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先进与落后都是相比较而言的,从武州赶往克烈部王庭的时候,因为大雪的缘故,所以叶青近乎五千人的队伍,如同行走在无人区一样,一路上基本没有碰到什么人。
而自克烈部出发往南,沿着阴山以及支脉大青山开始西行时,随着草原上的积雪大部分已经融化,被马蹄、牛羊或者是牛车、马车压出的车辙与蹄印,长长望不到尽头,如同谁在美丽的画布之上,毫不怜香惜玉的划了一道似的。
一百来人行走在因为寒冷,所以无暇感受辽阔美景的大草原之上,日头即便是高高挂在头顶,能够提供的温度也是极为有限。
不同于他们从武州赶过来的时候,随着他们由五千人的队伍变成了一百人的队伍,加上风雪过后,草原上的一些牧民也开始走出帐篷往西而去,所以一路上,他们并不算是显得很孤独,也不是唯一的路人。
甚至因为人少的原因,在夜晚降临至深夜时分时,还会有草原上的一些小部落偷偷摸摸的过来问候他们,随着值夜警卫的赵乞儿等人一阵箭矢的招呼声,老刘头等人窜出帐篷后,那些想要打劫他们的小部落却是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只在他们耳边留下了渐行渐远渐模糊的马蹄声。
一百人的商旅在草原山算不上是极为隐忍注目的商旅,但也不是小到可以任由他人抢劫的商旅。
于是在第二天清晨,昨夜里一直尾随着那些小部落的许庆回来后,在草原上已经行走了五六天,心头已经感到极为烦躁的叶青大手一挥:抢了他们的财物,让咱们变成名副其实的商旅。
瞬间老刘头率先发出草原上特有的嚎叫声,而后一百人在草原上干起了抢劫的行当,也算是当了一回真正的,桑昆等人眼中草原上真正的勇士。
七头羊、些盐巴还有皮料,便是他们在草原上游荡了大半天的时间,最终抢到的战利品。
看着咩咩直叫、满眼好奇打量着自己,以及打着响鼻,像是问自己:“你谁呀”的八匹马跟九头牛,叶青抚摸着下巴有些郁闷道:“这点儿东西,也不值得百十来号人的商队来护送吧也忒小气了,一点儿成就感没有。”
“要不咱继续追下去多抢一些”老刘头心里头残留着亢奋,激动的说道。
叶青的视线从老刘头身上掠过,一一看向赵乞儿、许庆等人的脸上,同样是带着新奇跟兴奋,以及如同发泄后的快感,喃喃道:“别,我怕抢上瘾了就坏了,回到临安以后你们再教坏了其他人。”
当然,在叶青拒绝的时候,他心里也是有着一丝的蠢蠢欲动,不论是抢劫还是其他的犯罪形势,其实都是极为容易诱惑人们心里继续犯罪的冲动。
何况还是在这个以抢劫为自豪的草原上,就连叶青都差些把持不住第一次抢劫后的兴奋,也想着继续一路抢劫下去。
留下了那热切的跟他们打招呼的七头羊车看着都极为廉价的皮毛跟盐巴,叶青等人这才继续往前赶路。
随着他们留下那咩咩、哞哞直叫、依依不舍的七头羊八匹马九头牛不久后,那不过几十个顶帐篷的原住民,从地平线的方向再次冒出了头,而后或者是用双腿跑,或者是骑着马、牛,领着自己的羊跟孩子媳妇,开始往他们的帐篷处飞奔而来。
等到叶青等人连背影都消失后,不过是几十顶帐篷的小部落,立刻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冲突,在他们看来,如今这里的财物,应该都是那些强盗留下来的无主之物,所以谁率先抢到了,那么就归谁家了。
于是一个因为年少时从被马背上摔下来,而后腿稍微有些瘸的鞑靼人,在牵着自己的两头羊跑到自己那顶帐篷跟前后,他那在强盗来之前没来得及跑的媳妇,如今被他的邻居抢到了。
瘸着腿的鞑靼人,看着抱着自己媳妇的邻居往他的帐篷里跑,气急之下加上腿脚不好,一个跟头摔在了比他跑的还快的羊屁股上,还未来得及起身,便开始对那趁人之危的邻居破口大骂起来,说什么也要以决斗的方式,争抢强盗来临之前,那还是自己老婆的女人。
“你到底是要羊还是要我。”女人不断的拍打着扛着自己的男人的后背,对着从地上缓缓爬起来的瘸子大喊道。
瘸子于是急忙松开手里牵羊的绳,而后再次开始追击抢走他媳妇的邻居:“曲出你给我站住,我要跟你决斗”
叶青等人并不会知道,他们善心留下来的七个原本紧密团结的部落,瞬间分崩离析。
