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尚书府门口,翠云扶着徐嘉怡从马车上下来后,徐嘉怡侧眸看向那匹棕色的马儿,顿了顿说道,“王伯,这匹马儿好生照料着。”
“是,老奴省得的。”
徐嘉怡微微颔首,这才缓缓往嘉禧园去了。
正房内,崔氏出门的时候正巧遇上了过来找赵氏的钱氏,不由得顿了顿,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微微颔首行了见面礼之后,一句话也没说,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钱氏张嘴还没来及问就瞧着崔氏已经走远了,不由得微微皱眉,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好奇的出声问道,“她来做什么”
“说亲。”赵氏气的身子发抖,见了钱氏脸色才好看一些,怒瞪了一眼门口崔氏消失的方向,没好气的出声。
“说亲给清姐儿”钱氏有些诧异的睁大了眼眸,崔清虽比王云绣要大些,可也才刚刚过了及笄没多久,这么快就已经定下的人家,进展到说亲的地步了
而且这说亲也是好事,怎么嫂子还气成这样
“定的哪户人家的少爷”钱氏丝毫没将自己当成客人,自顾自的寻了一个位置坐下,见赵氏脸色难看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崔氏说什么了,人都已经走了你还置气着”
赵氏一口气将一杯水饮尽,只觉得那火还压在心头,听了钱氏的话也没有回答的心思,只不满的轻哼了一声。
倒是赵氏身边伺候的初夏见主子没说话,也是一脸愤愤的接话道,“二夫人有所不知,崔夫人今日过来,是想要我家夫人替清姑娘去嘉庆伯府提亲去”
“伯府的,是哪一位少爷”钱氏略吃惊,睁大了眼眸,见赵氏的脸色难看,在脑子里将嘉庆伯府的几位少爷的情况都过滤了一遍,适婚年龄又没有婚约在身的就只有一人。
钱氏不敢置信的猜测道,“是嘉庆伯府的世子”
本以为只是自己胡乱猜测,谁知却见赵氏点了点头。
钱氏更加惊讶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嘉庆伯府乃是名门望族,尤其是这位世子沐清风,那在整个燕京城里都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不仅出身好,自己也是个上进有才华的。
外人都说他们尚书府的几个哥儿是卓尔不群、年少有为的,可不是她这个当母亲的贬低自己的孩子,靖儿他们几个和人沐清风是没的比的。
别说是崔清,就是他们尚书府的嫡女云绣丫头,从某些方面来看,那也算得上是高攀了。
也不知这崔氏是怎么想的,她倒是知道人沐清风好,怎么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高攀得上人家吗
听闻沐清风之所以至今还没有婚约,就是因为宫里的那位贵妃娘娘有意将自家侄女儿指给沐清风,才一直拖着的。
见赵氏不想再提的神情,钱氏笑了笑又道,“过几日就是云姐儿的及笄礼,我今日来是想问问嫂子这边有没有要帮忙的。”
说起自家女儿,赵氏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说起这个,及笄礼其他的我倒是都想好了,赞者也早就说好定一一了,就是这位正宾还没想好请谁来。”
正宾一般都会挑选有德才的长辈充当,主要负责整个及笄礼的主持和加礼,表达长辈对晚辈的祝福之意。而正宾的人选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正宾的身份越贵重,及笄的姑娘也越有脸面。
赵氏思来想去了许久,备选的倒是有好几个,却一直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定下谁。
钱氏闻言,当即与赵氏讨论了起来,说了这几个正宾的各自优势,最后定下了大理寺卿府的明夫人作为正宾。
崔氏从赵氏那边回来之后直接回了屋子,就瞧着了在屋里等自己的女儿,顿了顿才迈步走了进去。
崔清一瞧崔氏的脸色就知道赵氏肯定没同意,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
“说什么一视同仁,都是骗人的”崔清气急败坏的将手中的茶盏扔了出去,“砰”的一声落在地上碎成几块,“若是今日去找她帮忙的人是徐嘉怡,她定是着急忙慌的就去嘉庆伯府了”
崔氏缩了缩脖颈,待到崔清冷静了些才出声说道,“清儿,世子人虽好,可嘉庆伯府不是我们高攀得上的,要不还是算了吧。”
