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萧倦被丢进囚笼之中,被迫跟野兽搏斗。
他也曾乞求过,希望能有人打开牢门,放他出去。
可惜没用。
不管他怎么哀求,都没有理会他。
自那以后他就明白了,不会有人来救他的。
乞求不会换来别人的心软,只会让别人笑得更开心。
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萧倦将这个认知刻入心底,告诉自己永远都不能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这么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了孤身作战,刚才生死一线,他是真以为自己死定了。
他从未奢望过会有人来救自己。
却没想到,余袅袅会突然出现。
她只有一个人,却怀着满腔的勇气,突破重重包围,不顾一切地闯进了他的世界。
萧倦一下子就有种回到了幼年时的恍惚感。
原本紧紧关闭的牢门突然被人撞开。
有人冲进牢笼,朝他伸出手,要带他离开。
回忆和现实重叠。
过去和现在交织。
萧倦一时间竟分不清这到底是做梦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他迎上余袅袅不解的目光,心里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
“谢谢你救了我。”
如果不是她,他还被困在童年的那座牢笼里面,永远都无法解脱。
余袅袅还以为他说的是自己把他从韩承晰手底下救出来的事。
她心有余悸地说道。
“幸好我来得快,要是再晚一步,你的命就没了。”
萧倦轻声道:“是啊,幸好你来了。”
从小到大他的运气都不怎么好,生父早死,母亲无情,皇帝看似对他亲厚,其实也是在利用他。
满朝文武都视他如眼中钉,天下百姓将他当成洪水猛兽。
他这一生仿佛注定只能在黑暗中踽踽独行。
别人唾手可得的幸运,都是他遥不可及的星辰。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有了袅袅。
冥冥之中命运自由安排。
他前面那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幸运,都是为了能够遇到她。
余袅袅见他上半身都还光着,忙找来一件干净的衣服给他披上。
萧倦抬手的时候,正好碰到了蝴蝶玉坠。
玉坠原本被他揣在怀里,想必是刚才余袅袅给他脱衣服的时候,玉坠掉了出来。
他拿起玉坠,递给余袅袅。
“这是你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
余袅袅看着近在咫尺的蝴蝶玉坠,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滋味。
“韩承晰就是用这枚玉坠骗得你甘愿赴死”
萧倦低声道:“他说你被舒贵妃给抓住了,我怕你出事。”
余袅袅的鼻子发酸,眼眶变得红红的。
“你是不是傻啊怎么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不就是一枚玉坠嘛,万一是他偷来的呢”
萧倦自然也知道有这个可能。
可他还是怕,怕万一袅袅真的落到了舒贵妃手里。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敢去赌。
余袅袅接过蝴蝶玉坠。
想到萧倦差点因为这枚玉坠丢了性命,她就恨极了它,想把它摔个粉碎。
可当她把玉坠举起来后,到底还是没能狠下心真把它给摔了。
这可是萧倦拼了命拿回来的玉坠。
上面还沾着萧倦的一点儿血迹。
余袅袅紧紧攥着蝴蝶玉坠,用带着哭腔的声音严肃说道。
“你要记住,以后就算我真的被人给绑架了,你也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傻乎乎地任人宰割。
若你真的为了我而牺牲了性命,你让我以后怎么活下去
我会被愧疚和悔恨活活折磨死的。”
萧倦沉默以对。
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他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余袅袅深吸一口气,走在床边坐下。
她握住萧倦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我知道,你对我怀有责任感。
因为我是你的王妃,所以你愿意牺牲自己保护我。
可你要记住,你活在这个世上,首先是你自己,然后才是我的夫君。
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一定要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能去考虑别人。
或许你会觉得我这样说很自私。
可这就是我的在真心话。
我自私地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你可以成全我的这份自私吗”
萧倦静静地凝望着她。
这些年来,皇帝在培养他的过程中,总是在不断重复那几句话
“是朕救了你,从今以后你的性命属于朕,朕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你要忠君爱国,你的心里要有朝廷和百姓。”
“你不能有私心,更不能有私欲。”
“你要把眼界放开,你的性命于天下苍生而言,不过一粒尘埃罢了,就算你死了也没关系,只要你能完成朕交代给你的命令就行了。”
从未没有人告诉过他,他要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也没有人告诉过他,他其实是可以自私一点的。
良久,萧倦才缓缓开口。
“抱歉,我做不到。”
余袅袅有些急了:“你这人怎么就是不听劝呢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做听人劝吃饱饭吗”
萧倦伸出手,帮她擦掉脸上的尘土。
“我真的做不到。”
他希望她能好好活着,这就是他的私欲。
为此,他什么都愿意做。
余袅袅是真的生气了。
她推开萧倦的手,气鼓鼓地骂道。
“你的脑袋是石头做的吗怎么都不知道转弯的我以后干脆就叫你萧石头算了”
萧倦非但不生气,反而轻轻地笑了下。
“好啊,就叫萧石头吧。”
以后这就是专属于袅袅对他的称呼。
余袅袅见他油盐不进,当真是恼火得很。
可她又拿他没办法,最后只能腾地站起身。
“我懒得理你。”
说完她就气呼呼地转身往外跑。
萧倦提醒道:“我身上还没擦完。”
余袅袅虽然气恼,却也还记得他是个伤患,他的胳膊这会儿还用纱布吊着呢,没法给自己擦洗身体。
她只能压下火气,板着一张小脸又回到床边,拎着湿帕子冲他命令道。
“转过去。”
萧倦乖乖地转过去,用背对着她。
他的后背非常挺直,肩膀板正,脊背上的肌肉线条流畅漂亮,一看就知道是经常锻炼出来的。
在他的背上还散落着一些深浅不一的疤痕。
那都是他以前执行任务时留下来的。
余袅袅弯下腰,用湿帕子给他擦背,在触碰到那些疤痕时,她的动作会不由自主都变得轻柔。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