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琢还想再说什么,老皇帝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你先下去吧,此事朕会处置好的,不会让你白白受这个委屈。”
“喏。”
沈琢站起身,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
等离开寝宫后,他面上的谦虚
萧倦:“微臣拜见陛下,不止陛下召见微臣有何吩咐”
老皇帝被人扶着坐起来。
他背靠在软垫上,看着面前站得笔直的萧倦,虚弱地问道。
“琅王辽东行是你让人排演的吗”
萧倦毫不犹豫地道:“是。”
他不能供出袅袅,此事只能由他一力承担。
老皇帝面容憔悴,眼瞳浑浊,但目光却很锐利:“你是觉得朕亏待了你,心里不忿,所以才用这种方式为自己讨回公道么”
萧倦:“微臣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老皇帝:“那你就是记恨太子冒领功劳,想用这种手段令他难堪”
萧倦:“微臣未曾记恨过太子。”
老皇帝盯着他,继续逼问。
“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因为微臣也想得到别人的认可。”
老皇帝显然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他先是愣了下,随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不屑地笑了下。
“凭你也想被人认可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萧倦低下头没有说话。
老皇帝:“你不过是朕养大的一条狗,你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听从主人的命令,你得记住,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去认可一条狗的存在。”
萧倦单膝跪地。
“微臣知错了。”
老皇帝放缓语气。
“你从小就没有父亲,你的母亲霓阳长公主又是那样一个性子。
她完全不管你的死活。
要不是朕派人把你接到宫中照料,只怕你早就已经死了。
朕对你寄予厚望,你不要让朕失望,知道吗”
萧倦:“陛下对微臣的恩情,微臣铭记于心,永不会忘。”
老皇帝继续说道。
“霓阳长公主犯下谋逆大罪,你是她的儿子,按理说你也难逃一死。
但朕念在你多年来忠心耿耿,特意对你网开一面。
朝中有人上折子弹劾你,朕也都替你压了下去。
朕待你如此宽厚,你理应知足的。
你别忘了,你能有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都是靠朕一手提拔。
没有了朕,你什么都不是。”
萧倦:“是微臣对不起陛下的栽培,微臣该死,请陛下责罚”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老皇帝的嗓音变得越发沙哑,气息也变得不太均匀。
“既然你知道错了,那就自己去领罚吧,五十廷杖算是给你的一点小教训,若有下次就不只是这么简单就能了事了。”
“多谢陛下开恩。”
萧倦告退离开。
韦怀恩捧着汤药上前,小心翼翼地喂老皇帝服下。
吃完药后,老皇帝的气息恢复了均匀。
韦怀恩扶着他躺下:“陛下好好休息吧。”
老皇帝看着他问道:“韦寥已经出发了吗”
“嗯,他正在前往长泽郡的路上,很快就会将太岁带回来献给陛下的。”
老皇帝想着传闻中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太岁,心中不免生出无限期许。
哪怕他已经遵循朝臣们的意见,下旨册立了太子,但他心里还是残留着最后一丝希望
万一传闻是真的,万一太岁真的能治好他的病呢
若他的病情能够痊愈,他就可以继续君临天下,不必再忍受卧病在床时那种无能为力的折磨。
萧倦挨了五十廷杖的消息传到凤仪宫内。
这时沈琢正在陪温皇后下棋。
两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个棋盘。
温皇后手执黑棋,平静地道。
“皇上为了你而责罚琅郡王,琅郡王心中必然会记恨于你,将来你可得小心。”
沈琢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多谢母后的提点,琅郡王虽然厉害,可说到底也不过是父皇养的一条走狗罢了,待将来儿臣继位,随时都能要了他的狗命。”
说完,他将一枚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之上。
温皇后看着面前的棋局,一边思索一边说道:“琅郡王是一把好刀,若是用得好,能有奇效,你其实没必要把他给得罪了。”
沈琢没有说话。
温皇后落下一子,抬眸看了他一眼。
“你是为了余袅袅吧”
沈琢紧接着落下一枚白子,仍是没有言语。
温皇后拿起黑子,轻轻落下,由衷劝道。
“你与她有缘无分,你又何必自讨苦吃”
沈琢将一枚白子放在棋盘上,平静地道。
“这一局,是儿臣赢了。”
温皇后看着面前的棋局,黑子被吃掉了大半,无奈地笑了下。
“论起下棋,本宫始终不如你。”
沈琢:“有缘无分也无妨,只要儿臣成为最后的赢家,一切都会是属于儿臣的,包括她。”
温皇后无言以对。
今儿余袅袅又画了一整天的画。
等到傍晚时分,绣言嬷嬷照例来提醒余袅袅用晚膳。
余袅袅走进膳厅,却见桌边只有洛平沙一人,便问。
“琅郡王呢”
洛平沙面不改色地扯谎:“郡王殿下有事要忙,要很晚才能回来,他让咱们先吃。”
事实上萧倦今儿被打了五十廷杖,他是带着伤回到正法司的。
他不想让袅袅知道此事,便留在正法司没有回家,并特意叮嘱了洛平沙,让洛平沙帮忙应付圆谎。
余袅袅不疑有他,小声嘟哝道。
“再忙也不能不吃饭啊,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万一又被饿坏了怎么办”
她让绣言嬷嬷分出一份饭菜,放到灶头上热着,等萧倦回来就能吃上。
余袅袅端起碗筷吃饭。
她看着旁边的洛平沙,忽然想起个事儿,问道。
“小洛,你是不是见过我妹妹了”
洛平沙点头:“嗯。”
“你觉得我妹妹这个人怎么样”
洛平沙如实回答:“挺好的。”
余袅袅笑了起来:“那就好。”
看来洛平沙对余娉娉的感官不错,回头她再去问问余娉娉,只要两人对彼此的印象都不差,撮合他们就有机会啦。
洛平沙一头雾水,不明白郡王妃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待到吃完饭,余袅袅回屋去洗洗睡了。
直到很晚萧倦才回到郡王府。
这会儿大家都已经睡下了,他特意叮嘱门房不要吵醒大家。
他一个人悄悄地回到卧房,看了看熟睡中的袅袅,然后他拿着医药箱去到书房,脱掉上衣,借着昏黄的烛光给自己上药。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