自然,就更不会知道,刚才他轻易的便放走了一个,后来成为铁木真麾下,被称为四养子之一的:曲出。
每个人的马背上都放着刚刚抢来的廉价皮子,以此来抵御寒冷,叶青跟老刘头,则是开始研究着,接下来该如何走,是不是一直沿着黄河而后直到夏国跟金国的交界处。
在草原上吃草吃了近两年的老刘头,方圆百里或者是哪些有影响力的部落他倒是了如指掌,但是若出了那方圆百里的范围后,如果不是头顶的太阳,恐怕他连东西南北都有些分不清楚了。
所以在找到黄河之前,他们能够做的,便是跟着叶青指明的方向,以及脚下草原上的车辙印记一路向西。
按照叶青的计划,过了后世的呼 和 浩 特、如今的中州,而后再到包头,也便是云内州之后,基本上就可以找到位于他们南面的黄河,而后沿着黄河继续西行,在到达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受降城后,便可以随着黄河南下,算是进入到了夏国跟鞑靼人,以黄河为界的模糊“国界线”。
所以接下来的一路上,他们一边在茫茫草原上寻找着黄河,一边被小股的鞑靼人抢劫,而后再抢劫他人,在终于找到黄河的岸边时,他们也已经把自己打扮的像是一支真正的商旅了。
一路上叶青能够辨别的便是若是没找到黄河,那就继续往南下。
总之,他还是希望能够离一些实力很强大的草原部落远一些,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何况就自己这一百人,怕是遇见了强大的部落,还不够人家抢的。
受降城应该是叫做灵州才对,也只有在唐时,才能够在这里感受到真正的大唐的强盛,不像如今的叶青,总以为自己是如同过街老鼠一样,在夹着尾巴、溜着墙角往前行。
但受降城也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并未因为受降城这个别名,而真正的在此地筑建过城池,所以对于叶青来说,能够参考的便是,这里乃是水草肥美的地方,自然而然的,雄踞于此的绝不会小部落,必然是能够牢牢控制这肥美的草场,为他们独享的大部落,其实力必然也要比他们一路上,还能反抢的部落要强大太多了。
所以对于叶青来说,沿着黄河西行之后,并未打算在天气日渐暖和,但昼夜温差更大的肥美草原上多做停留。
同时让叶青更为着急赶路的是,这近一个月以来,他们跟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他无法肯定,一旦自己进入西夏的边界后,西夏的都城兴庆府,武判到底有没有真正的商旅,跟皇城司的人在那里。
他迫切需要知道,临安城如今到底怎么样儿,他们的元日过的如何两大美人到底有没有想自己。
随着草原上的车辙印记增多,随着开始出现不同于鞑靼人服饰的商旅,叶青的一颗心终于算是落地了,最起码他们没有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草原上乱撞,而后继续往北去了。
从灵州开始沿着黄河南下,对于叶青来说,在往正确的方向前行的同时,他们也算是走出了鞑靼人的草原,而后进入了黄河以东是以贺兰山为主,驻扎着西夏设有十二监军司,共五人守军的黑城。
而黄河以西,便是后世大名鼎鼎的鄂尔多斯,如今依然也是被西夏人控制,设有夏州、盐州重镇的属地。
站在黄河的岸边,望着前后广袤无际的疆土,耳边倾听着浑浊的黄河气势磅礴的滔滔水声,叶青来回扭头打量着,耳边则是老刘头向他解释道:“我们还未南渡之时,便是与夏人约定以那横山为界,西北部是夏人的疆域,而南面则是我大宋延安府绥德军所驻守。”
“现在呢”叶青怔怔的望着黄河,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的问道。
“现在啊。”老刘头尴尬的笑了下道:“现在以无定河为界,北面是夏人所置的夏州,南面则是金人的疆域绥德州,没咱们什么事儿。”
“以山为界、量河为疆,画城为域、却是以我大宋为图啊。”叶青不由自主的给某人的书打了个广告,引得老刘头等人一阵的翻白眼,丢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