在尚书府的这八年以来,刚开始的时候崔氏还能替崔清做主,可随着崔清的年龄增加,反而是崔清做主的事情,崔氏已经没有说话的余地了。甚至于崔氏这个母亲在崔清的面前,总觉得矮一头。
本来心里就还在生气,听了崔氏这话,崔清不由得扭头瞪着眼睛盯着崔氏看,直看得崔氏心头发麻,尴尬的讪笑两声。
崔清这才轻哼一声移开了视线。
既然赵氏不肯帮她,她就自己想办法
嘉禧园
元香今日并未跟着徐嘉怡一同出府,瞧着时辰越来越晚了,却依旧没见着徐嘉怡回来,内心里焦急冒火得厉害。看了一眼天色,元香一跺脚,想着直接去二门上迎接姑娘,谁知刚出了院门,就瞧着了徐嘉怡的身影。
徐嘉怡刚一迈步进门儿,元香当即就围了上来。
见了徐嘉怡走路一瘸一拐的,翠云的眼睛也有些肿了,眼眶里满是血丝。两个人的衣裳更是沾满了尘土,见此情况心里登时一慌,“姑娘,这是怎么了是摔着了吗您脚受伤了吗奴婢这去找大夫”
“站住不许去找大夫”徐嘉怡冷着一张脸轻斥道,见元香顿住了脚步才面色稍善,缓了缓脸色,“我没什么事,不用请大夫过来,叫人打几桶热水进来就行,我要沐浴。”
元香有些为难的偏头去看闻声过来的香巧,见香巧略点了点头才转身应道,“是。”
回了嘉禧园后,徐嘉怡看向翠云,“翠云,我这边不用你伺候了,你也先下去沐浴一番,好好休息吧。”
“是”翠云点了点头,默默退了下去。
待到丫鬟将浴桶里都装满了热水之后,徐嘉怡将其他人都屏退了下去,只留了元香一个人在旁边伺候。
身子被热水浸过的瞬间,徐嘉怡只觉得浑身舒畅,一整天的疲劳与身体上的酸涩都在这个时候烟消云散了。缓缓闭上眼睛靠在浴桶壁沿上,任由元香替她净发,梳洗
元香替徐嘉怡洗完了头发之后才发现徐嘉怡竟是睡着了,不由得小声在她耳边唤道,“姑娘,水有些冰了,仔细着凉。”
徐嘉怡缓缓睁开眼睛,发现水温的确是已经冷下来了,点了点头。从浴桶之中起身,拿过一旁换洗的衣裳穿戴整齐,拿了帕子一边擦干头发一边往内室走。
香巧看望过翠云之后也已经回来了,见徐嘉怡在擦头发慢步走过去接过帕子小心翼翼的接替徐嘉怡擦水,知晓徐嘉怡不想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香巧也不问。
刚刚去问了翠云情况,翠云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出究竟发生了什么,最后说是姑娘不小心跌了一跤才受伤的。对于翠云的话,香巧是一个字都没信的。
跌一跤怎么可能会伤成这样
更何况若真是不小心跌了一跤,姑娘怎么会不愿意去请大夫过来,反而是偷偷的想将事情瞒下来。
但姑娘如今也长大了,许多事也喜欢自己拿主意。她这个婢女的可以提意见,但绝不能违背主子的意思或者去左右主子的想法。是以香巧觉得徐嘉怡说不说不重要,只要人没事儿就好。
香巧顿了顿只说道,“老太太知晓姑娘您出府了之后有些生气,晌午的时候还让苏嬷嬷过来看您回来了没有呢。”
“我等会儿就去万安堂给外祖母请安。”徐嘉怡咬着手指头接话道。
“姑娘的伤”
徐嘉怡默了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踝。外面有裙子挡着,只要不将裙子掀起来也看不出她受了伤,只不过走路的时候有些明显了。
更何况还有手上的伤
徐嘉怡微微拧眉,看着自己掌心被马儿缰绳勒出的一道痕迹,有些烦躁。这伤口虽不是很疼,但看着骇人,若是被老太太知道了,只怕又会担心了。可若是不去,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惹得老太太胡乱揣测了。
徐嘉怡将自己的手往香巧的眼前一晃,问道,“香巧,这痕迹可有办法能将它盖住”
“姑娘的手也伤着了”香巧不由得一惊,原以为只伤着了脚,竟不知道手也被伤着了,当即低头去看。待看清了之后更是心揪的一疼,“姑娘,我去拿些药给您涂上。”
“不用,等睡前再涂也是行的。先想办法将它盖住,别叫外祖母瞧出来就成。”
香巧想了想,“不知道用铅粉行不行。”
待到香巧仔仔细细的给徐嘉怡的掌心涂上了一层铅粉之后,虽是看着不那么骇人了些,但也很是明显。徐嘉怡微微皱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站起身来,“就这样吧,我仔细些不将掌心露出来了。”
徐嘉怡领着香巧到万安堂的时候,老太太正在修剪插花。听到丫鬟通禀徐嘉怡来了,老太太握剪刀的手顿了顿才继续修剪手中的花枝。徐嘉怡进门之后,老太太只斜睨了一眼没说话,只轻哼了一声将身子转了个方向背对着徐嘉怡。
徐嘉怡心知自己这次偷偷离府让外祖母担心了,拖长了嗓音像小时候一样撒娇道,“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