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府,街道上,人来人往,一切如常。
“包子,包子,刚出炉的包子”
“糖葫芦,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
“宁州首府,果然不同寻常,热闹得很啊。”
“这算什么,前段时间,文华盛会那才叫真正的热闹。”
“听说这一届文华会,出了一位二魁会首,不知是那位大才”
“乃是我宁州士子,白元书院的陈泉陈公子”
“听说他出身寒门,家徒四壁,却不屈不挠,苦读诗书,终是一鸣惊人”
“连李门三小姐都相中了他,李老太君更是当众亲许,让二人择日大婚。”
“我怎么听说这陈泉已有家室,几日前还有一名女子强闯州府,击鼓鸣冤,告他忘恩负义,薄情寡性,李门横刀夺爱,丧心病狂,将她一族近二百人全数屠戮”
“简直笑话,李门何等家门,岂会做出这等事情,定是以讹传讹,胡说八道”
街道之上,人来人往,除去众多摊贩的叫卖之声,还有真假难辨的流言蜚语。
此间,一人,孤身走在道上,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包袱,但双眼却不见一点光亮神采,苍白的面庞也感受不到丝毫活力,看来就好似一具无魂傀儡,行尸走肉。
哀莫大于心死。
她的人,她的心,早就已经死了。
若不是那血海深仇,执念支撑,还有那人给予的一点温暖,一点光火,她根本活不到今天,也不愿活到今天。
她的世界早已崩塌,早已毁灭,只有最后一点光火,最后一点温暖,勉力维持她的残躯。
但现在,那最后一点光辉,最后一点温暖,也化作了黑暗,化作了冰冷。
棋子棋子,自始至终,她都是一颗棋子,连寄予最后希望的人,都在利用她
她的复仇,她的希望,她生命中最后的那点光火,都是他人布局算计的结果
悲哀
绝望
疯狂
秦红娘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情绪,去面对这样的现实。
她想哭,但哭不出来
她想骂,但骂不出声
她想恨,但找不到人
她已经感受不到疼痛,滋生不出愤怒,甚至连仇恨,都无力支撑。
她的心已经死了,彻底的死了。
现在的她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在人世之中漫无目的的游荡。
她应该去哪里
她还能去哪里
回家吧
回家吧
似忆起了什么,秦红娘忽然有了方向,抱着包袱向城外走去。
此时,已近黄昏,日落西山,天色渐暗。
虽说九州之地,还算太平,不似云州孟州那般强人横行,妖魔肆虐,但夜间出城依旧不是一个好的选择,纵无强盗贼寇,妖魔鬼怪,山林野兽也能害人性命。
但秦红娘不管那么多,她现在只想回家,回到那已不存在的家。
怎么回去
她不知道,也不在意,出了城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城郊。
城郊寂寥,林木幽深,在这日暮西山,天色将暗之际,更显得阴森恐怖。
秦红娘孤身一人,走在林中,漫无目的,不思前路,似乎只是为行而行。
就在此时
“呼”
风声呼啸,落叶纷飞,树林之中骤见几人,缓步走出,将秦红娘围在中央。
秦红娘停住脚步,望着几人手中的刀兵,面上没有意外,没有恐惧,也没有惊惶失措,反而浮出了几分轻松,似得到解脱一般,抱着包袱缓缓闭上了双眼。
几人也不多言,提刀便向她走去。
引蛇出洞
不不不
不错,那丁麟是大商之臣,前朝余孽,携秦红娘状告李门,也是大商遗族的谋划。
如此,放掉秦红娘,来一手引蛇出洞,引出其他的大商余孽,不是理所当然
表面上看,理所当然
但实际谁都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引出什么东西。
大商遗族又不傻,他们能看不出来,这秦红娘是李玉儿放出的诱饵
丁麟已经失败了,这番谋划彻底落空,大商遗族转移都来不及,哪会舍命来救秦红娘这已无利用价值的棋子
皇家知道,李玉儿知道,李青兰知道,所有人都知道,这引蛇出洞没有任何意义。
大商遗族根本不可能会上勾。
那她们为何还要放秦红娘走
因为
他们要给李门一个理由,一个借口,一个机会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秦红娘,必须死,只有她死了,李门才能彻底心安,皇家才能展露诚意。
不错,诚意
投之以李,报之以桃,李门做出了这么多的让步,皇家岂能没有一点表示
秦红娘,就是他们的表示。
皇家给李门一个机会,一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的机会
虽然这件事情,就算皇家不给机会,李门也能办成,但这是一种态度。
皇家的态度,皇家的诚意。
李门自是欣然而受。
所以
几人提刀而来,二话不说便向秦红娘斩去。
就在此时
“噗噗噗”
虚空之中,暗流凝剑,瞬间贯穿几人身躯,不见半点血腥,悄然夺去性命。
几人都是李门死士,最差也有二境修为,首领更是一名三境二关的后天修者,实力不弱。
但此刻面对这虚空凝现的暗流剑罡,几人连反应都不及,就被利刃穿身,当场倒毙,只留下秦红娘一人,抱着包袱站在当中。
“”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秦红娘茫然的睁开眼眸,只见一名身在暗流之中,面容模糊,形体不轻的人站在自己面前。
她是谁
“跟我走”
秦红娘还未反应过来,那人就抓住了她的手臂,欲要带她离开此地。
却不想
“卓姑娘,你要带这逆贼去往何处”
冰冷话语,森然回响,一人自林中大步走出,竟是一名老态龙钟,不怒自威的老妪。
正是李老太君,先天大修李青兰
李青兰身后,还有数名修者,无一例外都是三境三关,后天绝顶的修为。
“本以为以此作饵,能够引蛇出洞,将那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怎想到”
李青兰望着秦红娘与那暗流之中的人,冷笑说道:“卓姑娘,你不在殿下身边护卫,来此作甚”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