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叶青的关系,从而使得李横在大宋朝堂向来都是被忽视的存在。
虽然当初在一段时间里,因为朝堂需要压制叶青的缘故,使得李横不得不被迫高调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甚至是被一些人拉拢,打算用同样身经百战的他来取代叶青的位置。
但终究是当年朝堂之上设计此事的人,都没能够成功,从而也就使得李横在众人视线中短暂的出现过一段时间后,就又再次“消失”在了朝堂视线内。
可也不得不说,如今宋廷朝堂之上,单单只是论在北地的影响力,恐怕除了叶青之外,便是李横了。
当然,刘克师或许要比李横的影响力还要大,但不过刘克师更多是因为叶青的存在,才使得刘克师显得无比重要。
可若是叶青一旦不在了,在北地各州府的影响力,或许刘克师还能够稍胜一筹,但若是在各路大军之中,李横的影响力就要比刘克师大多了。
所以这些年来,李横虽然很少出现在朝堂视野中,但谁都知道,叶青能够在朝堂之上屹立不倒,而且所谓的叶党一直能够团结在一起,正是因为有李横这根定海神针的存在,使得所谓的叶党才能够一直追随在叶青左右。
不亚于叶青的战绩,不亚于叶青的威望与地位,但李横却没有叶青那般的名望与相符的地位,可即便是如此,李横依然是能够知足常乐,也从来没有想过,若是没有叶青的话,是不是如今叶青所拥有的一切,就该是自己所拥有的才是。
冒着风雪带着亲卫驶入小城,早已经有人在恭候着他的到来,随他而来的兵马已经有属下去安排,何况还有其他人来接应帮忙,所以行军打仗多年的李横,根本就不用操心这些琐碎事情。
随着李横走进这座小城唯一的小酒馆,在酒馆雅间的耶律月,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李横的到来。
原本在她到来后,酒馆的大厅便开始变得安静了下来,即便是她随着董晁进入雅间后,外面的大厅也是变得颇为安静。
可就是这个时候,大厅突然之间变得热闹了起来,椅子挪动的声音,包括一些寒暄拜见的声音在外面此起彼伏。
而李横也是尽量跟他认识的或者是有印象的一些人打着招呼,由此也就可以看出,同样征战半辈子的李横,在军中拥有的影响力跟威望。
爽朗的笑声让李横很容易得到属下的好感跟认同,加上其坦诚的姿态以及与兵士们也能够打成一团的性格,这也是李横这些年来,能够得到大军拥戴的一些原因。
当然,最为重要的原因,自然还是要凭借其过硬的军事才华,能够率兵打胜仗的真本事。
董晁走出雅间来迎接李横,已经拍去满身风雪的李横,看见董晁第一眼后,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爽朗,哈哈笑着道:“几年不见,你这老头儿竟然还活着,身子骨看起来还是很硬朗嘛,前些日子抽空回了一趟燕京,跟叶青聊起旧事,还在感慨担心你在草原能否吃得消呢。”
“多谢李大将军挂念,小老儿这幅身子骨,还能再折腾几年,等真折腾不动了,小老儿一定会请李大将军为我在燕王那里求情的。”董晁标志性的质朴笑容浮现在脸上,看见李横也是打心眼里高兴。
“你还用我在叶青那里求情在燕王面前,你这个老头的面子可是比我要大的多。燕王可以驳我的面子,但我记得可是从来没有驳过你的面子啊。”李横爽朗的说道,目光同样是上下打量着董晁。
“少给小老儿戴高帽,比起你李大将军那可是差远了。李大将军可是燕王最为倚重的军中将领,小老儿可比不了啊。”董晁依旧是谦虚着,对于李横的奉承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
不管是他还是李横,在叶青心里或者是麾下是什么位置,他们二人都是一清二楚,也同样十分清楚,都是因为叶青才使得他们有了今时今日的一切。
“王妃已经到了,就在后面的雅间。李大将军请”董晁拍了拍李横身上冰冷坚硬的甲胄说道。
不同于这些年已经很少披戴甲胄的叶青,李横是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出现在军中,就一定会披戴甲胄。
“好,先去见王妃。”李横收起爽朗的笑声,正色说道。
雅间处,耶律乙薛已经站在门口迎候李横,而里面的耶律月也已经起身,正静静的望着门口。
