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心里着急得不成样子,可当着人的面又不能露出分毫,只能是咬住舌尖逼着自己把烦躁压制下去,若无其事地带着人慢慢远去。
没多久,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就把她提到的雪参送到了松柏院。
只是据说老夫人在佛堂抄经,来送东西的人也没能进松柏院的大门。
听完了丫鬟的回话,二夫人用力闭上眼,难掩疲惫地摆手说:“都先下去。”
等屋内的人鱼贯而出时,她突然沉下了声调,说:“这些日子都管束好下头的人,不可招惹是非,特别是大房的人,都给我避开些,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让人拿捏住了把柄,记住了吗”
管事的婆子丫鬟纷纷垂首应是,等人都走出去了,玉雅莉压抑了许久的阴沉终于从眼角眉梢泄出了几分。
她压低了声音说:“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是说舅舅在外头都安排好了吗怎么玉青时还”
“闭嘴”
二夫人难掩气急败坏地打断玉雅莉的话,满脸阴冷地说:“别说是你,我现在都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徐家在外不见踪影的老太爷之前向外传了消息,正巧消息传到了徐家大爷的手中。
得知多年前就失踪的玉青时竟然还活着,甚至连当年那个知道内情带着玉青时跑了的芸娘也有可能活着,徐家大爷立马就坐不住了,当即就暗中吩咐了徐家二爷外出去寻人,说必定要把这个隐患掐灭在没炸的时候。
徐伟倒是斗志昂扬地去了,可谁知去了没能把玉青时弄死,还把自己的性命丢在了荒无人烟的山道上,至死都还没查清到底是谁下的手。
那时玉青时还活着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定北侯府,定北侯的耳目在外发了疯似的找,徐家人不敢再冒险下手,索性就想着来个偷天换月,设法弄个假的玉青时送回定北侯府,入了侯府后,那个人自然只能是为二房所用,甚至还能成为一个扎在大房根子里的一根钉子。
起初万事都顺,事态也与徐家设想的发展方向一致。
可谁能想到临到了了最后却出了岔子
徐家费了心思弄来的人被放在京郊庄子里养了许久,现在更是不知下落
真正的玉青时不知什么时候被定北侯寻了回来,真假一辨可知。
徐家之前还想借着帮忙寻回玉青时的事儿在定北侯的面前博一回脸面,可事到如今想要的脸面没能博到,反而是被现实狠狠地甩一个响亮的嘴巴子
巴掌糊到了脸上,再想装聋作哑就是不可能的。
事到如今,二房和徐家都必须做出表示。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定北侯因此事疑了二房和徐家的心。
起码现在不能。
二夫人深深吸气松开暴起了青筋的手,冷冷地说:“玉青时已经回来了,这事儿已是定局无可变改,咱们之前想的只怕都用不上了。”
玉雅莉虽是沉稳,可面临这样的变故面上难免还是带出了几分别的情绪。
她想起玉青时在席面上就敢直接无视玉雅兰的样子,忍不住皱眉说:“那玉青时对咱们而言,就彻底无用了
一个派不上用场的乡下丫头,难不成从此往后都要仗着自己的出身压在自己的头上了
似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二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入了这府门的人。只要心思到了,就不会是白费的棋子。”
“一个养在乡下的丫头,再怎么撑着也只是泥塑的壳子稻草的芯,稍使手段不难笼络。”
二夫人摁着炸痛的眉心,低声说:“府上的姑娘就这么些,玉青霜是个眼高于顶的不会说话,玉雅兰姐妹性子浅薄粗鄙,当不得大用,玉青时初回侯府,事事都要仰仗他人,但是老夫人和侯夫人总有看顾不周的时候。”
“你往后跟她好生相处,尽量多些来往总是不错的。”
玉雅莉脸色不太好地点了点头,末了忍不住说:“娘,玉青时身上到底有什么蹊跷”
“为什么大伯和奶奶那么看重,你和爹爹又”
“雅莉。”
二夫人铁青着脸打断她的话,一字一顿地说:“这样的话往后不可再问。”
“你不需要知道玉青时为何在这家中能有跟别人不同的地位,你只需要记住,她在侯爷和老夫人眼中比任何一个姑娘都重要就行了。”
玉雅莉心情复杂地眯起了眼,说:“比任何人都重要”
“包括玉青霜”
“对。”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二夫人唇边溢出一抹冰冷的讥讽,冷笑道:“别说是玉青霜,只怕在你那个好大伯眼中,连玉清松都不见得能比得上玉青时的毫毛。”
“总之你记住不可贸然招惹玉青时,最好是能越过玉青霜能她好生相处就可,别的你不需要知道。”
当年的事儿是多年来一直笼罩在定北侯府上空的阴霾。
也是定北侯根深不去的心魔。
知情的人死的死,亡的亡,就算是侥幸活下来的,也纷纷对当年的事儿噤若寒蝉,在定北侯的威慑之下,谁敢言声
只是
当年怎么就功亏一篑了呢
二夫人心里的恨翻涌而起让整个人的脸色都差了许多,玉雅莉正担心的想出声询问,可话还不等出口,就看到玉二爷迈步走了进来。
玉二爷不等站稳就说:“我有事儿跟你娘说,你回自己的院子去。”
玉雅莉左右看看自己的一双爹娘不知说什么好,默默地点头退了出去。
等屋内只剩下了夫妇二人,二夫人再难抑制住内心的紧张直接站了起来。
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说:“二爷,你去找侯爷了吗”
“侯爷怎么说的”
他们夫妇昨晚一宿未眠,勉强商量出来了合适的对策,今日分头行动,一人去找老夫人试探,玉二爷则是去找定北侯解释。
可谁知二夫人没能见到老夫人,只能是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玉二爷的身上。
听到她话中隐藏的急切,玉二爷脸上常年示人的温润消失得荡然无存,余留下的全是不可说的骇人和阴冷。
眼底深处甚至还闪烁着不为人知的扭曲。
他泄愤似的把头上的官帽摘下来扔到地上,冷笑着说:“找了,但是没说上话。”
定北侯倒是不把他拒之门外,可完全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他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那个好大哥被人簇拥着走远
他就算是想开口也根本找不到机会
二夫人闻言脸色比起先前更差了些,苍白的嘴唇反复蠕动却始终都说不出话。
定北侯和老夫人如此做派,定然是对他们夫妇和徐家起了疑心了。
那个被徐家寻回来的人至今还在定北侯的手里不知具体下落,尽管在行事时已经极尽小心谨慎,那人也不知徐家的目的,可万一呢
万一那人就是猜到了什么,说出了什么要命的话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