微颔首,一步三回头的朝着不远处的软塌走去。
她半卧半躺的睡在了软塌之上,目光柔和的朝着柳大少看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就是,当齐韵的眼皮不停的打颤之时,柳大少轻轻地站了起来,双臂高举的伸了个懒腰。
似乎听到了柳大少脚步声,昏昏欲睡的齐韵立即睁开了双眼。文網
“夫君,你忙完了。”
“哎,忙完了,韵儿你还没有睡呀。”
“唔妾身不困。”
柳大少听到齐韵嘴硬的回复,目光怜惜的朝着她看去。
“傻娘子呀。”
齐韵屈指揉了揉腰间,笑脸盈盈的用手托起了香腮。
“傻夫君。”
柳大少看到齐韵俏脸上明明已经疲倦不已,却还故作精神奕奕的神色,脸色无奈的摇了摇头。
“韵儿,为夫已经在婕儿那里沐浴过了。
我去书房外漱漱口,马上就回来了。
柳大少交代了齐韵一声,提起桌桉上的茶树,径直朝着书房外走去。
“哎,夫君你去吧。”
良久之后,柳大少提着茶树重新回到了书房之中。
看到软塌之上再次变得昏昏欲睡的佳人,柳大少吹灭了书桌上的红烛,借着透窗而入的朦胧月色,脚步轻盈的朝着软塌走了过去。
柳大少刚刚躺了下来,齐韵便自然而然的依偎到了夫君的怀中。
感受到枕边人熟悉的味道,齐韵侧首站在柳大少的手臂之上,神色慵懒的轻吟了一声。
“嘤咛,夫君,你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好韵儿,辛苦你陪着为夫熬到现在了。”
“唔不辛苦,这都是妾身自愿的。”
“好韵儿,休息吧。”
“嗯,夫君你也休息。”
时间悄然流逝着,月色逐渐西转。
柳大少听着怀中佳人均匀的呼吸声,小心翼翼的将手臂垫在了脑后,双眸直直地看向了书房的窗外。
他静静地凝望着窗外那月色朦胧的璀璨星空,目光逐渐的变得迷茫了起来。
“夫君,妾身相信,在你的治理之下,大龙的天下会越来越繁荣昌盛的。
夫君,看到眼前这一幅太平盛世的画卷,你应该会很自豪吧”
不知不觉间,自己的眼前不由得浮现起华灯初上之时,陈婕满脸自豪的跟自己所说的那番话语。
然而,当陈婕的话语刚刚从眼前划过,柳大少眼前又浮现起了一副多年前的画面。
那是自己的父皇李政他老人家,尚在人世之时教训自己的画面。
“柳明志,朕能不知道天下有多少贪官污吏吗
可是,你要知道一点,贪官污吏是杀不完的。
你杀了一批,还会有另一批。
只要还有人继续当官,贪官污吏就永远不会断绝。
朕身为一国之君,朕比你更希望吏治清明,海晏河清。
朕恨不得马上就将那些贪官污吏一网打尽,斩尽杀绝。
可是,朕不能,不能那么干啊
这个天下,总是要有人来治理的。
朕的难处,你明白吗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要会用人。
无论是清官,还是贪官,只要用好了,都会变成对朝廷有用的栋梁之才。
当然了,朕说的这些有一个前提。
那便是,那些触犯了大龙律例,干出了草管人命,天怒人怨之事的混蛋东西不在此列。
似那等大奸大恶之辈,就算是再有能力,也要有一个杀一个。
唉,算了,朕何必跟你说这些呢。
你不在朕的位置上,永远都无法理解朕的难处。
治理一个诺大的天下,千千万万的臣民,岂是那么容易的啊
当一个一国之君,不容易。
当一个明君,更难。
当一个盛世明君,更是千难万难啊。
一句话,所谓的恶名,骂名,朕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青史最为公正。
朕将来大行归天以后。
史书上留下的是什么名声,就让后人去评说去吧。”
柳明志在回应中回过神来,目光炯炯有神的望着窗外的月色。
李政当年的心情,应该与自己现在的心情没有什么区别吧。
当年的自己,或许会理解李政的难处,却无法切实的感受到他的难处。
如今当自己亲身经历了一遍。
终于切实的体会到了他当年无奈的心情了。
当一个一国之君,不容易。
当一个明君,更难。
当一个盛世明君,更是千难万难。
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李政当年的话语。
今夜。
柳大少失眠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