随着李横的身影浮现,耶律月的脸上瞬间浮现了一抹热情的笑意,不等李横开口,便率先开口道:“耶律月见过李横大将军。”
“不敢当,王妃如此大礼李横可受不起。”李横急忙上前虚扶行礼的耶律月,脸上带着笑容,在耶律月起身后,轻松说道:“王妃行如此大礼,若是被叶青知晓了,还道是我李横在外面欺负你了呢,这罪过我可担不起。”
“李将军说笑了,若是按军中品级,耶律月可是要听从将军号令才是。”耶律月亲自为李横斟茶道。
李横接过茶水,笑着问道:“王妃可说的是真心话”
“当然是真心话。”耶律月顺着说道。
“那好,既然王妃也认为在军中按照品级,我李横可以斗胆号令王妃,那么这样吧,王妃就在城内休息,待明日就由我来领兵。”李横对耶律月说道,看到耶律月要出声反驳,李横急忙伸手制止,道:“王妃先听我把话说完。”
“好,李将军请说。”耶律月蹙眉,神情之间似乎有些不悦。
她其实也知道,见了李横之后,这番争执肯定是少不了的,而且在李横进入酒馆之后,她就已经在腹中想好了一番说辞,该如何跟李横争执以及如何说服李横允许她亲自对付窝阔台。
只是她并没有想到,李横竟然比她更“贼”,也是早有准备,而且竟然还趁着自己跟他刚一见面,客套寒暄的时候,就开始打算设计她了。
李横不理会耶律月微蹙眉头的那丝不悦,毕竟,比起对付窝阔台来,他更在乎的是耶律月的安危。
若是因为对付一个窝阔台,而让燕王妃出现了意外,怕是到时候自己在叶青那边不好交代。
即便是到时候叶青不会跟自己计较,但因为自己跟叶青的关系,难道自己就能够理所应当的不在乎吗
所以李横在赶来的路上,也是想了一路的说辞,该如何能够劝说耶律月不要亲自披甲上阵来对付窝阔台,而是由自己来率兵对付窝阔台。
“这样吧,我知道王妃为的是什么,何况当年的事情,我也比较清楚,也曾经跟窝阔台交过手,所以你我各退一步,我李横打前阵,而王妃就在旁为我掠阵。王妃大可放心,我李横保证,一定给你一个活着的窝阔台如何”李横在心里计较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退一步,但不让耶律月涉险就行。
可耶律月面对李横的退一步,依旧是坚定不移的摇了摇头,而后红唇轻启道:“当年就是李将军的驰援,才使得耶律月逃过一劫,也才有了今天。何况这本来就是耶律月的私事儿,又如何好意思让李将军为我而涉险还是说。”
耶律月顿了下,而后看了看耶律乙薛,便接着说道:“还是说李将军不相信耶律乙薛的能力”
李横一愣,随即看了看刚刚关上门后,还站在门口一脸笑容的耶律乙薛,苦笑一声道:“王妃如此可是要把我李横架在火上烤了啊,耶律将军的勇武我早有耳闻,当年不就已经见识过了即便是到如今我还是记忆深刻啊。只是王妃可曾想过,若是这一战万一出现点什么岔子,你让我如何对叶青交代你是让董晁以死谢罪呢还是打算让我李横提头去见叶青”
“若是耶律月出现了意外,那都是耶律月的命。我相信夫君也绝不会怪罪你们的。”耶律月正色说道。
“王妃啊,燕王不怪罪是一回事儿,但我们自己能心安吗终究您是王妃啊,既然燕王同意了,让您来到了草原上,我们就该为您的安危负责。若不然又怎么对得起燕王的信任”董晁在一旁适时的插话说道。
他本来也不太愿意让耶律月亲自率兵对付窝阔台,在草原久了,自然也就了解草原上的勇士到底有多强,有多善战。
虽然说如今大宋兵马未必就会输给他们,就没有一战之力,可若是让耶律月亲自涉险,不管怎么说,都不如让李横领兵来的保险一些。
毕竟,即便是输了,他们所有人都能够接受,大不了重新再来扳回一城就是了。
可若是损失了眼前这位艳丽的王妃,他们就算是再打赢窝阔台十次、一百次,又能够挽回什么
面对董晁的劝阻,耶律月依旧是坚定的摇着头,死活是不同意自己眼睁睁看着,却让李横领兵去对付窝阔台。
李横也是有些无奈,一口饮尽手里的茶水,随即谢过再次为他亲自斟茶的耶律月,而后道:“若这是叶青的意思呢”
耶律月见李横无法说服自己,直接搬出了叶青,于是不自觉的撇了撇嘴,而后干脆耍起了无赖,道:“他难道还能对我以军法惩治我还不信了呢”
看着一脸不屑、根本不在乎军中律法的燕王妃,李横无奈的叹口气,随即笑着道:“敢情堂堂燕王说他在燕王府活得憋屈,不是一句玩笑话啊。”
听到这句话,董晁跟耶律乙薛都是急忙低头,无声的笑了起来。
当着耶律月的面,他们自然是不敢笑的太过放肆,可耶律月就不一样了,听到董晁如此说,竟然扬起了秀气的下巴,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一般,得意道:“给他气受的又不是我一人,何况都是他自找的。对了李将军,我听说有些人也很害怕兰儿姐呢,前些年是纳了一房妾,但据说纳妾当日,有人竟然是在军中度过的,啧啧想想就是可怜憋屈啊,好不容易纳了一房妾,还未洞房花烛。”
“得得得打住,那是事出有因,并不是我怕她刘兰儿。”李横急忙制止耶律月继续说下去。
发妻刘兰儿跟叶青很熟,自然,也跟当初就在临安的白纯、燕倾城更熟,甚至是她们之间可谓是无话不谈,可与白纯、燕倾城更称得上是手帕交,什么事情她们都敢说。
即便是这些年来,他已经久居太原府,但据说刘兰儿跟燕倾城、白纯之间书信从未间断,一些从南方运送过来的稀罕事务,也常常是被白纯、燕倾城派人给送到太原府,即便是刘兰儿这边,也会得到从临安直接运送过来的,但她们几人之间的姐妹往来却是一直保持着。
所以刘兰儿跟李横之间的一些事情,燕王府的几个女主人可谓是一清二楚,这也就难怪耶律月随口就能够爆出李横的糗事了。
草原上的争执还在继续,而燕京城里的叶青,可谓是过的悠然自得。
不过这份悠然自得,也是因为耶律月出征草原后,因为跟燕倾城几句话没说好,又再次被赶出燕王府有关。
钟晴曾经跟他不止一次的提及过谢道清的心事与闷闷不乐,而如今在隔了一段时日后,叶青还是决定开解开解这个满腹心事的小丫头。
年级已经可以做人家的爹了,但因为当年临安的偶遇,使得两人从而被联系到了一起,即便是两人之间还经历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还掺杂了谢深甫等事情,但谢道清的坚定还是让叶青颇为感动的。
所以思来想去之后,叶青终于是决定放开手脚,争取当下而不去在乎声名了。
花了几文钱买了两串糖葫芦,在寒冷的街道上递给了谢道清一串,谢道清满脸高兴的接过,对着阳光打量着那红红的山楂。
“这可是在临安很难吃到的,就算是能吃到,味道也没有燕京城这边的甜。”穿着一身厚厚青色长袍的叶青,笑呵呵的对谢深甫说道。
“感觉都差不多,但是相比起吃在嘴里的口感,我更喜欢看它在阳光下有些晶莹剔透的红。”谢道清笑着说道。
两人便是如此,无视路人投来的疑惑目光,旁若无人的游逛着燕京城。
因为年龄察觉的原因,所以使得两人看起来更像是父女,但两人在一起的动作举止,看起来则不像是父女那般简单了,所以自然而然的,会引来路人诧异的目光。
“昨日我去宫里了,听说好像打算元日过后,你爹可能被从嘉兴府调至其他地方,但至于调任到哪里,好像还没有定论。对了,你希望你爹被朝廷调任到哪里”叶青闲庭信步、举着糖葫芦若无其事的随口说道。
谢道清先是一愣,而后紧忙跟上叶青的步伐,侧脸问道:“不会是你让朝廷如此做的吧”
“我”叶青用手指了指自己,而后道:“怎么可能,朝堂之上根本就没有我一席之地,再说了,朝堂之上是圣上说了算,又不是我说了算的。你以为在朝堂之上我想干嘛就干嘛啊”
“那我不知道,但能够随意出入皇宫的,这大宋朝,恐怕除了你就没有别人了吧”谢道清不相信的说道。
“这倒也是啊。”叶青认真的点着头,而后道:“但这件事情确实跟我没关系,我猜测可能跟完颜刺有关,他不是如今在两淮路吗,估计是因为吏治两淮路的官场,所以牵涉到了嘉兴府等地吧。”
谢道清再次一愣,完颜刺前往两淮路,这件事情她是知晓的。
不过并不是从叶青嘴里知晓的,而是跟着李师儿每次去燕王府时,几个姐妹们在一起,偶尔会谈论起这些事情来,而她在旁也就顺耳听了一些。
这些事情,她也就是听个心惊胆战跟长些眼界而已,至于实质的用处,完全是一点儿都没有。
当然,也是偶尔听李师儿、燕倾城乃至白纯、钟晴谈论起这些事情时,也让她才深切认识到,原来朝堂之上的事情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如此之多。
也是因为此,也让她更难以去想象,叶青当年是如何从一个小小的禁军都头,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这般高位的。
“所以朝廷会让父亲前往两淮路了”谢道清再次快走两步,跟上叶青的脚步问道。
叶青嘴里嚼着糖葫芦,有些含混不清的说道:“也不是一定就会被调任至两淮路的州府,也有可能是其他地方,好像是还要看看他们的能力才会做进一步的决定。”
“哦。”谢道清手举着一个也没有吃的糖葫芦,有些失望。
“那你希望你父亲被朝廷调任至哪里两淮路吗扬州府吗”叶青回头问道。
谢道清一步迈进这两日他们常来歇脚的茶馆,这几日常坐的那个茶座,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于是谢道清看了看,便随意找了个地方率先坐下。
跟伙计要了这几日经常要的茶水,随即看着叶青在对面缓缓坐下,而后笑着道:“那我若希望是扬州府,难道朝廷还会听我的不成”
“朝廷自然是不会听你的。不过我们可以找找人啊,走走门路,说不准还管点儿用呢。”叶青煞有介事的说道。
谢道清被叶青认真的表情给逗笑了,一下子把头埋在了胳膊里嗤嗤笑了起来,随即在叶青故作认真的敲了敲桌面后,这才抬起头,看着叶青忍着笑意问道:“那你说我们该找谁的门路呢燕王府怎么样给燕王送点儿礼你看有可能吗”
“够呛。“叶青摇着头:“燕王如今势弱,在朝堂之上已经没啥影响力,找他的门路可能会弄巧成拙啊,何况这里还有内幕呢。”
“不就是我祖父跟那叶青之间有过节吗”谢道清瞥了一眼叶青,而后道:“但不是说一事儿归一事儿吗既然朝廷能够不把我祖父的过错牵连到我父亲身上,那么燕王就不该如此小气才是,若是太小气了,只能说明这个燕王心胸太狭隘了,不容人,难成大事儿。”
“怎么说话呢”叶青恼羞成怒了,看着笑的花枝乱颤的谢道清,没好气道:“燕王之所以是燕王,自然是有他要考量的东西,岂是你一个黄毛丫头能懂的”“我不是黄毛丫头了,我都二十好几了好吧”看来年龄不管对于哪个女人来说,都是一个禁忌,即便是在叶青面前,要年轻很多很多、正是芳华正茂的谢道清,也很顾忌自己的年龄问题。
“在我眼里,你跟当初临安初见时的那小丫头没啥区别。”叶青笑意盈盈的说道,眼神里渐渐流露出一股炙热的温柔。
“我才不信呢。”谢道清噘着嘴,虽然心里很受用,但嘴上才不会承认呢。
“那你中意扬州吗”叶青敛去笑容,那股温柔也消失了几分问道。
谢道清的心头瞬间有些失落,因为她喜欢看到叶青在看自己时,眼神里有炙热动心的成分。
“我中意扬州有什么用,这不还得求燕王他老人家人家燕王若是不同意,我一小女子就是磨破了嘴皮子又有什么用呢。”谢道清依旧是噘着嘴道。
“要不你用美色。”燕王试探道。
“你想得美。”谢道清瞪眼道,不过瞬间脸颊变得通红,不自觉的低下了头,而后以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的声音,小声嘀咕道:“人家的心意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说什么”叶青看着害羞低头的谢道清,心底深处的某根弦瞬间被拨动,情不自禁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要去拉谢道清的手。
而谢道清感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之后,瞬间惊吓的抬起了头,急忙看了看四周,虽然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二人,不过还是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讨厌,被人看见了。”
“那我明日进宫,跟圣上商量商量就去扬州府”叶青收回了手,看着有些紧张害羞,因而低着头的谢道清柔声问道。
谢道清不说话的点着头,而后低声调皮道:“那就麻烦燕王您老人家了啊。”
“那今夜。”有人兽性大发道。
“不理你了。”谢道清起身作势就要走,而叶青急忙再次拉住谢道清的手阻止。
谢道清未免被人发现,又急忙赶紧坐下,不过好在那只被拽住的手,被叶青拉到了案几里侧,从而使得旁人很难看见他们二人在案几后面的小动作。
于是便低着头,任由叶青握着她的一只手,另外一只手则端起茶杯来掩饰她内心的小鹿乱撞跟紧张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